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虽然鄙视随波逐流,但也不甘落于人后,毕竟人活一世,身不由己。
“我也烤。”
匆匆进门的颜知渺额头掉下三根黑线:“我不吃。”
苏祈安:“……”
颜知渺:“打死我都不吃。”
苏祈安看向她:你没有必要二次强调。
“郡主怎么来了。”独孤胜问。
“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来凑个热闹解解闷儿。”
“苏家夫人哪有太闲的道理,里里外外的家事多了去了,你不管罢了。”苏祈安抱怨归抱怨,终是将自己的手炉换与她,“我手炉中的炭火是新换的,比你的要暖和些。”
颜知渺神情动容:“郡马对我真好。”
独孤胜不愿呆在这儿打扰小两口甜甜蜜蜜,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苏祈安朝圈椅的方向抬抬下巴,示意颜知渺快坐。
“其实我来此还有另一个原因。”颜知渺坐好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张礼单,“明日我回门,回门礼管家老善备了十八抬,郡马总要过过目。”
大正朝的规矩,女子出嫁七日归宁,回娘家拜见父母,夫家自是需要备上些体面的回门礼。
颜知渺的娘家乃是镇淮王府,镇淮王是当今摄政王,未来很有可能是帝王,万万不能有丝毫怠慢。
要见老丈人,苏祈安再冷酷也难免紧张。
咕咚,咽下一口口水。
颜知渺:“巧的是,我外祖母正好也在王府小住。”
咕咚咕咚咕咚。
苏祈安的口水咽个不停,问:“明日……我能不去吗?”
“应该能吧,”颜知渺秀眉一挑,眼尾藏着警告,“要不你试试?”
第6章 郡主,你的脸怎么红了
试试就逝世。
“不试不试不试。”苏祈安的回答令颜知渺很满意,正事就算讲完了,小坐一会儿便告辞回苏宅。
她刚刚离开,苏祈安就十万火急召唤顾掌柜。
“老顾,你管理妙物阁也有些年头了,勉强能算个江湖百事通,对魔教了解多少?”
苏祈安是这么想的,镇淮王老丈人固然可怕,但去年入住玉京时,他听说镇淮王在外威风凛凛、挥斥方遒、豪迈霸道、气势无匹,实则……有点惧内。
所以搞定丈母娘应该就能搞定老丈人,要了解丈母娘最好的方法,就是了解魔教。
毕竟她媳妇儿是魔教教主,而丈母娘是前任教主。
顾掌柜以为她又要拓展新市场,认认真真地将魔教教史娓娓道来。
苏祈安听得全神贯注,末了煞有其事地提问:“魔教……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据我所知,没有,”顾掌柜揪住下巴那撮修剪得分外精致的山羊胡,“甚至还做过些赈济灾民、捐钱捐药的义举。”
苏祈安的心趔趄一瞬,心想难道颜知渺所言非虚,自己之所以一开始就排在排名榜的末尾,是因为亏欠了魔教,造了大孽。
傍晚,流水席告一段落,苏祈安心慌意乱的回到苏宅,在良心的驱使下,吩咐管家老善将回门礼从十八台升至二十八抬,且以昂贵补品为主。
魔教如今四分五裂,教徒们应该都受了不小的伤,再多的补品也用得着……后又嘱咐庖厨,以后颜知渺的一日三餐必须顿顿有鲍鱼海参熊掌鹿茸,想的是也助益颜知渺疗疗伤。
。
傍晚时分,东厢房。
颜知渺于榻上专心打坐,修复内伤
银浅摆好碗筷唤道:“郡主吃饭了。”
颜知渺一睁眼,看着桌上的红烧鲍鱼、清蒸海参、水煮熊掌、麻辣鹿茸……沉默了。
。
回门日。天色阴沉沉,不落雨雪,苏祈安心有忐忑。
车轱辘不疾不徐地压过青石铺就的长街。
苏祈安抱着一柄半截胳膊长的掐丝珐琅九如玉如意,她用手帕反反复复地擦拭,一刻也不曾停歇。
“你手不酸吗?”颜知渺打趣道。
苏祈安却问:“你觉得外祖母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这柄玉如意一直存在她的私库,天不亮她就亲自去将其取出来
先前把外祖母得罪狠了,她担心今日会受到外祖母的刁难,便想着为其单独备上一份礼。
这份礼绝对价值连城,不光瞧上去莹润剔透、水色饱满,且意喻有九种祝福,主显一个祈福祥瑞。
马车宽敞得很,颜知渺拍拍身边的空位:“你靠过来一些,我就告诉你。”
苏祈安不愿意,装作没听见。
车轮化身红娘,好死不死的磕着一颗石头,车身一颠,颜知渺重心不稳扑进苏祈安的怀中。
苏祈安顺势抱住她,问道:“伤……伤着了吗。”
“没有。”颜知渺双手撑住她的腿,缓缓的直起柳叶腰,苏祈安不经意的偏了下头,闻见她发间香味,清清淡淡,像是染上的熏香。
“没伤着……就好。”香味令苏祈安烦躁的心安静下来。
其实颜知渺并没她想的那么坏,她事后细细琢磨过,颜知渺带她去凑拍卖会的热闹,是因为那处人多,她们和和睦睦一回,落在旁人眼里,那金屋藏娇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她说这话时脖子扭向别处,像个得了糖吃又放不下尊贵傲气的小娃娃。
颜知渺知她因何而谢自己,打心眼里喜欢她的害羞模样,挑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就完了,郡马未免有失诚意。”
“我……私库里的金银珠宝任你挑。”
“我若不要那些呢?”
