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苛待的是日日看她们两个恩爱的自己才对吧!燕辞忧也跟她喊话:“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才对!”
“好了好了,”祁景和笑得肚子疼,扶着妹妹,“殿下别跟钦钦计较。”
燕辞忧都不敢想她俩现在有多黏糊,这洛阳官署和祁家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幸好很快就要回去了,了却洛阳事务,所有人都心情轻快地往回赶路。
回程路一日千里,沿途百花盛放。燕辞忧肚子里有一筐话想跟盛攸淮讲,前几日精神振奋,快到京城倒有点近乡情怯的意味,又紧张又期待。
唐择枝快离开时还抽空回了趟家,之后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整个人也活泼几分,跟认识没多久的宋秉秋都能说上话,几乎和燕辞忧印象中的唐择枝一般无二了。
趁中途休息,她悄悄上了马车,问裹着毯子的祁景和:“这是发生什么了?”
祁景和精神不错,以扇掩唇,语带笑意:“殿下猜猜看?”
“是要升官了?”燕辞忧说完,自己先摇摇头,“不像,难道是见到家人很高兴?”
据她对唐择枝的了解,也就这两个能牵动她的心神了。
祁景和仍是含笑:“都不是。”
那真是奇了。燕辞忧看着那边两人谈笑的背影:“那是什么?”
祁景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殿下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这话居然是祁景和对她说?燕辞忧用无声的目光控诉她。祁景和扑哧一声笑出来,压低声音示意燕辞忧靠近些:“是有了一个小表妹。”
“表妹……妹妹?”燕辞忧茫然,唐择枝有个很爱护的妹妹她是知道的,上一世她还提携过,没想到今世竟然拖到现在才出生。
她刚才直接算到家人里了,没想到这茬。被祁景和点醒,唐择枝这几日诸多异常也有了答案,难怪唐择枝总找宋秉秋,原来是想了解关于小孩的知识吗?宋医师也是涉猎甚广。
可是,为什么唐择枝要瞒着她们?燕辞忧也不自觉压低声音:“怎么没听她开口?”
“人太高兴了,可能就不好意思说,”祁景和倒是理解,“况且洛阳事情忙,我也是听她给家里遣人传信才知道的。”
“也是。”燕辞忧转念一想也对,不过没能猜到唐择枝的心事,还是让她有些沮丧。
祁景和靠在软垫上,懒洋洋地笑:“殿下不必伤心,有时候知道的多了,反而成了干扰,这也是常事啊。”
“……祁大人,这真是好文雅的揶揄。”比起祁景和拐弯抹角的加柴添火,她还是更喜欢盛攸淮偶尔直白的玩笑。燕辞忧怀念起刚认识时的盛攸淮。
祁景和困倦地笑笑:“殿下过奖了。是不是该启程了?”她看起来精神不济,燕辞忧本想再休息片刻,但看天气似乎要下雨,其她人也差不多休息好了,还是尽快赶到驿站为好。
燕辞忧翻身上马:“走吧。”
祁钦和病愈后,祁景和迅速地病了一场,幸好只是普通的着凉,在她们离开那日又奇迹般好了许多,只是有些无精打采。
“反正我和阿姐总有一个人能撑住。”祁钦和道。她们甚至觉得是常事,燕辞忧不由感慨姐妹间奇妙的牵系。
祁景和先前昏沉睡了一路,方才醒来吃了点东西。动身半个时辰后,马车里仍是没动静,燕辞忧有些不安,到马车旁边悄悄掀帘,宋秉秋探出头,悄声道:“祁大人又睡着了。”
“一直睡着没事吗?”
“没事,”宋秉秋笑笑,“祁大人这是喝完药犯困,药性如此,殿下不必担心。”
“你心里有数就好。”宋秉秋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好,燕辞忧对医理几乎一窍不通,此时能提供的只有信任。
宋秉秋笑着点头,缩回马车中。
“殿下。”
燕辞忧被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唐择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身边,正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她。
记得刚见面那夜,似乎也是这样。燕辞忧拍拍胸口,笑道:“什么事?”
唐择枝仍在犹豫,又忍不住地浮现高兴的笑容,脸上便成了一个十分纠结的表情。见她如此,燕辞忧忙道:“祁女史跟我提了。”
唐择枝本就盼着祁景和能替她铺垫几句,听到燕辞忧这句话松口气,话也顺畅多了,眉眼间满是笑意:“那太好了。我来是想请教殿下,小姨说让我给妹妹起名,我在洛阳时想了几个,那日在家时都被否决了,说不够书生气。”
原来是这件事,燕辞忧想起来了。唐择枝之前起的名字确实难以恭维,燕辞忧接过她递来的纸,上面的名字和她见过的几个大体相似,都是一样的简单粗暴。
唐择枝有几分委屈:“倒也没有很差吧。”
“我从没见过有人叫高中的。”燕辞忧冷静指出。
唐择枝心虚扭头:“我阿娘和小姨都说希望妹妹能走科举,我才起这个名字的。”
“太直接了,”燕辞忧摇摇头,“你难道愿意叫这个名字吗?”
