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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光线明亮,将少年白布覆面的模样照得分明。
  祁时礼的目光逡巡而过,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何欢会说出那一句他容貌吓人的话了。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能活下来。
  祁时礼不明白为什么兰池明明没死,命牌却灭了。
  不过没有关系,这一次,他会亲手送他上路。
  兰池从祁时礼出现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灵根尽毁,又背负着洗不清的骂名,后来容貌也没有了。
  兰池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的那一刻是动过死的,
  无数个夜晚里,刀尖都已经对准了心脏,但是他想到师尊,又不想死了。
  他想再见师尊一面,
  掉入堕仙台的那一刻,他都没来得及再见师尊最后一面呢,
  正是因为这个念头,才成为了支撑兰池苟且偷生,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点执念。
  可是如今,祁时礼连这点执念,都不肯让他完成。
  兰池从来都是温和的、善良的,可现在的他,
  死死地盯着祁时礼,一双湛蓝色的眼眸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宛若疯魔,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霁淮是这样,祁时礼也是这样,
  就连贺凡,都要背叛他。
  祁时礼轻笑了一声,
  “不如你去地下,问问你那位朋友好了。”
  贺凡竟然也遭到了祁时礼的杀害。
  “好啊,”
  少年蓦然发出了一阵放肆的笑声,
  “与虎谋皮,他的确该死。”
  兰池明明在笑着,眼里却渐渐沁出了悲凉的泪水,
  他是这样,贺凡也是这样,
  在淤泥里苦苦挣扎,只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可到头来,却是一场徒劳。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不把我们的命当成命?!”
  祁时礼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瞳眸里略过残忍的笑意:
  “凭你们蝼蚁,死不足惜。”
  这句话落下,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少年的目光幽亮得可怕,除了绝望,眼底还有一股陷入了疯狂的恨意,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在祁时礼的手里。
  蝼蚁怎么了?蝼蚁就该死吗?
  全程围观,瑟瑟发抖的何欢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他怎么了?”
  少年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璀璨的亮光,恍若一个巨大的蚕茧,将他单薄的身体彻底笼罩住,
  在这道足以将眼睛灼伤的强光下,谁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犹如蚕茧的亮光,轻而易举化解了祁时礼的灵力。
  看到这一幕,祁时礼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这个兰池的身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慢慢地,那道流转的光芒褪去,覆面的白纱承受不住威压,早已经断成了一块又一块的裂帛。
  那个人抬头,露出了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容。
  若不是那双标志性的蓝眸,定然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兰池从前的容貌,清丽至极,是一种雌雄莫辨的柔和,眼尾还分布着幽蓝色的鳞片。
  不然也不会先后让祁时礼和霁淮,误以为他是个女生,对他放松警惕了。
  现在的兰池,更像是完全长开了,
  他的身形高大,不复少年时的清瘦,
  眼尾的蓝鳞完全消失,五官深邃,容貌俊美至极,
  任凭站在谁的面前,都不会再让人怀疑他的性别了。
  对于兰池的身份,祁时礼的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鲛人。
  在妖族中,鲛人血统高贵,数量稀少,在妖族中,地位极高,妖族曾经的王,也是个鲛人。
  原以为鲛人在百年前的妖族覆灭中,早已经灭绝,没想到,竟然还有存活着鲛人。
  每一个鲛人,除了闻名遐迩的美貌外,还有着明显区别于其他妖族的特点,
  那就是,每一个鲛人直到成年了,才会分化性别。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会以为兰池是个女子。
  接受了传承后的兰池,早已经不复往日的弱小可欺,
  “不如现在就看看,你眼中的蝼蚁,是否真的死不足惜。”
  兰池面无表情地看着祁时礼,手心凭空出现了一团蓝色的水流,
  祁时礼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言不发地提剑迎了上去。
  祁时礼有伤在身,兰池刚接受了分化,实力不稳,
  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一时间,竟分不出胜负。
  为了避免被波及到,何欢机灵地躲回了房间里,留着一条缝隙,悄悄地观看着这场打斗,
  她这会儿怎么也算看出来了,
  爷爷救回来的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凡人。
  不过……
  何欢情不自禁地看向另外一个人,眼里带着未褪去的惊叹,
  这谁能想到啊,
  那个丑八怪恢复了容貌以后,竟然生得那么好看。
  她的心里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对他,是不是太冷漠了。
  另外一边,隐没在郁郁葱葱的小路深处,出现了两道身影,
  道路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座屋舍,错落有序,远处,碧水蓝天,一弯河流自上而下,像一条银带,轻轻的截断了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