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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水不停地流淌在惨白的脸颊上,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推车的边缘,嘴里不停地在呼唤着他。
  椎心泣血的痛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灵魂都在颤抖。
  黑暗中,他疯了一般朝着一处光亮爬去。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久,多远。
  那束光越来越近,阻力越来越强。
  刹那,一束耀眼的亮光照进了他的眼里,世界从灰暗迅速地变为一片白茫茫。
  眼皮轻轻地颤动着,凹陷的眼睑压出一滴滴泪水。
  眼睑一点一点地撑开,满目都是刺眼的光。
  视线渐渐恢复的瞬间,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男人急切的声音。
  “安格医生,夫人没有看错,甘比诺先生真的醒了,他真的醒了!”
  ——
  医院的产房外,刺目的红灯亮起。
  窗外,沉闷的气息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一声轰隆巨响划过天穹,震得人耳膜发颤。
  原本清晰的世界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
  雨滴汇聚成无数条湍急的水流,从屋顶、树梢上奔腾而下。
  平采丽和菲尼克斯得知消息后,立刻放下手头所有事情,马不停蹄地赶来医院。
  她在产房外多不停地来回踱步,双手紧紧地交握在胸前无声地祈祷着。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凌乱而喧闹的脚步声。
  两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两人都瞬间惊呆了。
  布兰温一脸紧张地扶着洛伦佐,小心翼翼地帮助他保持平衡,一步一步地向着产房靠近。
  他脸色憔悴,眼窝深陷。
  曾经强健的身体,在昏迷了半年之后,肌肉有些许萎缩,一时间,还无法完全适应走路。
  医生曾断言,以洛伦佐的状况,一年内能苏醒过来就算是极其乐观的情况了。
  此刻,洛伦佐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他咬紧着牙关拼尽全力站直身子,干瘪的唇瓣微微颤抖着。
  “我老婆呢,我老婆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整个产房。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产房的门。
  这声音本应是希望与新生的象征。
  然而,当医生手中拿着的一张病危通知书手术单走了出来,众人的神色瞬间都黯然了下来。
  “病人已经顺利生产,但是情况不容乐观,可能得做好心理准备”
  洛伦佐怔怔地看着两片不断张合的白色弧线。
  声音仿佛被无尽的虚空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令人心慌的寂静。
  吱吱啦啦的电流声在耳边回响着。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医生递过来单子。
  几个字在他眼前不断放大,身体微微颤抖着,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
  除了他,所有人都听见医生说了什么。
  依鹿棠的身体状况一直维持得还算稳定,但今天所遭受了刺激,羊水又严重破裂,胎盘后的血管被撕裂,从而引起大出血。
  大出血加重了原本的并发症,大量的积液不断积聚在心脏,情况非常不乐观,需要立马做心包开创引流手术。
  平采丽听完,猛地冲上前,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声音凄厉:“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她啊,求求你!”
  泪水不断在她眼角落下,留下一道道水痕。
  “我们会尽力的。”
  医生试图尽力安抚着平采丽。
  然而,话语在此时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环视着众人,手中拿着那份沉重的病危通知书缓缓递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现在需要赶快签字做手术了。”
  一时间,两兄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得一时失声。
  目光缓缓转动,原本一直努力站直着身子的洛伦佐,背弓着腰,仿佛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听到医生这句话,他又像是突然从混沌中惊醒,失魂落魄地伸出了手,声音沙哑微弱。
  “我是。”
  他颤抖着双手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洛伦佐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名字的每一笔,每一划都那样长。
  亲眼看着手术门重新缓缓关上,洛伦佐眼神瞬间变得空洞无神。
  机械地在原地转着圈,如同一个失去了方向的陀螺,完全不知道脚该往哪里放。
  他明明才刚刚从病床上苏醒过来,却像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
  时间于他而言,没有明确的刻度。
  那些逝去的日子,醒来后的时刻,都像是破碎的拼图碎片在他的意识中无序地漂浮着。
  然而,依鹿棠分娩时会面临的危险,却像一根尖锐无比的刺,无情地穿透了这团迷雾,直直地扎入他的脑海深处。
  他的心被这根刺揪得生疼。
  每一分每一秒,如同向四周伸展着狰狞的枝,恐惧和担忧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缠绕着他。
  “布兰温。”
  洛伦佐迟钝地伸出那只戴着婚戒的手。
  昏暗的光线下,婚戒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誓言与承诺。
  他的声音隐约带着些许凉意。
  “把枪给我。”
  布兰温脸色骤变,立刻意识到了洛伦佐的意图,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内衬。
  洛伦佐抬起眼帘,猛地抓住布兰温的手,一把将枪从他的怀里硬生生地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