苏祈安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往后挪啊挪,远离颜知渺这只大色狼。
颜知渺面不改色,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薄唇轻启道:“无妨,来日方长。”
苏祈安受不了了,再也无法装的酷酷的,喊道:“独孤胜、银浅,还没到吗?”
他俩回答:“到啦到啦。”
苏祈安率先跳下马车,一抬头就撞见了外祖母、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笑脸。
三人笑容各有不同,一个皮笑肉不笑,一个肉笑皮不笑,唯有丈母娘笑得和蔼可亲。
礼数要周全,她朝这三人揖了一礼,即使再不情愿,也转回身去抬起手,呼唤郡主殿下,努力让嗓音充满温情,带上浓浓爱意,真有点新婚燕尔、情深似蜜的调调。
江南首富的演技果然有两把刷子,颜知渺略有钦佩,掀开帘子,立在车辕上,稍稍弯腰,再将手放在她的掌心。
紧接着,二人深情对望。
温舒云很满意,喊了一声渺儿。
“母妃。”颜知渺落了地,扑向她。
温舒云满眼都是想念:“我的渺儿啊。”
苏祈安则将玉如意呈给外祖母。
老夫人早已听说她在妙物阁以三千两白银买下黑玉断续膏的宠妻事迹,偏去眼眸瞧了眼颜知渺的脚踝,嗯,走起路来确实已无大碍了。
是以瞧着下眼前的外孙女婿,也没那么碍眼了,问:“那个叫司徒小红的狐媚子你可打发了。”
苏祈安:她叫慕容小红。
“打发了,外祖母您安心。”
镇淮王颜逸很忙,他本想上前跟女儿好好说说话,却被独孤胜呈送来的回门礼单打扰了舐犊之情,春寒料峭,风吹凉了他老眼里的热泪,吸吸鼻子,展开礼单细细察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好多补品!
他低头打量自己,我在女婿眼里那么不中用么,需要如此大补。
他决定向自家王妃告状,将礼单递了过去。
温舒云扫了几眼,笑逐颜开道:“祈安真有心啊,你父王是该好好补补了,外面天冷,快,先随母妃进府。”
颜逸:“?”
。
回门宴全是颜知渺爱吃的菜,因着天寒的缘故,桌面上还很温馨的温了一壶热酒。
此酒不一般,掺了鹿血,可以温阳滋补,对颜知渺的寒症大有益处。
颜逸对苏祈安金屋藏小红一事很生气,决意考考她的酒量,端起酒盏道:“来,女婿,我们共饮此杯。”
苏祈安在商界摸爬滚打,应酬在所难免,但酒量顶破天也就三杯,是以在外皆是以茶代酒,可老丈人的酒不喝怕被误会不给面子,她一面捧着酒盏,一面下意识的瞄向颜知渺,人家正和自己的母妃和外祖母叙话,没空理会她。
唉,媳妇儿真靠不住。
苏祈安不得不迎难而上,压低杯口道:“父王,此杯小婿敬您。”
她浮以大白,一滴不剩。
颜逸眉角眼梢的情绪松缓少许,吩咐婢女再为苏祈安斟上一杯。
苏祈安又瞄向颜知渺,人家还在叙话,无奈便饮下第二杯。
“女婿海量啊,我们今天不醉不归。”颜逸从婢女手中拿过酒壶,亲自斟酒。
马上就要喝第三杯了,苏祈安有一点点发怵,小脚脚在桌底下踢了踢颜知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