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五分钟内完成任务，否则将开启第三阶段惩罚。”
“请在五分钟内完成任务，否则将开启第五阶段惩罚。”
“将开启第七阶段惩罚。”
年夏靠在桥下的隧洞里，冷气像是要钻入骨髓，他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手臂上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第七次了……”
他嘲讽一笑，唇色惨白。
像是被撕裂身体的疼痛已经从指尖蔓延到肩膀，估计最后一次会从心脏传来。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这是神经性疼痛的后遗症，现在的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下一瞬令人难以呼吸的绞痛从内脏里传来，年夏张大了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下，他攥着掌心中的石头棱角深深地嵌进了皮肤，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落在地上的石头滩，染红了斑斑点点。
几分钟后年夏才缓过劲来，他大口喘气，眼神都有些涣散。
“年夏。”
带着电流的声音响起，一个模糊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像是一个人，又好像在每分每秒都在变幻成不同的人的轮廓。
“为什么这么坚持，这只是一个梦。”
年夏的视线缓缓移动到黑影身上，他用力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嘴角扯出一抹笑：“我还以为你不能交流呢，怎么舍得出来了？”
“系统。”
系统停顿了一下，大约是不能理解，它注视着面前即便如此狼狈也不曾妥协的少年，机械的说道：“完成任务才是你的目标，为什么要被不相干的角色干扰。”
年夏无意和这种没有感情的无机物辩论，他看着面前左上角不断上升的情感数值，再看着系统头顶同样变化的能量条。
一个猜想忽然闪过。
难怪系统的任务总是超乎常理，原来它竟是以人的情感为食，无论正面的负面的情绪，只要变化起伏，就都能作为它的能源。
难怪，非要杀了魏梓。
魏梓一死，原文中的魏青就彻底疯了，再加上现在自己和他的感情，如果真的亲手杀了他妹妹，魏青的世界都得崩塌。
那短短一瞬产生的变化，恐怕就够系统用很久了吧。
年夏想明白所有的事情，心里涌出浓浓的厌恶。
“你操纵着别人的人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冰冷的看着系统，“真是让人恶心。”
系统歪了歪头，好心的纠正道：“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何必生气，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你忘了吗？”
“为什么你们人类总是对无关自身的东西如此关心，感情可是很珍贵的能量，你们却总是在浪费。”
年夏看着满口胡言的系统，忍不住想给它一拳。
假的假的假的，它才是最假的那一个！
年夏压下心口沸腾的愤怒，突然有些同情：“吃了人类那么多情感，却还是一点儿都不能理解，你也真是可怜，在你眼里可能什么都是虚假的吧，也对，这世上都是真心换真心，你内里就只是一个空壳，什么都没装着，自然不会理解我们了。”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了系统，它周围的黑雾剧烈的波动了两下，头顶的能量条再次下降。
“既然如此，就祝你好运吧。”
系统丢下这么一句就消失了，再次变成了那个没有感情波动的电子音。
“警告，第十阶段惩罚即将开启，请用户慎重选择。”
“倒计时：10。”
“9。”
年夏再也撑不住，重重的倒了下去，他有点后悔刚刚不该和系统浪费那么多时间，本来还能和魏青多说几句的。
他抖着手掏出手机，按下了无比熟悉的电话，对面几乎是瞬间就接了起来。
“夏夏？还没睡吗？我准备回去了。”
年夏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瞬间就哽咽了起来，他看着不断倒计的时间，动了动嘴唇。
“魏青。”
“恩。”
“新年快乐啊，晚安。”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痛处从心脏深处传来，年夏喷出一口鲜血，血迹滴滴答答的顺着石头缝隙流下，沁入泥土。
没有缓歇的时间，四肢百骸涌现的疼痛像是要把人生剥活吞，他用最后一丝意识摁灭屏幕，仰面大笑道：
“艹！有本事疼死老子！”
远处滚来一阵雷声，震耳欲聋，似乎是在回应着什么。
魏青看着挂掉的电话，慌乱的几乎站不住，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第37章
“人醒了吗？”
王叔透过门上的玻璃缝隙朝里看去，对着阿姨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魏找到人的时候，地上全是血。”
