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十岁不好么,三十岁也是好的,最好的时间永远是现在。
“最后我可能想分享一些跟这本书无关的,我个人的感受。”
“很多写作者在探讨一些宏大叙事,但对我而言,现阶段写作更重要的一点是,书写自身。”
“我是觉得,我们可以从我观世界,也可以从世界观我。”
“我觉得人是该探究自我的,但最好不要过分探究自我,不然很容易陷入一种怀疑一切的虚无。用个现在很流行的词来说,就是会容易内耗。”
“写这本书里有几篇故事的时候,我正经历一段很糟糕时期,产生了很多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我一度觉得自己写得挺烂的,但是后来我又想开了。”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每个人的所思所感都不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想要一下子就写出独一无二的一流作品,那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写出来的东西可能就是比不上我读过的那些名著和畅销书,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是以我的视角看到的,我对这个世界的表达。”
“所以我就跟自己说,坚持写下去就好了。”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经历,我觉得应该珍惜那些所有好的和不好的感受,可以跌倒,可以失败,可以休息,可以允许自己拥有迷茫、焦虑的情绪。去感受一切,去爱,接纳这些,然后继续向前走就好了。”
最后她说,“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找到舒服点的方式,和真实的自我和平共处,也和这个世界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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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一个多小时就结束,唐逸枫对着好友三人一一感谢过,再把他们打发走,约好过几天请客庆祝,今天剩下的时间她只想跟舒望待在一起。
散场后又有几个人上来与她交流,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时,她才终于能来到舒望身边。
舒望把那束怀里捧了一小时的花递给唐逸枫,是一束洋桔梗,纯白无瑕,干净得没有任何配花和叶材打扰,“唐老师,送你的。”
“恭喜我的小作家梦想成真。”
刚才在台上被人叫唐老师没什么感觉,这三个字从舒望嘴里出来,唐逸枫瞬间感觉热气在向脸上冒,她接过花,低头闻那些清新的花草香气,难得笑得有些腼腆。
搞创作的人谁没有个出实体书的梦想?确实是梦想成真的第一步,只不过能不能有第二步还不好说,唐逸枫觉得此刻得谦虚些,别以后乐极生悲了。
“首印只有几千册,要是卖得不好说不定就没有第二本了。”
“那我都给你买下来?”
这人昨天还跟自己念叨项目回款慢,今天就提出如此败家的氪金行为,唐逸枫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阻止,“你要是都买了,别人不就看不到了。”
舒望想想也是,“那我给工作室的人一人发两本,办公室里也摆几本。”
“给她们提升一下文学素养,说不定对以后写方案文本也有帮助。”
“你讲话可越来越像无良老板了。”
两人一起走到书店门口停下,唐逸枫看看外面,问她,“车停哪儿了啊?”
“在后面那条街上,这门口不方便停车。”
结束活动的人三三两两站在门口屋檐下,或望天,或打电话,街上仅有的几个行人都匆忙小跑,因为这个干燥得要命的北城,突然下起一场太阳雨。
这大白天,五月温暖的春日阳光尚且普照大地,天上就噼里啪啦砸起雨点。没有过分密集,只是每一滴看起来都挺大,落在地面摊成一个个圆饼。
唐逸枫朝外面伸了伸手,雨点落在手背上的感觉很清爽,“你带伞了么?”
“没有。”
这雨像是刚下起来,地面都没怎么湿透,只是给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舒望看看周围,没见便利店,也没见卖伞的,“我们等雨停再走?”
唐逸枫望天看了三秒,忽然转头对舒望笑起来,“我们跑过去吧。”
又是那种舒望拒绝不了的笑。
该怎么办呢,今天化的妆不防水,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帽子,后街到这里几百米的距离,雨会不会突然变大呢。
可这些又有什么关系,舒望拉起唐逸枫的手迈出屋檐,先一步执行这个不太靠谱的想法。
四散找遮蔽物的行人转头看向她们,又纷纷转回去各找各路,怀中的花飞走一瓣,那些噼啪的雨点不停落到脸上、身上,头发乱了,衣服湿了,她们却笑了。
“舒望!快点!”