“我名字也差不多吧?”唐择枝道,“我阿娘说当年她生下我后,小姨去院子里给她摘橘子,她看着小姨挑挑拣拣,就想到了择枝这个名字。”
“……是吗?”
“是啊。”唐择枝肯定地点头。
“我觉得你名字听起来还是很好的,鸟雀择枝而栖,是常用来形容找寻明主的比喻,”燕辞忧把她当年夸唐择枝名字的说辞搬出来,心想难怪当时唐择枝表情有些古怪,原来是这个原因。她见唐择枝眼中逐渐出现感动崇拜的泪光,诚恳地拍拍对方肩膀:“你的名字很好。”
唐择枝脸上浮现出与那时相似的激动:“多谢殿下。”
这句话说的真心,燕辞忧能感到她们间的距离似乎也被拉近许多,难道这是打开唐择枝心门的关键吗,她有些哭笑不得,继续提建议道:“至于你妹妹的名字,执砚,执着的执,笔墨纸砚的砚,如何?”
唐执砚,在燕辞忧来到今世的上一年,高中状元的唐择枝的妹妹。她有自信唐择枝会喜欢这个名字。
果然,唐择枝眼神亮了:“听上去不错!等到了驿站我就给家里写信。”
“能帮到你就好。”
燕辞忧回京后,率先去找燕弦春复命。
她一踏进晋王府,洛观曜就飘过来:“欢迎回来!”
熟悉的白色光团落在她肩膀上,连洛观曜的声音都变得亲切,燕辞忧努力让表情不在其她人面前露出破绽,只弯弯眼:“多谢。听上去有喜事?”
“本博士说过的话就没有食言的,”洛观曜得意洋洋,“成功了!随时都可以投放。”
太好了。
许多感情一闪而过,燕辞忧只能想到这三个字。
默默无声,埋骨于荒山野岭的枯骨;被封于棺木,日夜嚎哭的冤魂;奋斗不休,艰难走出一条路的女儿们,终于能够得到她们应有的世界。
“真好。”她诚恳地说。
“当然,”洛观曜已经沉入功成名就,站上领奖台的美梦中,“等做完这件事,我说不定能拿斯克沃多夫斯卡奖的提名。”
又在说她听不懂的事情了。燕辞忧想问什么时候能告诉皇姐她们,看洛观曜这么高兴,还是决定之后再谈。
侍从掀帘,燕弦春正端坐上位,见她来了,抬眼笑道:“可算回来了,如何?”
燕辞忧俯身行礼,递上记录详细的文书,又将洛阳情况细细讲来。
她平安回来,还顺道找到了对常山郡王不利的诸多证据,可称得上功臣了,不知道能不能封亲王。燕辞忧说完,默默用热切地眼神盯着燕弦春。
燕弦春翻了几页文书,头也不抬道:“我会考虑的。”
皇姐这么说,证明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燕辞忧笑眯眯点头:“臣甚感激。”
燕弦春斜她一眼,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你也太了解我了。”
“不不,”燕辞忧确实懂她,才不敢答应,“我是盼着立功,可不敢妄自揣测皇姐。”
燕弦春忍俊不禁:“得了,还是你会说话。辛苦你这么多日舟车劳顿,回去休息吧。”
燕辞忧拜别她。这次她学聪明了,先问日日跟在众位官员身后的洛观曜:“你能帮我看看盛攸淮在哪吗?”
马车上,洛观曜变成了一个薄薄的长方体,正展示自己发现和提取初物质的过程,闻言大惊:“多日不见,你就这样对我?”
“不然呢,”燕辞忧打了个哈欠,“我又听不懂。”
洛观曜痛心疾首:“你根本不懂科学的美!”
“科学是什么?”
“……算了,”洛观曜悻悻开始查找,早知道就不让燕辞忧知道她其实能做很多事情了,现在只能因为愧疚帮她做事,“盛将军在家呢,她应该刚从北大营回去。”
“好,”燕辞忧信心满满地出击,对侍从道,“去盛家。”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绝对要说清楚自己的心意。至于怎么说……燕辞忧打了几个腹稿,越想越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