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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恐怖灵异 > 被宿敌复活后 > 被宿敌复活后 第105节
  “没什么要处理的吧?”阿洛越过肩头往后望。
  “这伤是……?”
  “你说那个啊……”他笑了笑,“有次我在黑礁的海岸边散步, 光顾着想事情没有注意, 脚下绊了一下,摔下去的时候正好被一块尖锐的礁石擦到了。”
  这并非完全的事实。
  那是他寻找复活术没有进展的艰难时期。那天他一如往常沿着海边环岛徒步, 之所以会脚下一软摔倒,其实是因为他那时饿得发晕却不自知。
  被恰好路过的人送回小屋后,阿洛才意识到自己连着几天忘了进食。
  但饿晕了摔倒说出来也太逊了。
  迦涅狐疑地沉默了片刻:“算了。要帮你把疤痕去掉吗?”
  “不用,留着挺好的。”
  “好吧……”她把药油在今天新添的淤痕上抹开,“痛的话和我说。”
  “放心,这种程度完全不痛。其实根本不用上药,忍几天也就过去了……”
  “又来这套!”迦涅说着就对着一块暗红的血淤狠命拧了一把。
  “嗷!”阿洛猝不及防,吃痛叫出声。
  迦涅绕到他身前,用力戳了戳他的肩膀:“我知道你能忍,但没必要。”
  “好。我尽量克服。”这么说着,他就顺势把她往怀里带。
  “还没结束呢。”她把他拍开,一本正经地检查阿洛正面的伤情。除了颈侧和手上几道小口子,她没能再有什么发现。
  “腿上呢?”她伸手就去拉裤腿。
  阿洛深呼吸,从她手里夺走药油瓶子,手臂一圈揽着她就往房间更深处走:“我们可以在浴室里继续检查吗,医生小姐?”
  确定阿洛的皮肉伤确实不严重之后,迦涅顺势洗了个澡。
  因为室内浴池的使用者比往常多了一个,沐浴耗费了往常数倍的时间。
  迦涅穿着睡袍,一手勾着阿洛的脖子,任由他抱着从浴室返回卧室,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
  她陷进松软的被褥里,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暖意——仿佛是为了报答她刚才的纵容,阿洛今天说得上百依百顺。擦拭掉水珠,穿衣,弄干头发,这些沐浴后的琐事,全都由他代理了,她连一根手指都不用抬。
  “你在看什么?”
  阿洛靠着床柱打量着四周,闻言侧眸:“说起来我其实之前没来过这里。那一次除外。”
  “我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长。毕竟千塔城的宅邸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用途。”
  迦涅想了想:“不过,以前奥西尼家的势力还没收缩流岩城的时候,这里据说一年四季都住着很多人,还有整夜整夜的舞会和晚宴。那是至少一两百年前的事了。”
  “这里的布置和格局确实和你在流岩城的卧室不太一样。”
  “对了,明天白天你也在这挑一间房间。”
  阿洛抬起眉毛:“我好像不需要另外的房间,反正最后都会睡在一起。”
  “就算是那样,你也得有自己的房间。不然吵架的时候你要睡客房?”她说着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阿洛向后随意一仰,仰面摔进靠垫堆里:“好,听你的。”
  没几秒,他翻了个身面朝迦涅,忽然伸臂抱紧她。
  环绕她的有力臂膀泄露出不安稳的心绪,迦涅等待了片刻,才轻声问:“怎么了?”
  阿洛没立刻回答。
  “嗯——?”她拖长了声调追问。
  他鼻尖埋进她发丝里充满依恋地拱了拱,声音却淡淡的:“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明明感觉很幸福……可能正因为感觉太幸福了,反而忽然害怕得不行。”
  迦涅往他的颈窝里又钻了一点,轻轻地抚摸他的后背。
  近在咫尺的肌肤上散发出熟悉的沐浴油香气,和她身上的是同一种。她喜欢这种小细节,让她一瞬间胸口雀跃,而后安稳的喜悦与心跳一起,一下下地鼓动着抵达身体的每个角落。
  阿洛又埋在她发间深吸一口气。于是她知道他也沉浸在同一片安心的水域里。
  良久,他忽然说:“我好像还没对你道歉。”
  “什么?”
  “误会是你告密,还有你故意不回信。贾斯珀都告诉我了……那个时候我对你有太多怨气,哪怕知道可能不是你,但还是宁可有这么几个理由怨恨你。对不起。”
  迦涅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一顿,她问:“我没收到的那封信里……你都写了什么?”