“哎,你等会儿,好像跑过了……”
这只是北城最平凡最普通的一个雨天,往后还会有许许多多个雨天,倾盆大雨,濛濛细雨,是积水漫过脚踝,或是闷雷炸响一整夜。
总会碰上没带伞的时候,总会碰上伞也挡不住的风雨,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还有双手可以相牵,我们还有双腿可以奔跑。
就让我们一起做荒谬世界里的两颗顽石,在暗夜里碰撞出最热烈的火花。无论人生的大雨怎样下,我们只管牵着彼此,一起往有光的地方去。
就算这雨一直不停,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雨中高歌,可以在雨中跳舞。就算会被击穿,就算会破碎,无论这雨将我们雕琢成什么样子,我们仍会是我们。
只要是我们一起,那就足够好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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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完结啦,写下一些作者的碎碎念。
这篇文我从去年三月份真正开始动笔,也就是开头舒望和唐逸枫重逢的那个时间,最开始构思的时候只有到分手那里,但我又觉得她们怎么可能会be,所以临动笔前加了重逢在开头。想过要不要三段时间线都打乱写在一起,想了想觉得我可能hold不住这个结构,也怕看起来很乱,就收手了。
这些年来我脑子里的灵光一现挺多的,有古装也有玄幻的,最后还是选了这篇作为我笔下的第一个完整的故事,或许从动笔开始,这篇在我心里就注定是一个与其他故事都不一样的存在。
她们的故事在我脑子翻来覆去很多年,在上班上得很烦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想象着,在这又平凡又无力的现实世界里,会存在这样两个很好的人,在世界另一角谈一场健康的、不分手的恋爱。
这篇文主视角是唐逸枫,她的情绪相对舒望来说比较外化,也比较明显。校园篇一出场的时候,唐逸枫还是稍稍有些内敛,后面才写到其实她小时候是挺活泼挺皮的,只是家庭原因导致她中学时代变得安静。后来遇到好朋友们、遇到舒望,才又一点点被治愈,所以到了重逢篇后期会更活泼一些。
写舒望的时候多是用比较冷感的描述,而且都是滞后的,这跟她本身的情绪变化也有些像。舒望看着话不多,温柔理性,但有时爱说些冷幽默,还有点死装(褒义),挺可爱的。年龄上是姐姐,但她们其实更像同龄人相处,不算是那种特别刻板的温柔姐姐形象。
两个人都没有十全十美,但也都是很好的人,甚至是道德感有点高的那类人,但这种人在现有社会框架下一定是会感到难受的(真是无奈)。莫名其妙爱得死去活来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是能相守很久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个人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这个故事严格来说并不算破镜重圆,因为两个人的那面镜子其实一直就没破过。
这篇故事我把它放到很现实的环境里去写时,会觉得没有人能负担另一个人人生的重量,能被治愈的那一方,首先自己也要付出很大努力。所以我写舒望对家里出柜、唐逸枫离开解决情绪问题,都是她们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这其实是一种很强大的内心力量。
我希望这个故事里想表达的是,爱情是让人生变得更温暖的东西,而不必是赖以生存的氧气,那样太沉重了,我希望她们这样相互陪伴,共同成长,是一种健康良性可持续发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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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篇的进展比较缓慢,后来我自己往前翻的时候,也觉得篇幅有点长,好像写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开始我还寻思能不能十万字写完,结果写到八万字的时候俩人手都没牵上,可给我急死了。
在一开始职业设定的时候,这年头,一个想写文学小说,一个想做建筑设计,就是怎么想怎么苦。所以社会篇的基调整体都比较难受,写了很多挫折失败和无能为力,时间也定在了疫情管控结束那年,情绪都比较复杂,一点点下坠,最后借由一个导火索爆发。
在写完所有失败和无力之后,重逢篇基调更轻松些,像在给她们做一场灾后重建工作,让每个人都尽量找到和世界和平相处的方式,给她们的面包和理想找到一种平衡方式,也让家庭和爱情和谐两全。有些理想化,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
第一次写小说才发现,这跟写随笔或看小说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要怎么转场,怎么留钩子,都是需要花心思的事情。确实觉得自己写得还不够好,故事性好像不太够,中间有很多地方情绪好像是断掉的,但是庆幸自己还好写完了。前期写得很慢,抓心挠肝酝酿氛围,反复改了很久,后面写得快了些,希望没有仓促潦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