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得淼立时凑近了,“我见了你的初中同学,叫顾翩然的。”
叶滔韬再度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们聊了什么?”
“她可坏了,竟敢造你谣,我好好教训了她一顿。
“怎么教训的?”叶滔韬很难不好奇,她实在想象不出陆得淼教训别人的样子。
“我泼了她一身咖啡。”他补充道,“足足两杯的量!”
叶滔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面上不动声色,“她造我什么谣?”
陆得淼
迟疑了片刻,“她说你整容,真是胡言乱语!”
叶滔韬悬着的心放下了半寸,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整容,你也看到了我以前的照片了吧,确实和我现在相差比较大。”
“女大十八变多正常,其实你的眉眼没什么变化,就是瘦太多了,这才让人觉得变化大,别说你没整,就是整了又怎么样呢,爱美是人的天性嘛,我给你说个事儿,咱妈经常去医美,什么热玛吉啊都是最基础的,至于咱爸,他前几年还割过眼袋呢。”
叶滔韬没理会公公婆婆的八卦,执拗地问道:“还有呢,她不止说了这些吧。”
“哦,还说你在大学的时候勾搭富二代,哼,你大学的男朋友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叶滔韬回暖了。
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郑安的出现像是一场专门针对陆得淼的脱敏测试,顾翩然属于是造谣造到枪口上了。
“还有呢?”
“然后,就没什么了。”陆得淼小声嘟囔,“真是浪费时间。”
“不可能。”
叶滔韬了解顾翩然,她们做了三年前后桌,她不是那种空口白牙造谣的类型,而是真话假话混着说。三分真七分假或是将事情往夸张了说,这才会让语言更加真实,令更多人相信。顾翩然肯定知道,她对于陆得淼最大的筹码就是叶滔韬初中同学的身份,这个身份厉害到足以让陆得淼瞒着妻子赴约,她不可能不说一些初中阶段的往事来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她合理怀疑陆得淼只是将自己确定的虚假内容告诉了她,至于半真半假,或者说他不确定真假的内容,都藏在了心里。
现在他们感情好,他或许不会在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可过个几年,两人感情淡了,他今日听到的似是而非的内容,都会成为一个个待爆的地雷。就如她高中阶段的好友,不知怎得听说了她初中的事,最初也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可当两人相处中起了摩擦、有了矛盾,那些事就成了攻击她的工具。
“怪不得之前你会被别人孤立。”“果然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这种话她不想再听到第二次了。
“我真的不记得了。”陆得淼含糊其辞,打定了主意将恶意的言论烂在肚子里。
“但我敢确定,这事是有预谋的!肯定有人不想让你好过!”他换了话题,言之凿凿地道。
傻子都知道,叶滔韬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大概知道是谁。”
“是谁?”陆得淼急切地问道。
叶滔韬不吭声了。
这个人很了解她,深知她生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她如今的得体从容情商高都是表象,而骨子里一直是倔强的人,顾翩然的出现一定会让她如鲠在喉,她钻起牛角尖来,至亲都受不了,更别提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的男人。
所以,在那个人的计划里,不管陆得淼会不会因为陈年往事嫌弃她,他们夫妻都一定会产生隔阂,甚至分道扬镳。
因为叶滔韬自己都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可那人千算万算想不到,陆得淼不是一般人,他能屈能伸,允文允武,服得了软,翻得了墙,一套连招下来,叶滔韬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她深呼一口气,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陆得淼,我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第二次了。”
“你放心,”陆得淼蹭地起身,跪坐在床上,“今天我鬼迷心窍了,以后不论去哪都和你报备。”
叶滔韬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这样...去和那种人有所接触...”
她罕见地语无伦次,勉励维持着严肃的神情,呼吸间带着颤音,“我真的和你过不下去了。”
陆得淼顿时呼吸急促,眼前一片混沌。
叶滔韬怎么能说这种话,他怎么能让叶滔韬说这种话?
“你可能觉得我反应过度,气量狭小,对你藏着掖着,但在这件事上我没法以理性、平和的心态和你去讨论。”
她强撑着一口气,陆得淼抱住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对不起。”他吸了吸鼻子,不停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对方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滔韬,你打我吧,给我一拳!”
