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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错折琼枝 > 第87章
  若是季纹舒能帮自己渡过难关,那么,分他一部分盈利也无妨。
  季纹舒吃得很开心,闻言也不曾抬起头,片刻后他才道:“苏姑娘,季某已经备好了渊明湖的游船,不如一会再谈?”
  苏幼仪早料到他这一套,笑了笑答好。
  渊明湖上,一叶小舟内,苏幼仪与季纹舒肩并肩坐着。
  苏幼仪坐得端正,拨了拨头顶遮阳的草棚,道:“季公子当真节俭。”
  这舟很小,只容得二人并坐,船夫在另一侧撑船。二人此刻肩并着肩,苏幼仪的浣花锦褙子和季纹舒月白缎面袍子蹭在一处,有些暧昧。
  季纹舒眯着眼看了看远处夕阳,笑道:“季某还未婚娶,家中钱财全留着娶媳妇,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租一艘大船。苏姑娘见谅。”
  苏幼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季家富甲一方,别说租一艘大船,就算是把这姑苏河上所有的船都买下来也简简单单。
  他究竟什么心思,苏幼仪装作不知道,答道:“难为季公子了。”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季纹舒装作没听见,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精巧鱼竿,递给苏幼仪一支。
  “别小瞧这小舟,这才是钓鱼的利器。”
  说着,季纹舒熟练地上饵抛线,湖面的涟漪将鱼饵吞入水中,他挑眉看向苏幼仪。
  苏幼仪默默回忆着江迟序教她的那些钓鱼技巧,手上利落地也抛出一线。
  季纹舒很意外,“苏姑娘会钓鱼。”
  苏幼仪道:“略学过。”
  季纹舒道:“那位江家世子教的?”
  苏幼仪心中一跳,皱着眉突然抬起头看向季纹舒,只见他面色波澜不惊,就像他身后的湖水一样平静。
  这人竟然已经暗地里将她打探清楚了,季纹舒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要强。
  既然他都知道了,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与她周旋?
  这样戏耍她,有意思么?
  或许是太久没听见别人提起江迟序,又或者是别的,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心里升腾,苏幼仪忍了忍没说话。
  季纹舒却当做没事人一般,道:“苏姑娘,漫步春被张员外强行抬高价格,你恐怕吃不下这么大一单。”
  苏幼仪攥紧了手中的鱼竿,这话什么意思?他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底细,想必是不屑于与她纠缠的,但是他又主动提起漫步春的事情......
  难道还有加些别的什么筹码?苏幼仪不知道自己给不给得起。
  正想着,季纹舒继续道:“明日便是商会酒行祭祀,各路酒坊掌柜都会出席,张员外也不例外,或许你有兴趣同他单独谈谈?”
  这是机会,苏幼仪心中一动,虽然胜算不大,但是有成功的可能,她便应该试一试。
  夕阳垂落,金灿灿的光辉洒满湖面,映得小舟上二人有些朦胧。
  苏幼仪问:“季公子,你想要什么?”
  这会轮到季纹舒愣住,他倏尔笑了笑:“苏姑娘,我必须提醒你,与张员外单独谈,胜算不大。”
  “我知道。”
  季纹舒看着鱼饵落下去的地方,那处十分平静,他道:“若是与张员外谈不拢,我倒是有新的办法。”
  他接着道:“溧州赵氏酒坊的沁春,价钱、品质与漫步春差不多,可以试一试。”
  这是一条门路,苏幼仪眼睛亮了亮。
  “只是这赵掌柜素来保守,不轻易与外来人合作,所以你若是去溧州,须得同我一起。”
  苏幼仪挑挑眉,心下了然,季纹舒介绍她去,想要去赵掌柜那里拿些好处,有情可原,跟着便跟着吧,有他一起,或许这件事还好办一些。
  见她点头,季纹舒笑了笑道:“这便是我想要的。”
  “嗯?”苏幼仪疑惑看他。
  她的眼神刚看过去,就见季纹舒手中鱼竿剧烈抖动,原本平静的湖面骤然荡起水花。
  季纹舒抓紧鱼竿慢慢收线,声音难掩兴奋:“上钩了!”
  苏幼仪也有些高兴,看那水花飞溅,定然是条大鱼。她在一旁拿起抄网,等待那条鱼被拽得慢慢靠近。
  江迟序在渊明湖畔坐了很久,他看见苏幼仪同季纹舒肩挨着肩,手搭着手挤在小舟上,游湖垂钓。
  他们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分明前不久,她才同自己临湖垂钓,那时候她软软倚在自己怀中,柔声叫着:夫君。
  而现在......
