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吃边观察那几个男人,按照早上那样敲锣打鼓的架势来看,应该是要干什么事的,按照以前的经验,一般都是祭祖时才会请这些人过来。
这既不是清明也不是重阳,也没听见谁家死人要奔丧,这是要干嘛?
不理解,索性就安安静静吃早餐,不想它了。
在引鹤来收回视线的时候,没看见他的父亲也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不过他啥都没有说,看完就收回视线,低头边吃边和他们攀谈。
吃到一半,引鹤来的后妈才出现,添了一碗粥,一脸嫌弃地将里面的猪杂都挑出来,仿佛碗里装的不是食物,而是什么不能见人的污秽。
引鹤来看到她这副做作的模样,扁扁嘴,翻了一个白眼。
以前穷的时候啥没吃过,在城里待了几年,就变成这样一个装货了,连本地有名的猪杂粥都像是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样。
大家都吃得好好的,你来整这一死出,还让不让人吃。
引鹤来听着她时不时“啧”一声,只觉得心烦,抬眼朝她望去,冷冷开口,“这么嫌弃,就不要吃啊?是没有其他东西吃了么?”
“非要这样搞,搞得大家都心烦,你不吃,别人还要吃!”
听着引鹤来冷声嘲讽,她被下了面子,有点生气,正想开口反驳,就被引廷均打断了,“好啦!”
被打断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偏过脑袋小声睨了引鹤来一眼,说了一句,“没教养!”
然后满脸带笑着看他,像是在等待一场好戏一样。
第119章
引鹤来被她看得莫名其妙, 皱了皱眉。
这人刚刚还满脸怒容,怎么一下就变脸,还开心地哼着小曲了, 奇怪。
但是引鹤来的视线在饭桌上的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也没发现什么,只能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去,有点心不在焉喝着碗里的粥。
在厨房刷碗的引鹤来越想越不对, 他不理解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回来一趟的, 她还一副好戏即将登场的表情。
古古怪怪的,算了, 也不用等到今晚了, 待会就和奶奶说,回南城吧, 但在这里总感觉心慌, 一个两个都神经兮兮的。
从厨房走出来的引鹤来上楼回房间,打算把床铺整理一下,所幸并没有什么行李, 随时可以走。
下楼找了一下, 没见着奶奶的身影,只当她很久没回来,去邻居家唠嗑了,就想着再等等晚点再和她说。
从院子走进来就被引廷均喊住, “成天往楼上跑干什么?去沙发上坐着。”说完就朝手里端着的茶杯轻吹口气, 蒸腾的热气飘起。
引鹤来只当没听见, 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往楼梯的方向走。
“哐”一声,引廷均重重把茶杯放下, 滚烫的茶水溅出在红木沙发扶手上,沉声道,“我让你坐下!”
引鹤来只能站在原地,回头看他,“什么事。”
引廷均看着他没有情绪的眸子,狠狠一拍扶手,骂一句,“你那是什么态度?这是你该有的态度?”
骂完就蹭地站起来,恶狠狠看着引鹤来。
“不是说摔断腿了么?腿脚这不是挺利索么?”引鹤来冷哧一声,“我什么态度?你怎么对我,我就用什么态度,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
“我是你老子,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得给我受着!谁叫你来到我家,谁叫你是我儿子,我是你老子!”
又来了,又是这番话!
贡献了一个小小的种子,什么没管过,我这条命就得给你了,是么?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
“你除了会说这种话之外,你还会什么?”看到就惹人烦!
看到引鹤来转头就想离开,引廷均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牢牢握着。
“放手!”引鹤来冷冷瞥了他一眼,“是想要动手打我么?”
看着对方不说话,只觉得有些无趣,又是一样无聊的戏码,“我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小不点蘑菇头了,就算没有比你高大,也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仰视你的小孩了。”
他的声音平静地叙说着现实,倘若真动手,他也不会傻瓜一样站在原地挨打。
“松手。”见对方一动不动,就想着直接蛮力挣脱。
“你们几个还在那坐着干嘛,过来帮忙啊!”引廷均朝那边沙发上坐着的那几个吹打班的人吼了一声,才转头看着引鹤来说,“目无尊长,今天过后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
引鹤来见情况不对,转身就想跑,但是没来得及挣脱就被几个人一起按住了,一个人可能还能拼一拼,但是几个人一块按住他,真的动都动不了。
他被带着按在一张椅子上,引廷均还找来一根麻绳,连人带椅一起绑住。
“引廷均!你要干什么!”引鹤来现在很慌,不理解怎么突然自己就被绑起来了,为什么那几个吹笛班的人会帮着一起压制自己。
“刚刚不是很神气么?这会我看你怎么傲!”看到引鹤来被绑在椅子上,他终于有点闲心思安静坐在一旁,看着对方被反绑的手不停挣扎,神清气爽慢慢饮茶。
他品尝了几口,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抬头看着旁边几个吹笛班的人,“你们说的大师什么时候会来到?”
