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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喝酒,他醉了。
  ……
  他真是有病,他在供养什么。
  ……
  怪诞。
  ……
  不。他醉了。
  ……
  过了许久,晦从他脖颈处,一阵濡湿后的凉意让晏竖尔迅速从醉态中清醒过来,他抬了抬手,没什么力气。
  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大出血了。
  晦似乎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厚道,祂像小动物,又像给予怜悯的上位者凑到晏竖尔抬起的手前,用发顶蹭了蹭。
  ——祂知道,这在人类中,被称之为示弱。
  “我饿了。”
  祂说。
  第65章 欢乐迷失(25)
  晦身上很凉, 当祂状似亲昵地用脸颊贴着晏竖尔掌心时,他有一瞬间恍惚,进而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猎物。
  一只被迷惑, 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猎物。
  晏竖尔收回手掌, 看似无意地抬起垫到脑后。被晦感染的温度很快被压下去,脑海里思绪却多如乱麻, 越缠越紧,让他必须正式思考这段畸形的依赖关系。
  他无法再将晦安置在“饲养,圈养”的位置, 无论是谁饲养谁。可他又无法舍弃晦,晦与他, 已经是他的半身,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不可分割之亲密。
  血肉融合长在一起, 灵魂连并系上结缔。
  要怎么舍?要如何去舍?
  绝不舍去……
  绝不。
  方才撤离的温度骤然回到头顶,晦用无处不在的法相眼望了下, 见晏竖尔瞳色幽绿紧盯祂。
  眼神里是一股熟悉的垂涎,代表着欲.望, 贪念,无穷尽的阴暗。晦指尖动了动,若有所思。
  饥饿, 是饥饿的味道。
  *
  结束一次深夜游戏。这一次游戏中没了广播声,但仅剩的几人还是走流程完成了游戏。晏竖尔面色如常地回到房间, 晦背对着门盘腿坐在房间中央凝视着血月。
  祂一头白发如同倾泻的流水, 被猩红月光映衬出得非人的吊诡。
  晏竖尔站在原地凝视许久,缓步走近,无声无息地将双手搭在祂单薄削瘦的双肩上。
  晦没有反应。
  “你会感到窒息吗?”晏竖尔问, 他的双手已经送松松扣在晦的颈部,手指下是轻微跳动的青筋,“像人一样。”
  像我一样。
  “咚咚,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不加以理会,晦仰头看着他,漆黑瞳孔倒映出他的身影,那双被祂赋予的幽绿色眼眸重新印到祂眼中。似乎是一个逃不开的循环。
  “……”
  晏竖尔突如其来地感到情绪翻涌,五味杂陈之余更多的被藏匿在深处,难以言表。他松开手,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俞会,后者垂下的手指尖处沾染着一点粉末。
  “成了?”
  “成了。”
  晏竖尔侧身带上房门透过关门时短暂的空档,晦正在看他,两个人匆匆对视一瞬,晦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啪嗒。”
  门关上了,也隔断未尽之言。
  *
  俞会房间门口两个人在对峙。
  飞鸟戴着自制简陋口罩,强行给自己伤臂摆出造型,“不请自来啊。”
  “晚上好,”柏星纬点点头,“现在天色晚了,走廊上说话太影响旁人休息,不如我们进去细谈。”
  说罢,他就想从飞鸟身边空隙挤进去。
  “唉唉唉,谈什么啊有什么好谈的。”飞鸟赶忙用扭胯堵上缺口,“还旁人,你知道旁人是谁吗?”
  柏星纬被顶回去也不恼火,只是推了推眼镜,问:“旁人是谁?”
  “旁人是你。”
  这就是明摆着的不欢迎了,尽管之前飞鸟也没表现地多欢迎他吧。
  他笑了声,又往上推了推眼镜,“你知道你身上很大味道吗?”
  飞鸟狐疑,抬起胳膊闻闻,“不可能啊,我洗澡了。”
  “……”
  戴卯卯忍无可忍,从屋内走出来一脚踢到飞鸟屁股上,“他说的是化肥味儿!”
