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秦锐忍不住的笑了笑。
“五月一号这天，秦老师怎么有心情去钓鱼了？”桑彤将一张照片放在了秦锐的面前，大概是因为个子高，加上长相的原因，就算照片中的人很多，但还是能够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穿着白t恤的秦锐。
不同于他现在的打扮，大概是放假的原因，秦锐穿得格外的休闲，左手拿着一个红色的水桶，右手拿着一根鱼竿，看着倒是那么回事。
“城中的这条河水质可不行，早几年两岸的居民没少往里头倒生活污水，这里头的鱼钓起来可不能吃，脏得很。”桑彤说完又看着秦锐继续道：“秦老师没吃吧？”
“当然，只是钓着玩的，后来又放回去了。”秦锐点了点头，回应着桑彤的话。
只是话音刚落，后头要说出口的话又给秦锐憋了回去，大概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抬头看着桑彤，原本带着平和笑容的脸有了片刻变化，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冷意。
“上次见到秦老师的时候，秦老师还说您这个五一假期并没怎么出门？”桑彤将照片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
沉默了两秒，秦锐再次开口：“确实没有出远门，所以就在市里逛了逛。”
桑彤并没有记着反驳秦锐的答案，毕竟她的目的并不在这里。
“你们叫我过来不是为了王宽的案子？怎么问起我的事情来了，难道两位警官觉得我是杀人凶手？怎么可能……”秦锐仿佛是听了个笑话一样，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为什么不可能？”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默默站在旁边的叶瑾宸第一次开口。
大概是没有想到叶瑾宸突然会来这么一句，不止是桑彤，秦锐自己都愣了一小会儿。
不过也就是眨眼的瞬间，秦锐就恢复了神情，平静的回应道：“王宽是我最看重的学生，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叶瑾宸拉开椅子，坐在了桑彤的身边，桑彤往旁边挪开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的前期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会儿该叶瑾宸开始了……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可是……直到我找到了这个。”叶瑾宸往前推了推，一张有些旧了的彩色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应该是一张毕业照片，左上角标记了日期，七年前的照片。
桑彤看了一眼，很快就从人群中找到了叶瑾宸，其实还挺好找的，他站在中间的位置，大概是周身的气质异于常人，所以一眼就看到了。
桑彤又多扫了一眼，却没有想到在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人，有些长的头发遮盖了面容，看起来有些阴郁内向，大概是因为太角落了，其实并不是那么的显眼。
可是……
桑彤又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秦锐，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这……也太像了。
“说实话，你改了名字，确实让我有些陌生，后来想想，你之前可能是跟你的养父姓的，后来改了名，我说的对吗？管锐同学。”叶瑾宸缓缓的开口。
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秦锐的表情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桑彤知道，叶瑾宸的第一剑已经成功刺中了秦锐。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秦锐的双目盯着叶瑾宸，仿佛想要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些什么，但是很遗憾，叶瑾宸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情绪变化。
“十年前，你的养父管峰残忍的杀害了你的老师，我说的对吗？”叶瑾宸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传过来。
“养父？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过了二十岁才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哪来的什么养父？”秦锐摊了摊手，表情显得有些无所谓。
“确实，管峰算不上是你的养父，毕竟他也就只养了你几天又把你送回了福利院。”叶瑾宸将另外一张更旧一些的照片放在了秦锐的面前，不到十岁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小，一排孩子们就算被收拾得干净也能够看得出来日子似乎过得并不是很好。
管峰没有什么亲友关系，所以调查起来有些难度，可是这个城市再大也就这样了，十几年前的孤儿院数量也不如如今的多，虽然是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是还是让他们查到了。
这也多亏了桑彤提供的一些线索，有游乐场的地方可不多，摸排下去，总算是让他们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人一旦到了一定的年纪的时候就开始想一些有的没的，比如无亲无友更没有孩子的管峰，知道自己不能生，所以打算抱个孩子给自己养老。
