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居然也不走,坐在旁边,两个人像是两尊大佛。
互相都请不动彼此那种。
最终郁深率先起身,程阳下反而松了口气,以外他终于要走了,不和自己尬坐了。
但是郁深很快回来,买了一块便利店里的巧克力蛋糕放在他们之间。
程阳下噌的站起来,盯着那块蛋糕瞳孔地震。
郁深其实只是看他紧张,想着吃点东西缓解一下,没想到他反应有点大。
他意识到对于这块蛋糕,自己的情绪只有感谢和怀念,但是程阳下不一定。
这蛋糕很可能是戳中他痛处的一环。
“抱歉,不是故意的。”
“你……”
“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逼你接受。”
“……你这话说出来,不就是在承认你是郁深吗?”
“……抱歉。”
“搞得我怪你一样,这叫什么事儿,”程阳下心里更烦躁了,平衡被一块蛋糕给打破,“坐。”
一直相互憋着也不是个事儿,郁深也不想和他继续尬着,他认识到自己的私心还是希望他和wd的队员能知道。
否则他不会拿这块蛋糕的。
在沉默中理清楚思绪,郁深便开口说:“不如你来提问,我来回答。”
怕是队友之间这么多年什么都磨没了,唯独默契不减:“……也很有可能是他们后来告诉你的。”
“那你就问只有我们知道的事情。”
“……”这的确是最快速确认的办法。
“……当年,”程阳下沉思片刻,开口:“凌晨里冰箱分你的饮料什么味道。”
“不是冰棍吗?”
郁深吃完肚子还痛了一宿,他记得是草莓味的。
“……第二年给你的生日留言,我写了什么?”
“生日快乐,没了。”
“我和你见面单独说的第一句话。”
“吃饭了没,你问我。”
说实话这句话程阳下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是郁深这样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他看见郁深还在房间里,刚刚还挨了顿骂,有点不忍心就过去主动搭话了。
结果被斜眼看了一下,没得到任何回应。
那眼神充斥着疲惫和阴郁,怪吓人的。
程阳下倒是没被吓到,只不过那一瞬间他知道这个人有多不好接近了。
起初他们都这样想,后来才发现这个人并非锋利,而是有点沟通障碍。
可还是完全无法相信和想象,当年被误解成充满棱角,锋利的鲜明的人,会在群里和他们插科打诨,会道歉也会笑。
郁深的回答又把程阳下堵得慌,因为这确实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别人不在场不会知道。
杨一仙他们、即视感、种种回答……
他就是郁深。
他怎么会是郁深。
郁深已经死了,死了六年了。
只有他接受不了吗?为什么看群里的聊天他们好像都接受的很自然?
“我也没法给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原因,”郁深看他皱着眉头,说:“如果你实在是……”
程阳下忽然长舒一口气,他虽然烦躁,思绪很乱,但是他起码分的清事实。
而且他也不是对谁都暴躁,大部分时候他可以冷静。
只是这件事是关生死,他无法当作一件小事处理,刚才很长一段时间都钻在牛角尖里。
耳鸣过后,程阳下闭了闭眼,又睁开。
“尬仙就是鬼精了一点,起码他不会骗我,这点我知道,而且格子和擒光也不是随便什么事情就能接受的类型。”
“所以……”
“……我还不知道。”
“没关系,我真的不是强求你接受的,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重新认识的陌生人。”就像他一开始也是重新认识的杨一仙他们一样。
让程阳下先知道真相再接触,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程阳下和郁深坐了这么久,烦躁的感觉确实一点一点过去了。
只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如何处理这件非比寻常的事情。
他想问问同样消失过的松格,是如何接受的。
只有自己是被先斩后奏的吗?为什么只有他心里这么乱,有点想哭,有点反感,又有点……高兴。
郁深知道他一定不好受,所以全程都很安静,程阳下不说话的时候他就不开口,等一会儿程阳下的回复。
程阳下还想说些什么,手机这个时候响起了一首英文歌,是他电话来了。
郁深:“接吧,你先忙。”
程阳下:“……”
程阳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哼了一声,接通打开免提。
程阳下现在还在烦呢,刚好有个可以发脾气的家伙来堵枪口,似乎是掩饰自己复杂的情感,开口语气没收住的有点冲:“说。”
“火气这么大,”杨一仙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谁惹你了?”