  飞鸟龇牙,捂着屁股跳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道,“是他自己说不明白,嘶,戴卯卯你脚上有钉子啊,疼死了。”
  “我就是脚上有斧子又怎样,回去守着。”她叉着腰不满,转而看像柏星纬,“早上好,民间灵异一组柏星纬,柏先生。”
  “晚上好,戴小姐。戴小姐似乎很了解我。”
  两个人不是头一次面对面,却是头一次如此虚假地站在一起,疏离客气又带有几分防备的笑容挂在嘴边。
  甚至相冲的脚尖都彰显着剑拔弩张。
  僵持片刻,柏星纬率先出手要与戴卯卯握手,然而却被后者不动声色地避开。他动作一顿,转而收回手状若无意地抬了抬眼镜。
  戴卯卯假做视而不见,环顾一周,道,“这个点是不早了,倒是您,一直在我们门口回荡,有何贵干啊。”
  “这……倒是过来话长,不若进去细说。”柏星纬说罢,又要从房门空隙中挤过去。
  房间里飞鸟听到,立刻出声,“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这屋里有谁啊,啊?非得进屋?!”
  晏竖尔跟俞会走过来,见到的便是两个人拉拉扯扯,飞鸟在后面扯着嗓子呐喊助威的场景。
  “你们……”俞会迟疑,“发生什么事了?”
  他前脚才刚走两分钟。
  “咳,”戴卯卯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衣物,“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她将今晚走廊里发生的事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柏星纬越听眉头越紧,纠正说,“戴小姐,容我打断说明一下,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无礼之徒喜欢深夜私闯民宅。”
  闻言晏竖尔点头赞同,一本正经道,“当着面闯的确不能算私自闯民宅,是强闯。”
  飞鸟从后面探出头来,“天呐强闯民宅,哎呀,我们两个体弱的体弱,体伤的体伤,你要是想对我们做什么那可真是轻而易举,呜呜呜,可怜了我跟戴卯卯好一个孤儿寡母,手无缚鸡之力呦……”
  柏星纬;“……”
  他闭了闭眼。
  “不否认就是承认喽,哎呦,戴卯卯啊……”
  戴卯卯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话,“适可而止啊飞鸟。”
  飞鸟忍不住笑了一下,被俞会撇了一眼立刻瘪瘪嘴把笑容压了下去。
  后者这才收回视线仔细打量起柏星纬——以精明做伪装的高瘦男人,样貌特点中规中矩,若非刻意,脑海中不会留下多鲜明的记忆。一张脸上只有眼睛比较夺目,只是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在感官上为他戴上了一层书生气,也在视觉上则隔断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
  “进来吧。”俞会道。
  柏星纬颔首,“谢谢。”
  飞鸟阴阳怪气;“谢谢~”
  戴卯卯忍无可忍,后踢腿蹬在飞鸟膝盖上。后者一个不稳摔做坐在地立刻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天杀的,我尾巴骨指定是断了,等着赔我医药费。”
  她翻了个白眼,给几人让开门;“进来。至于你……”戴卯卯顿了顿,“安分点,我会一直,一直,一直看着你……”
  “……”大可不必。
  柏星纬脸上的笑容濒临破碎,跨进门的一瞬间,直冲肺腑的剧烈气味让他开始考虑后悔。
  “咔哒”一声锁落下,半是刻意半是不经意的回头一撇,身后的门已经关闭,晏竖尔这浓眉大眼的竟垫底走在最后把房门反锁。这下彻底没有后悔一说了。
  晏竖尔走过他身边,又转回来,贴近,幽深如渊的瞳孔里射出近乎无情的探索视线,他听到他轻声询问。“你怎么流那么多汗,心里有鬼?”
  柏星纬抬手擦汗,轻声回答:“怕屋里有鬼。”
  “你自找的。”晏竖尔也笑起来。
  “乐意至极。”
  两个人相对而笑,皮笑肉不笑可谓在对方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
  “这是什么?”柏星纬看着桶底沉淀的浑浊白色晶体,用手帕蘸取了一点凑近眼前仔细观察,半晌,他又惊又异,“硝酸钾?”
  俞会手持一杆简易版铁秤测量配比,头也不抬回道:“并硫磺混合物,小心点,炸了对大家都不好。”
  “你们要炸掉四海乐园?”柏星纬反应很大,甚至可以称得上应激。他语速加快,几近失控,“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市区!在人群聚集处炸掉一座乐园!你们根本不考虑这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又会在群众之间引发多少热议与焦虑!”
  “你们,这群利益至上的野兽!”
  他恨恨指责,牙齿咔咔作响,就近抢过了俞会手里的铁秤,“明明,明明……明明还有选择……”
  骤然被夺去铁秤的俞会紧蹙眉头,“请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时候。”
  “更好的选择……更好的选择……”柏星纬像是陷入不可自拔的泥潭,不住地呢喃重复,双眼怒睁,眼中尽是疯魔。双手因情绪过于激烈而上下挥动,那份被配制好却没来得及打包的白糖炸弹也随着动作在简易铁秤上来回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