六七岁的管锐进入了他的视线，毕竟像这么乖的孩子倒是少见，别的不说，养孩子还是得听话一些，可是他把孩子抱走之后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现在的条件根本不足以领养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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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是这么大的孩子了，照顾起来也是很麻烦的，一日三餐少不了，而且还得看着，就怕一个不听话又跑走了，后来管锐又回到了福利院，因为偷孩子被关了一段时间的管峰放出来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到底是养了几天的孩子，管峰对管锐还是有所惦记的，后来他赚的钱多数都是给管锐花了，供他读书上学，管峰一直默默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而管锐也确实优秀，上学之后一直表现优异，各种奖学金也是拿了不少，当年看中的孩子越来越优秀，管峰自然是高兴的。
就是因为管峰跟秦锐之间并没有正式的收养关系，而且管峰也很少出现在管锐面前，在外人看来两个人确实不熟。
当年的监控系统也不完善，排查难度也远比现在的要大，没有查到两个人的关系也不意外。
“他是他，我是我，他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一次，秦锐并没有否认叶瑾宸的话，脸上的冷漠也深了几分。“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模仿他杀了王宽吧？”
第96章 风起。
模仿犯，王宽的案子一开始的时候，整个组里就一直响起这三个字，毕竟王宽的案子跟之前的那个案子真的太像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真的有证据，你们就拿出证据来，而不是现在扯着一桩已经结案了的案子，在这里捕风捉影。”秦锐对上叶瑾宸的视线，桑彤看出了他眼底的挑衅。
“不用着急，这个事情，得从头开始讲起……”对于秦锐的挑衅，叶瑾宸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慢慢的揭开了这个案子的初始。
今年是秦锐正式任教的第一年，从n大毕业之后，秦锐就来到了c大读了研究生和博士，读博的期间他也一直在做着助教的工作，加上他本身就是个优秀的人，所以留校当了老师。
一切似乎都正常的发展着，可是……直到秦锐遇到了王宽。
王宽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用李凯的话来说，脑子就是比别人好使，平时上课似乎也没怎么听讲，下课了也在到处玩，家里条件似乎也还不错，性格也好，挺讨人喜欢的。
老师们对他的评价好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对于秦锐来说，他似乎从王宽的身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宽的手机是你让陈源放回他的宿舍的是吧？”叶瑾宸说道。“在接触过陈源之后，我们就已经秘密调查过了跟这个智力测试有关系的所有人……”
这个东西，想要做出来并没有那么难，计算机系的那群学生他们也一一都调查过了，几乎没有几个人认识王宽，可是能够接触到这个课题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他们也曾怀疑过计算机系的那几个老师，排查花了一些时间，最终也排除了他们的嫌疑。
“秦老师别说你是什么数学系的，对写代码什么的不通。”桑彤在旁边补了一句。
用程序做数学建模什么的太过常见了，秦锐可以说自己不精，可不能说自己一窍不通。
“这些也都是猜测，并不能直接表明什么。”秦锐并未反驳，只是依旧表明自己现在的态度，没有铁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做出任何其他回应的。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还挺好奇的，你说王宽的手机都已经出现在了宿舍里，那他那些其他消失在宿舍的东西怎么没有出现？”叶瑾宸这话说的漫不经心，桑彤却很明显的感受到了秦锐那突然停顿的呼吸。
“他的手机你让陈源还回去了，那王宽的电动牙刷呢？还有他的剃须刀，少了充电线的充电头……”叶瑾宸细细数来，东西不多，也就日用的那几样，可是……足够了。
“秦锐，你觉得这些东西上会不会留下你的指纹？”叶瑾宸开口，“就算这么多东西留下指纹不容易，但是装它们的袋子呢？”
“三天前的中午，你是不是在去食堂的路上扔掉了一兜东西？你觉得那兜东西现在在哪里？”叶瑾宸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没说一条，桑彤就看到秦锐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
“叶瑾宸，这一次，是我输给你了……”重新戴上眼镜，坐在办公桌边上的人出奇的冷静。“王宽确实是我杀的……”
“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杀他的，毕竟那个孩子看着真的太可怜了，爹不疼妈不爱的……”说着说着秦锐就笑出了声，“你知道吗？我给他父母打电话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你说，这样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那你呢？你的人生又如何？”想起王宽被拔掉的十个指甲，桑彤就连语气都变得低沉了许多。她不喜欢秦锐这种拿着别人的不幸当成嘲讽的笑话来说的人。
秦锐的童年说不上来幸福不幸福，至少管峰对他还是可以的，比起孤儿院的其他孩子来说，秦锐幸运多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走向正确的路。