“……你到底说不说事?”
“好好好,我是想问你明天要不要出来,朋友之间吃个饭什么的。”
程阳下看了一眼郁深,郁深莫名读懂了那个眼神。
郁深选择了彻底安静不吱声,不然可能有生命危险。
“只有你的一个人?”
“除了我,你还想见谁不成?”对面脸不红心不跳的犯个贱撒个谎:“老地方?”
“你确定,你是一个人?”
杨一仙笑着说:“我不是人我难道在你眼里是东西吗,这就过分了啊。”
郁深不置可否:“……”
他的话术弯弯绕绕,程阳下冷笑一声。
程阳下闭麦问:“还有你对吧 。”
事已至此,坦白从宽:“……嗯。”
他记得前一秒程阳下还说了一句。
杨一仙不会骗他来着。
郁深还是在心里给杨一仙点了一根蜡。
杨一仙见他不说话,撩哧了他一句:“嗯?难道我们几日未见你不想我的吗,宝贝。”
“谁是你宝贝我是你祖宗。”
嘟嘟嘟——
公寓懒人沙发上,杨一仙听见手机一串忙音。
嘶……
不应该啊,难道一贯的招数不行了?
程阳下不应该被自己恶心的不行,然后马上答应顺着网线来揍自己吗?
不会吧。
……玩脱了?
便利店座位上。
程阳下挂了电话莫名舒坦多了,可能是因为骂了某人一句,情绪得到了最佳宣泄。
郁深沉默了片刻,终归还是没憋住。
“噗,哈哈哈……”
程阳下意外的发现他笑的很开怀,意外的发现自己也笑着说:“……笑个屁……”
但是这实在是太戳郁深笑点了:“哈哈哈哈哈……”
笑会传染,这是真的。
程阳下挡住半边脸努力憋住:“……到底为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郁深差点笑出眼泪来,说:“就是之前在班车上总是看你们很热闹的在聊天,我看擒光他们笑,我不知道你们在笑什么,恐怕那时候也无法理解,但是我现在好像知道了。”
“切,”程阳下停止嘴角上扬,说:“是那神经病欠骂。”
“哈哈哈……”郁深咳嗽一声,停止笑声,“他平时很正常的,估计是故意这样说的。”
“嘁,所以更该骂了。”
这么多年过去还用同一招激将法,程阳下翻了个完全不温柔白眼。
还当他是二十岁遨游拂晓的网瘾少年吗?
不过两个人奇迹般的破了冰,也算杨一仙有功劳了。
郁深又说了很多回来之后的事情,包括杨一仙他们是怎么发现的,程阳下才知道故事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wd的现役adc江为止,之前是郁深的粉丝。
“是他一个一个去游说的,否则其实我也觉得保持距离就好,毕竟我也不希望你们再次为我不开心,不过和朋友们在一起玩儿的久了,反而贪心了不少,这么快让你接受不是我的本意,真的。”
换做之前郁深真的会选择直接离开的。
但是现在他做不到了。
他还挺怀念当年和程阳下坐在冰箱前吃冰棍的,虽然最后换来了一场胃痛。
所以说得到的越多就越贪心,以前一根冰棍和一块蛋糕他就能满足了,不管后果的满足。
现在他却想把朋友和爱人都紧紧握住,想拂晓这款游戏能够长存百年。
程阳下则是在紊乱的思绪中抓住了一根可以解开绳结的细线。
紧绷的神经松散开了之后,他在复杂的情绪当中也找到了出路。
程阳下:“我刚才突然在想,如果死掉的是杨一仙,他多年以后回来,我会不会接受他变了。”
郁深:“你的结论呢。”
“我发现就算他成了一条狗,我也当他是兄弟。”
郁深:“确定不是变着法在骂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