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同意了!”直到现在, 步云荩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这回答着实有些没头没尾,但因为步离和顾寒渊原本就猜着老太太很可能是说这件事,故而此时听了步云荩这句,几乎是立马就代入了一起。
“真的吗, 奶奶她同意你们在一起了?”步离喜的一下抱住了步云荩的手臂。
“他俩的事儿,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顾寒渊将人从步云荩身上拉到自己怀里, “要不是我,老太太能这么容易答应。”
步离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就在中间说了句话吗, 瞧把你得意的!”
顾寒渊笑着,也不反驳, 倒是步云荩将他那话给听了进去,拍着对方肩膀道:“这次的事儿, 兄弟我记下了,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只管说。”
“别, 谁跟您是兄弟, 咱可差着辈儿呢!”顾寒渊一脸担不起的表情,转而又看向身边的步离,“离离,你说是吧。”
“得了吧你!”步云荩没好气道,“我们家辈分乱成现在这样子, 还不都因为你小子,这会儿你倒想起论辈分来了。”
这话说的几人都不由笑起来。
说实在的,顾寒渊和步离年纪相差几乎有一轮, 要不是他俩走到了一起,还真不会像现在这么乱——该叫姐的成了妈,该叫哥的成了叔伯,该叫叔叔的又成了哥哥……
-
病房里老太太已经睡下了,有栀嫂照顾着,因为大家都没吃午饭的缘故,顾寒渊就提议出去吃。
“你俩去吧,我们就不去了。”步云荩却说道。
顾寒渊不满道:“什么啊!我这可是为了庆祝你俩修成正果,正主都不去了,还庆祝个屁。”
步云荩偏头看了看周慕洋:“他伤还没好,不能去,等出院再说吧,我请客。”
步离闻言觉得有道理,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周伯现在哪能随便走动,再说还要忌口呢,这饭还是等好了再吃吧。”
顾寒渊这才歇了念头,转而又叹道:“难为您老愿意拔一回毛,看我到时候不吃穷了你。”
“你尽管吃,我穷了还不是吃你家的。”步云荩道。
“有周总在,那哪轮得到我啊。”
俩人你来我往几句,一边说着,至楼道处便各自分开。
在医院又住了一晚,老太太和周慕洋就都出了院。
忙忙碌碌中,时间总过得格外快,转眼到了三月份。
这天晚上到了吃饭的点,顾寒渊却打电话说有事,让他们自己先吃。
饭后,步离抱着闹闹在怀里教他数数,魏樱雪陪着自家婆婆看电视,换台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则新闻,顿时便停住了手。
“据最新消息报道,袁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因涉嫌买凶杀人、行贿、违规操控股市等多项罪名被逮捕,现今各项罪名均已落实,袁氏股价再次持续大幅下跌,各期项目均受严重影响……”
是市台正规的晚间新闻,里面男主持穿着板正的西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念出这段话,画面中还配有法庭审讯照片,看的魏樱雪不由有些呆滞。
步离一抬头,察觉母亲的不对,又见她死死盯着电视,不由也跟着看过去,恰好屏幕里的画面就切换到那身穿黄色马甲,佝偻着脊背坐在受审台上的男人脸上。
他顿时心一紧,反应过来后,第一念头就是找到遥控器换台,但却发现遥控器正被他妈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为难时,那一段新闻却播完了,转而切换到了下一段。
步离当即松了口气。
——她妈好不容易才从他爸当年的死亡中走出来,若是这时候让她知道父亲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被人谋杀,那后果步离简直不敢想。
“幸好这新闻里并没有提到被害者的信息!”步云荩侥幸的想,就听他奶奶问道,“阿雪啊,刚刚那人,你认识吗?”
很显然,老太太也发现了魏樱雪刚才那异样的情绪变化。
魏樱雪这时候早已恢复了平静,面上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妈,我哪会认识这种人,就是觉得有些可怕而已。”
老人闻言点了点头,大抵是联想到了步云荩和周慕洋前段时间被人伤到的事儿,长叹了口气道:“是啊,你说这些人都咋想的,正经安生日子不过,非得闹出这么些事儿,哎,害人害己啊!”