“不着急,他在来的路上,中午应该可以到。”
“行。”引廷均点点头,笑得开怀,“我让人多备些酒菜,到时候大家都留下来多喝几杯,敞开喝,管够!”
“行行行,那多谢引老板了!”
几个汉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家都恭维着引廷均这个暂时的金主。
引鹤来扭着脖子往后看,实在不知道怎么挣脱开来,站都站不起来,大腿连着板凳一起固定了。
引廷均刚刚还笑嘻嘻的脸,转头看到引鹤来挣扎的动作,瞬间变了脸色。
“你还有脸跟我硬气,我引廷均的脸面都被你这废物丢光了,丢在地上,不仅颜面扫地,还被别人狠狠践踏!”越想越气,“砰”一声重重拍在茶几上,像泄气一样。
“我丢你脸?引廷均你在说什么屁话呢?”见挣脱不开,索性放松姿势,听到他这句话,甚至还有想笑的心态,“开什么玩笑呢?你的脸面不是一直都是你自己丢光的么?自己丢掉不要的东西,现在倒好,全赖我身上了?”
“呵,我可没那么硬挺的脊椎给你背那么大一口锅啊......”
引廷均憋着一肚子气,脸色通红,像随时喷发的喷火龙一样,“我冤枉你?早在你留这么一头不男不女的头发时,就应该清楚的!哪个男的像你这样留这么一头长发,还染这么一头恶心的颜色,外面去卖的才会搞这些!”
他指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骂,骂完还恶狠狠转身甩袖。
“引廷均,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说清楚!谁出去卖了?我就问你谁去卖了!!你这么清楚,还是说你也跑出去卖了?”引鹤来真的恨死这个人了,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因为自家小孩染个头发,就骂孩子出去卖!
引鹤来这句话简直就是在引廷均的雷点上疯狂蹦跶,像瞬间点燃导火线一样,炸了,转身重重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谁允许你直呼我姓名的?不管怎样,我都是你老子,给我摆好你的态度,是老子给的,作为儿子你就得给我受着!再乱说话,下一掌只会落在你另扇脸!哼!”
先是耳边划破空气的呼声,接着是手掌和脸颊的重击,受冲击和惯性影响,引鹤来脑袋被打的一偏。
脸颊上尖锐的刺痛,火辣辣的刺麻,嗡嗡的耳鸣声,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的皮肤组织,痛觉和口腔内铁锈般腥甜的血液,都让引鹤来感到错愕。
在这么多外人面前,在这么多成人面前,早就被踩在地上的自尊,都没有这一刻,这一掌来得刺痛,来得破碎。
脑海中一片空白,险些忘记现在身处何方,身处什么境况,呆愣沉默数秒后,引鹤来发出一声有些疯癫的笑。
僵硬的脖子慢慢扭动,看着引廷均,笑着“tui!”一声,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在他脚边,“怎么?被我说中了,开始跳脚了?再说一遍也行,你不仅不配做父亲,也不配做人!”
“引鹤来!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仅目无尊长,还净做一些丢人现眼的蠢事!”
看着他那张红成猪肝色的脸,引鹤来就想笑,嘴巴一张一合之间就是嘲讽,“论蠢事,论丢人现眼的程度,谁能赢得过你啊?”
“你!!!”引廷均才刚扬起的手,就被门外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哎哟,大老远在门口就听到你们吵闹的声音了,怎么好戏这么快就登场啦~老公你也真是的,也不叫人家回来一起看看~”
抬脚进来抱住引廷均的手臂,“怎么这么生气啊?”转头看着引鹤来脸颊上红肿起来的手掌印,假惺惺抬手捂着嘴巴,佯装震惊,“哎哟,这小脸蛋都红起来了,真实可怜见的,啧啧......”
引鹤来避开她往脸颊上戳过来的手指,冷哼一声,“呵,我用得着你在这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