“唉……”
病房里，魏青握着年夏的手，像个雕塑一般静静的坐在床前，一动不动。
那晚年夏挂断电话后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下着雪没人愿意冒雪回去，最后还是集团里派人把他送了回来，一路上他回拨了无数次电话，都是关机状态，心脏像是沉到了谷底。
魏青打开定位发现年夏最后的位置是在一座废弃的桥洞下面，他立刻报了警，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那里根本没有人在。
一阵尖锐的嗡鸣声响起，魏青捂住太阳穴死死咬住牙根，耳朵里似乎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伴随着忽强忽弱的电流声，魏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一个纯白色的房间门口。
房门没有上锁，伸手一推就能打开。
魏青缓缓推开门，看到门背后才发现原来不是没有锁，而是锁眼都被破坏了，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那破损的锁眼，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奇怪。
他指尖摩挲了一下锁上的裂纹，那裂纹的形状像是倒着的w。
房间里有几十个立柱，上面的光团散发着莹莹白光，不断的变幻着。
其中一个闪动的尤为频繁。
魏青被那光团吸引走了目光，他抬步走去，不受控制的伸出手，竟是毫无阻碍的触碰到了那光团，然后陷了进去。
一瞬间，无数画面自他眼前闪过，这世界上每个人的一生，每一次的风吹日落，最后全部定格在了终止的那一刻。
魏青睁大眼睛看着手里的刀柄，前面全部没入了面前之人的腹部，鲜血滴滴答答的流了出来，然后在脚底汇聚成了一片。
“夏夏？”
魏青看着面前的人仰面倒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握着刀柄，心里一直支撑着他的那道信念寸寸崩碎。
他杀了夏夏。
那血喷涌而出，根本捂不住，更多的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很快连衣服都被染成了褐色。
魏青已经是濒临崩溃，他用力抱紧年夏，绝望几乎掩埋了他整个人。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微小的动了一下，冰冷的唇贴在耳边，声音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带着陌生的阴鸷与黏腻的挑弄：
“你妹妹在死之前特意告诉我，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和你做了兄妹。”
“魏青，别挣扎了，你一直都只是一个人而已，不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魏青愣愣的松开手低头看去，怀中的人正缓缓闭上眸子，唇角染血，带着一丝诡异的弧度。
这不是年夏。
是年止。
魏青将人放在地上，半晌后他抬起眼眸，再没有刚刚的错乱与绝望，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幽深。
这里不是他所在的世界，或者说，不是他现在的世界。
魏青早就知道若是没有年夏的到来，他的结局或许就会和此刻演绎的一样。
孤独一生。
但是他遇到了年夏，知道了被偏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魏青转身向后走去，再没有什么能影响他的心绪。
看来那自称是系统的无机物就是靠着干扰一个一个的世界活下来的吧？
魏青睁开眼，环视着周围还在不断变化的光团，每个都是不同的世界，都有人在奋力挣扎。
原来他的人生一直在被操控着。
所有立柱呈环形分布，中心是一个深深地凹槽，每个立柱下面都延伸出无数的光线，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有多少，最后全部汇聚于凹槽之内。
魏青小心的靠近凹槽，向下看去，瞳孔顿时一缩。
一个黑影正静静地盘在最中央，能看出来它曾经的体型应该更大，因为周围的光线明显是被硬扯过来的，断掉的部分仍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就是天兆集团一直在找的东西？
魏青喉头滚动了一下，后背有些发凉。
简直像个怪物。
不等他后退，那道黑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即便此刻状态已然很虚弱，但还是给人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
黑影瞬息就转过身来，黑雾翻涌间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开，魏青正好对视上，脑中当场就被重击了一下，他眼前的所有场景都开始快速后退，像是有什么力量在驱逐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