婆媳俩又坐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房间睡觉,步离哄睡了儿子,自己却一直等着顾寒渊回来。
顾寒渊十点四十的时候终于回了家,人一进门,就被步离拉着往楼上走。
他一脸莫名的任由对方拽着自己,等上了楼进到卧室,见步离将房门关上,顾寒渊翻身就将人压在了门上,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对方:“离离,怎么今天这么热情啊!”说着就要凑上去亲对方。
步离一伸手将他脸推开,黑着面色道:“你想什么呢!”
顾寒渊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忙正了神色,问道:“怎么了,做什么苦着一张脸,心情不好吗?”
“妈妈和奶奶今天看见电视上的新闻了,说是袁仕昌被判了刑,你之前不是说不会上媒体吗,怎么会这样?”步离略显焦躁的说道。
顾寒渊听说是这事,倒是彻底放松下来:“你们看到的,应该是市台的新闻,就凭那些消息,奶奶他们不会多想的,至于娱媒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不会有人敢放出来的。”
“真的吗?”
顾寒渊肯定的点了点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啊!”
步离听了这话,绷着的面色方才缓和了些,又转而问道:“那法院那边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判处死缓,延期两年执行,就算他这期间表现好捡回条命,后半辈子差不多也只能在监狱里过了。”顾寒渊道,“本来光凭借杀人未遂和商业犯罪,最多就是罚款和服几年刑的,但是在最后,我们的律师用了些办法,让那肇事司机的妻子供出了当年岳父出车祸的真相……”
说来张平当年是为了救身患重病的妻子,才答应袁仕昌做出那样的事情,其实当时原本并不是要将人撞死的,但因为那恰好是个雨天,剎车出了些事故,才造成一尸两命,也是因为这样,警察那边才定案为意外事故。
因为当时张平自己开的大货车,又系了安全带,得以保住一命,但是数月后,他却又因为一场事故而险些惨死。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张平那一次被撞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年,后来身体复苏,却也依旧装成植物人,而顾寒渊的律师,便是根据这一疑点顺藤摸瓜,查到了袁仕昌当年让人灭口张平的证据,再将这些证据呈到了张平妻子的面前,女人一怒之下,就将自己知道的事都抖落了出来。
买.凶.杀.人未遂和买.凶.杀.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数罪并罚之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多活两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对于袁仕昌那种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人来说,要坐牢,只怕比死了还痛苦千百倍吧!
两年,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袁氏企业在自己手里一步步走向终结,会尝遍树倒猢狲散的人情冷暖……足够他为自己犯下的恶行赎罪。
至于袁家那对母女,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因果报应,这都是他应得的!”步离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可是此刻却发现心里除了难过和悲凉之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时,步云荩就醒了过来,他去洗手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见周慕洋还躺在床上,正打算叫人,凑过去时见他睡的格外安静,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转而拐进新新的房里,步云荩一手掀开儿子蒙在脑袋上的被子:“臭小子,起来了。”
有些粗鲁的动作,与刚才的温柔和小心判若两人。
一阵冷风灌进脖子里,小孩不由哆嗦了下小身子,双眼还闭着,一只小白手在床上胡乱的摸被子,半晌摸到了,却发现扯不动,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步云荩站在那里将他一连串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好笑,还恶趣味的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孩的脖子。
他刚用冷水洗的脸,手上几乎没什么温度,小孩被冰的身子一缩,几乎一下躲到了墙角去,瞌睡也瞬间跑光了。
“哎呀,爸爸,你干什么呀!”小孩抱着枕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步云荩。
步云荩道:“你忘了今天要干什么去了。”
“今天要干什么?”新新小手抵着下巴想了想,顿时双眼一亮,“周爸爸昨天说,今天要去参加小离哥哥的婚礼。”
“记得就好,还不快点起来。”步云荩拿起床头柜上的衣服,一股脑丢到小孩面前,“把衣服穿上,等会儿来吃饭。”
新新很快的爬过来,一件件的比划着往身上穿。
步云荩转而去厨房里烧水下了一把面条,又开始煎鸡蛋。
经过多次的失败之后,他现在煎出来的鸡蛋,终于能像个样子了,至于面条,也知道要水开了之后再下,总不至于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