  看着波光粼粼湖面上,依偎在一处的两个人,似乎有欢声笑语顺着湖面温暖的轻风送到江迟序的耳畔。
  他目光沉沉,绷直手臂,将手中长弓拉满,先是对准苏幼仪身边那位俊俏公子。
  顺着锋利箭尖,他看见季纹舒的目光落在苏幼仪的脸上,笑意盈盈,而苏幼仪全然未觉,手中持着抄网,专注看着湖面。
  飞溅的水花将二人的衣摆打湿。
  微微调整姿势,箭尖又对准别处。
  利落松开弓弦,利箭带着尖啸急速飞向湖心小舟——
  苏幼仪原本还紧张着湖中越来越近的水花,她几乎看到了那条鱼在水中摆动的银色鱼尾。
  然而,下一瞬,有什么没入湖水中,太快了,苏幼仪没看清。
  紧接着,那条大鱼像是得了解脱,迅速钻回水底。
  季纹舒本还用力拽着鱼竿,被突如其来的一松晃了身形,他往后一仰又重新坐好,看着苏幼仪疑惑的目光,“鱼线断了......”
  远处,江迟序收弓舒了一口气离开。
  钓鱼?季纹舒别想从苏幼仪这里钓到一条鱼。
  第64章 重逢“幼仪。”
  张员外今年算得上春风得意,买扑承包漫步春后,不仅与姑苏各大酒楼联系更加密切,就连与官府的关系也渐渐热络。
  他作为今年行会祭祀的主祭官,献帛、献酒结束后,开始宣读祝词。
  祝词如往年一样,都是些陈词滥调,张员外漫不经心读着,眼睛到处乱瞟。
  他长了一双吊梢眼,眼睛细又长,眼尾微微提起,他时常笑,这双眼睛笑时便会像两缕柳叶翻转,只露出一条长长的缝。
  此刻这双眼台下众人面上反复游走,又停在一张陌生的面孔上。
  这张脸长得极美,莹白的肌肤,精巧的鼻,粉唇乌眉,眼角眉梢尽是风流。
  可惜,竟挽了个夫人发髻。
  谁不知道姑苏来了位苏掌柜?这位先前姑苏首富的独女,如今也算是落魄了,手里的产业比不上她父亲指头缝里漏出的一点。
  这位苏姑娘生得美,好像还嫁过人,但是别的往事就像被人拿一支蘸了浓墨的笔抹去一般,谁也查不到。
  这一个月以来,一众酒坊、布铺有头有脸的掌柜们聚在一处,少不得要谈论一番苏姑娘。
  有说孤女难撑家业,不出三个月,这位苏姑娘便会找好人家嫁了,也有说苏姑娘在京都有靠山,她背后的势力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众说纷纭。
  张员外听见这些也只是笑笑。
  他只有一个念头——
  可惜了是个嫁过人的小妇人,就算长得再美,他也看不上了,他向来喜爱娇嫩未经人事的姑娘。
  不然......趁着漫步春将她挟制一番,放到后院养起来,岂不是美哉?
  收回目光,张员外挑了挑眉,有些索然无味,狭长细小的眼睛都少了些狡猾的光芒。
  念完祝词,张员外在众人恭维声中快步走到最里面的雅间,站在雅间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整理一番衣袖,又整了整发冠,这才迈开脚推门。
  雅间内,一白衣男子坐在屏风后,张员外提着胆子看去,也只看到了男人的一点衣角。
  檀香袅袅,雅间内落针可闻,虽然知道那人看不见自己,张员外还是脸上堆满笑容开口:“江大人,祭祀结束了,可要移步香满楼?”
  香满楼是张员外的产业,他暗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若是能把这位江大人请去香满楼一坐,到时候这件事传出去,他在姑苏横着走都不会有人管了。
  往年祭祀,也不曾见有官员来参加,就连姑苏官服都不曾派人来。
  可是今年,就在张员外一连承包好几处酒坊的时候,忽然有位京都来的大官到访,听说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侄子......
  一想到这,张员外就心肝发颤,他暗叹自己运道太好了,如此这般,恐怕今后他的生意要和官府甚至皇宫紧密联系了。
  说不定,不出五年,他也能像从前苏员外一般,富甲一方了。
  静默许久,突然一阵破风声传来,从耳边尖啸而过,张员外吓得软了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江大人,江大人!您,您您您......”
  他一低头才发现,有鲜红的血从眼角滴落,他连忙抬手去擦,这才感觉到耳朵尖上刺痛。
  他惊恐回头看,这才发现有一支投壶用的竹箭正牢牢定在他身后的黄花梨木门上。
  而他耳尖的伤口,便是被这支竹箭擦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