桑彤并没有等到秦锐的回答，他只是瞪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就落在了叶瑾宸的身上。
“可以来根烟吗？”秦锐朝着叶瑾宸问了一句。
叶瑾宸把烟盒子扔在了桌子上，秦锐自己伸手拿了过去，抽出一根来，又从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缓缓的点上。
“叶瑾宸，其实王宽跟你挺像的，有时候看着他，我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你一样，把我像蚂蚁一样踩在地上碾压的那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你知道吗？”秦锐缓缓说到。
他注意到王宽是在开学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连续几次的考试，王宽都是第一名，这也只是让秦锐对他有所关注，人一旦清闲久了，是很容易忘记一些事情的。
提心吊胆？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这十年来，他的每一觉都睡得安稳极了。
真正让他盯上王宽是在一次课堂上，刚刚入冬的教室就已经开了暖气，关上门，教室里有些闷闷的暖意，让人困意上头，讲台上的人说的每一句话就像是催眠符号一样，让人哈欠连连。
一道声音却突然打破了课堂上的沉闷，秦锐到现在还记得王宽说的那句：“老师，你的公式用错了。”
捏着粉笔的手紧了几分，秦锐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后排的王宽，彼时的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阶梯教室里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秦锐那个时候就在想，这是多么讨厌的声音啊……
而他却做不出任何的反驳，在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擦掉了自己写的那行公式，几十双的眼镜落在他的身上，却无人知道面对黑板的是一张怎么阴森的脸。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就关注起了这个叫王宽的学生，知道他的日常习惯，知道他的室友会帮他签到，知道他跟室友们不合也知道他每年的五月一号会去公墓。
所以……四月的最后一天来临了，秦锐明白，他的计划要开始了……
“我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太讨厌了……”秦锐低声说了一句。
秦锐觉得自己当时又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小学，初中还有高中他一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上了大学之后也受到了老师的关注，可是偏偏出了一个叶瑾宸……
他的名字永远出现在叶瑾宸的后面，他真的讨厌死这种感觉了……
所以，都该死，只要他们全部都死了，就没有人来烦他了。
“不管是管峰还是你，或者是你们两个合起来，都不可能完成当年的杀人案，说吧到底是谁在背后推动你们？”叶瑾宸并没有理会秦锐的那些自怨自艾。
每个人总归是有自己的选择的，既然秦锐自己都不愿意放过自己，那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起码现在叶瑾宸确定了，当年的绑架案秦锐也有参与，可是……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不可能是秦锐自己一个人完成的杀人案。
“没有谁，只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策划的，也是我实施的。”秦锐摇了摇头，否认了叶瑾宸的话。
桑彤原本以为秦锐把自己的作案动机和作案过程都已经交代了，对于这部分的事情他应该不会隐瞒，毕竟左右不过是一死，但是没有想到秦锐竟然咬死了不肯开口。
直到丁建修他们进来把秦锐带走的时候，秦锐也没有任何其他的交代。
桑彤扭头就看到叶瑾宸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拿给了自己，表情倒是不像她这么烦恼。
“看来，队长似乎并没有多意外？”桑彤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
“两个案子的受害人都被掏走了内脏器官，我们之前推断可能是器官买卖，这一次是，那十年前为什么不是？”叶瑾宸泯了一口水。
“队长的意思是……”桑彤只是迟疑了一秒，随后便反应过来了。
当年的死者，是因为推断凶手为了抛尸水中，不让尸体漂浮起来，所以掏出了内脏放入了石头，可是如今想想，内脏可能根本没有随尸体一起抛入河中被鱼虾啃食，极有可能跟王宽一样……
诈骗网站，器官买卖，如果十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而且十年之后还在继续进行
非法活动，那……其规模及犯罪次数，桑彤光是想想都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不用慌，隔壁组已经有人开始顺着王宽这条线进行追踪了。”叶瑾宸拍了拍桑彤的肩头，这才让她稍稍平静了一些。
“这次还是多亏了有你提醒，不然也不会想到秦锐就是管峰的干儿子。”叶瑾宸难得的夸了桑彤一句。
桑彤这一次笑了笑，轻松了许多，自己憋着的那点小秘密都让叶瑾宸知道了，不仅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谢谢队长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桑彤一脸正经的说到。
“下个月局里要搞表彰，我报了你的名字。”叶瑾宸突然来了句。
“什么？什么！”桑彤怀疑的声音变得惊恐。
她最害怕当着一群人的面儿领奖了，她真的不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