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宏之拍了拍飞鸟的肩膀，言语间有些得意：“要是能一下被你破解出来，我还当什么教练。喏，远山，你的下一阶段陪练，好好接球吧飞鸟小朋友。”
“自由人这个位置，学问大着呢。”
第22章
“你好，我叫远山树。”
自我介绍的男孩儿笑得有些腼腆，在飞鸟热情地招呼下，脸上微微泛红，染上了一抹霞色。
“不好意思，我有点害怕和人交流。不过等熟悉了之后就会好很多。”远山树稍稍把头偏向一边，像一只觅食的兔子一般，稍有风吹草动下一秒就要钻回洞里去。
“你好！我叫影山飞鸟。这个距离可以吗？”飞鸟挥挥手，在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后非常主动地向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点距离，好不让对方感受到社交压力。
远山树对于飞鸟的动作明显松了口气，有些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对社交实在搞不定，辛苦你了。”
飞鸟摆摆手表示不在意，不去探究他的隐私。反而对远山树的发球技术十分感兴趣：“吉田教练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需要你给我特训一下接球，那就拜托了！感激不尽！”
谈及正事，远山树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口时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他点点头：“是的。我负责一部分的接发球训练。”
他给飞鸟解释为什么这部分的训练不是由教练或者助教出马，而是由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学生来：“我在飘球上有一些天赋。”
直到飞鸟直面远山树的发球，飞鸟才惊觉这哪里是腼腆无害的小兔子，这分明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狼！飘球大魔王！
第一次在接球上有如此巨大的挫败感。
飞鸟浑身汗津津的，微微喘着粗气，依旧控制自己全神贯注地等着远山树的下一个发球。
他累成这样倒不是因为训练量有多大，而是因为接球时耗费的心力实在是多。
远山树的飘球很受水平。
力度不大，但难接难判断。
一个简简单单的勾手发球，在远山树手里简直玩出花来。
飘球以其难以判断运动轨迹，从而难以判断排球落点而著称。
其实飘球在排球历史上，一度被认为毫无用处的「菜球」。毕竟比起大力发球的威慑力来说，飘球首先造成的视觉压力和感觉压力就要小很多。
但随着对飘球认知的不断深入，飘球技术在比赛上应用的场景也多起来。飘球对于力量比较欠缺的亚洲运动员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即使是专业的运动员，想要接好飘球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这个球的落点会在哪里？
飞鸟聚精会神地盯着远山树的动作，目光黏着在对方的身上，跟着远山树的动作，大脑飞速运转。
球网另一面的少年侧身站立，手臂随着腰部扭转的力量带动加速运动。然后在球到达他最舒适的位置后，一个漂亮的勾手发球诞生了。
排球就像一个喝多了酒的醉汉一样，在空中飘飘悠悠地晃荡着，行动轨迹毫无规律可言。
排球飞过球网，在过网的那一刻，飞鸟突然身体一震，大脑里响起警报，催促他向着前场跑去。
——球过网后会突然减速下沉！
突如其来的预感在脑海里生成，半秒不到的时间，换成其他人也许会把这当成一种临场压力下的幻想。
然而飞鸟的动作比空中飞着的排球还要迅速，身体反应更快。就在零点几秒的瞬间，他向前一步大跨步出去，当当正正地接起突然下沉的排球。
排球在飞鸟的手臂上轻跳，精准地飞向了二传应该在的位置。
这一系列反应很快，远山树怔愣在了当场。
“很、很厉害。”远山树有些惊叹，以至于说话时都磕巴了一下，“你刚才怎么会想到球会下沉的。”
飞鸟其实比他还要震惊一点，歪着脑袋思考了两秒，他无奈地笑：“可能、直觉？”
这话听起来极其讨打，而且杀伤力还很大。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看到这个精彩接球想过来祝贺一番的森冈英二。
也就是上次吉田宏之让远山树做示范时，那个发誓一定会接到远山树飘球的少年。
森冈英二像是被在心口插了一刀，整个人一下子就像墙角的蘑菇一样，变得萎靡不振。
森冈英二：想哭。
吉田宏之从他身后走来，在森冈英二的后脑上来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别跟小怪物比较。”