  阿洛突然支支吾吾起来:“就是,呃,解释我为什么会不告而别,还有……随你怎么处理我留下的东西……”
  “真的只有这些?”迦涅眯起眼睛,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你躲什么?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
  她手脚并用,开始挑着阿洛薄弱的地方挠痒痒。
  阿洛顽强抵抗,没多久就攻守方交换。
  “你还可以吗?”他试图调匀呼吸。
  迦涅戏谑地和他碰了碰鼻尖:“如果不想要,我可不会委屈自己顺着你来。尽管放马过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
  即便中间出了个余韵浓厚悠长的小插曲,迦涅还是没忘记刚才没结束的话题。
  她趴在阿洛胸口,指尖绕着他的发梢:“所以你在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如果真的是现在我不该知道的内容,你直说就好。”
  阿洛心情明显很好,分外好说话,只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好吧,我说。我在信里对你表白了。”
  迦涅惊愕得忘了说话,瞪圆了眼睛,金瞳在飘浮在床帐内的光球映照下亮闪闪的。
  她随即眨了眨眼,捏起嗓子,用笑嘻嘻的甜腻声调问:“女神在上,我没理解错吧,所以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
  阿洛才退潮的眼下颊侧又有些泛红。
  “你可是我惨烈终结的初恋,”他没好气地呼了口气,又有点幽幽的颓丧,“所以……你那个时候对我完全没想法,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那也不是,”迦涅扁嘴,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也以为你对我完全没有别样的想法,总觉得是不是我多心——”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彼此一会儿。一些‘如果’打头的句子无言地在他们之间上浮,却始终没有宣之于口。淡薄的怅惘与遗憾夜风般经过,帘帐归位时便已经彻底消散。
  他们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
  “你确定我真的可以进去吗?”阿洛仰头看向白色高塔。
  这座屹立于奥西尼宅邸中心的塔楼没有窗户,像一柄通天的雪白矛枪,无畏地刺向夏日天空浓郁的蓝色。
  一般来说,高塔是法师住宅中最重要、最有象征意义的部分。除了家主和少数家族心腹任务,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入内。
  “我说可以就可以。”
  “好吧……但是我真的很好奇,有什么话你是必须在这塔楼里说的?”阿洛一抬眉毛,也不再客气,迈步就钻进入口门洞。
  塔楼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依然是恰好点亮螺旋石阶的稀薄微光,还是那一个个肖像画框,塔内陈设和上一次迦涅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迦涅走在前面,与阿洛拾阶而上,从一位位白发金瞳的传承持有者的面前经过。
  受静穆的气息感染,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一路向塔顶攀登,在伊利斯的画像前驻足。
  “仔细回想起来,雷龙芬坦最后其实应该是有机会和我切断联系逃走的,祂毕竟是掌握主动权的那方,而且已经有了新的身体。但是祂没能够。”
  迦涅的低语声悄然飘落旋转的纯白阶梯。阿洛默然望着她,眼珠微微挪动着,像在极力压抑不愿意具体回想起来的记忆。
  她伸出手,指腹迟疑地停了停,终于还是触碰上画中伊利斯的脸颊,轻轻地沿着色块与线条的边际勾勒。
  “最近我开始想……是不是她到最后其实都在?”
  阿洛惊异地抿紧嘴唇。
  “她也觉得我的做法是唯一的解法,所以帮助我做到了原本非常困难的事——拉着神话生物、还有折磨了我们那么久的诅咒同归于尽。我觉得是这样。”
  迦涅盯着画中母亲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金色眼瞳,喃喃地说:“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时候已经尽到了继承人和家主的责任,之后可以选我想要的路走?”
  她说着后退半步,回转身,视线顺着螺旋台阶的曲线,在历代前人的身影上走了一遭,仿佛那一个个画框是窗棂,与她发色眸色相同的听众们正沉默地在另一侧评判她的对错。
  “千年的执着和追寻在我这里断掉,我也有些羞愧,但是,”迦涅吸了口气,声量略微抬高,“但我不后悔。而且我可能找到了真正属于我的空想龙魔法。”
  她瞥了阿洛一眼。他看上去有些惊讶。
  “今天的那条龙尾不是我事先准备的。我只是突然想到或许可以那么做,然后就做到了。我都没想到会那么轻松。我猜想那事因为我复现的不是从传说和传承里拼凑出来的东西,而是我亲眼见识后,基于我对祂的理解虚构出来的影子。”
  迦涅低头笑了笑,再次昂首挺直脊背。
  “我见过真正的龙和巨兽,也几乎抵达彼岸,或许这种新的空想魔法就是我从这段旅程中带回来的纪念品。从我这里从头开始的话,这就是奥西尼新的传承了。我想带着它、带着奥西尼家走新辟的另一条路。”
  到这里,她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场极为重要的演说。
  捧场的鼓掌声从身侧传来。阿洛脸上微微带着笑,却并非打趣戏谑。
  “好了,接下来的话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迦涅朝他走近了一些,拉着他往上又几级台阶,到她接任家主时绘制的肖像面前。
  “很严肃。”阿洛评价道。
  既是画中人的模样,也是画外迦涅的态度。
  “你之前问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现在可以给你答案了。”
  阿洛变得异常安静,好像连呼吸声都暂停了。
  “对我来说,你是‘阿洛’。”
  他的瞳孔因为惊讶微微地扩张。
  “‘阿洛’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最强力的对手,我失败的初恋,我有一段时间真心实意怨恨过的敌人。”
  阿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迦涅一摇头,示意她还没说完。
  “但现在,‘阿洛’也是我可以信赖的同伴,我……再次喜欢上的人。”
  阿洛清晰可闻地抽了口气,又或者,是焦灼不安地堵在喉头的一口气终于得到释放。
  迦涅拉住他的手:“不需要传承也能使用魔法,更多人能受魔法惠利的世界,就连神明都不确定能否实现的世界……我很想亲眼见识这样的玻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