叶滔韬哽住了。
她咬着牙根道:“我是很想给你一拳,然后再给我自己一拳。”
这事闹得她如鲠在喉,可见了陆得淼这懊悔不已的样子,她又觉得心疼。
其实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就是想多了解她而已......
这个念头一起,叶滔韬就想抽自己。
有心疼男人的功夫,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陆得淼自知理亏,低头挨训,伸手将叶滔韬的手完全包裹住,“告诉我吧,是谁在这兴风作浪,我一准饶不了他!”
他满腔的怨念都归在了罪魁祸首上。
叶滔韬歇了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啊,有句话说得好,不要低估任何人,也是缘分,我和我妈两代人竟然都在同一个人身上翻了船。”
熟悉她的脾性,知晓她的软肋,甚至能精准地找到她最厌恶的人,满足以上三点的只有一个人。
叶繁星刚回国的时候,她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他打搅自己的生活,等叶繁星进了局子,才长舒一口气,理所应当的忽略了叶繁星的母亲齐楠。她当她是一朵只能依靠男人的菟丝花,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一个自轻自贱、给叶盛当了几十年小三的女人,可如今细细想来,却猛地发觉自己看走了眼。
第65章 菟丝花让他人感受不到攻击性本身就是……
陆得淼脱口而出,“是那个小三?”
“除了她,我想不到其他人。”
拨开迷雾之后,许多从前没有留意过的细节也跟着浮出水面。
小的时候,她对齐楠敌意很重,但好奇更甚。在她的世界里,朱瑛是完美女人的代名词,相貌出众、家境优渥、能力非凡、博学多才、爱好广泛...堪称技能点满的六边形女战士,所以叶盛出轨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狗爹不知好歹、山猪吃不来细糠,紧接着就是对叶盛的出轨对象感到好奇。
那时,她太小,只会用输赢来理解这场婚变,在她的认知里,能“赢”过朱瑛、得到叶盛这个“战利品”的,肯定是比朱瑛更厉害、更优秀的成功女性。但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别说是气质和能力,就连长相齐楠都要比朱瑛逊色很多,她面容柔和、清纯甜美,确实称得上是邻家小美女,但也仅限于此了。别说是和朱瑛比,就连柳月也能在长相、气质上完胜她。她想不通为什么她会“赢”?
齐楠身上有很强的割裂感,第一次见她的人肯定不会将她与“小三”、“陪酒女”这两个身份挂钩,她太人畜无害了,见谁都是笑盈盈的,哪怕是带着孩子上门的时候,被叶滔韬用最刻薄的话羞辱,也只是静静地听着,哪怕是和柳月面对面地正杠,她也是细声细气的,反衬得柳月咄咄逼人。叶滔韬离开叶家之后,偶尔会想起叶惢,想起柳月,但从不曾想起齐楠,在她的心里,这人是寡淡无味的背景板,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可如今想来,一个在叶家屡次掀起风浪并能让柳月忌惮万分的女人竟然给她留下了一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柔弱形象,这本身就是一项厉害本事。
短暂的复盘后,多年前困扰她的问题一下就有了答案。
没有攻击性的长相本身就是攻击性,吸引叶盛的正是齐楠没有人畜无害的亲和力。说得通俗点,和朱瑛在一块,叶盛最多和妻子平起平坐,但和齐楠在一起,他能当皇帝,是绝对的主宰者,享受着支配他人的情绪价值。结合齐楠的职业与长相,站在叶盛的角
度,他哪里是在出轨,分明是“救风尘”!
曾经,叶滔韬对齐楠的柔顺嗤之以鼻,可细细想来,这个女人看似柔顺,出格的事是一点都没少做,年纪轻轻就当了陪酒女,还傍上了大款,达到了她这个职业大部分从业者可望而不可即的成就,虽然没有“入主中宫”,但成功生下了一个男孩,并借此得到了丰厚的物质报酬。一般的小三只能龟缩在外宅,最多和原配井水不犯河水,她却轻而易举赢得了叶老太的认可,带着孩子频频出入叶宅,润物无声的侵入叶家的生活,在婆婆这比原配还得脸。她和柳月十天半个月就要起冲突,两人对上,不论是叶老太还是叶盛竟都帮着她,觉得柳月强势,没有容人之量,搞得柳月这个正牌妻子活得更像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