喜提「小怪物」新称号的飞鸟：……
“休息一下吧。”吉田宏之拍拍手，示意他俩结束训练，“总结总结吧，训练有什么感想？”
远山树活动了活动手腕，连续的发球让他手臂和肩膀都有些不太舒服，不过好在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发球带来的这点伤害远远没有同时面对三个人近距离交流的压力来得大。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地向后挪动了一步，给自己和另外三人留出点位置来。
没错，森冈英二也被留了下来。
“最后一球接得不错。”吉田宏之先肯定了飞鸟的进步，然后一巴掌拍在森冈英二的背上，后者嗷得一嗓子喊了出来。然后在教练「杀人目光」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给嘴巴拉上拉链。
森冈英二：他闭嘴。
“你先说。”吉田宏之冲森冈英二扬扬下巴，他早就发现了，这小子刚才完全没有在认真训练，装模作样地练习。实际上心早就飞到训练中的飞鸟和远山树两人身上了，“看了这么久，没点发现？”
森冈英二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开口：“我就是觉得很厉害。远山好像不怎么打突然下沉的发球，更多是飘飘忽忽的那种。不过没啥区别，换我肯定都接不到。”
吉田宏之点点头，没有评价，冲飞鸟示意：“你呢？”
在刚才吉田宏之和森冈英二互动时，飞鸟一直在试图回忆最后一次接到球时的感受。
那一瞬间的灵感貌似是突然出现的。但飞鸟总觉得是他忽略了什么细节，于是细细回忆着刚才的经过。
听见教练的问话，他从思索中抽离出来，然后讲起对于训练的感受：“刚开始比较困难，我很少面对飘球。不过是可以接起来的。”
“虽然接得不太稳定，但我已经可以把球接起来了。”只不过质量相当差劲就是了。
“我注意到远山君的一些习惯性动作。”飞鸟伸手指了指正无意识搓手的远山树，后者一脸神游天外，被突然集中到身上的视线吓了一跳。
远山树：“啊！啊？”
“远山君在打球时有一点点个人习惯。想打前场时会下意识向左侧头看一下球网，然后会不自觉转两下球。”
远山树一脸迷茫：啊？我有吗？
“如果想要偏向把球发到后场，在预备动作时动作会更深一些，幅度会大一点，就像这样。”说着，飞鸟后退一步当场做了个示范。
然后就见面前三个人三脸迷茫，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点差别都能看出来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被示范的当事人远山树连与人交流的压力都没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和飞鸟确认：“这、这是我？”
飞鸟点点头，正想给三人解释一下，突然脑内灵光一闪。
——他知道他那一瞬间是怎么判断出来的了！
飞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有些小兴奋，迫不及待地想向远山树求证他的想法：“远山君，你能再发一个刚才那种的球吗？就是过网突然下降的发球。”
远山树愣了一下，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飞鸟。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点头答应了，只不过：“教练？您看。”
吉田宏之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拎着森冈英二站到两米开外的地方，等着飞鸟验证他的猜想。
远山树站在球场边，深呼吸，起跳，击球。
排球颤颤巍巍地飞了出去，然后在过网后突然失速，下沉落地。
飞鸟站在球网旁边的位置一直关注着远山树的动作，在看到他一直想看的细节后，嘴角勾了勾，心情颇好地等着远山树发球结束。
“怎么？有发现？”吉田宏之捕捉到飞鸟雀跃的心情，挑挑眉，这是有满意的答案？
“还是习惯动作。”飞鸟矜持地点头，“远山君在发这种球的时候，有一些习惯上的小细节。”他只说了自己的发现，倒是没有直接将发现的内容讲出来。
在那短短的动作里，飞鸟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吉田宏之啧了一声，感叹飞鸟得天独厚的眼上的天赋：“好好练一下，你要是能在球场上在五球以内发现破绽，那可就了不得了。”
远山树跟着点头：“实在是一种很厉害的能力，影山君很厉害。我很期待以后球场上真正成长起来的影山君。”他用了两个「厉害」来做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