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真的好喜欢傅司屿啊……
都说道心虚无缥缈，这一刻他却真切的听到了自己无情道破碎的声音。
很轻，就像冥冥中打破了什么枷锁。
“爸爸。”凌泽停下脚步，叫了傅临安一声。
傅临安转头看他，还是那样冷淡的表情，却不动声色的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交流，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感受到微笑，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孩子。
“去找傅司……”
傅临安话还没说完，就和其他人一样消失在原地，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整个草坪上就只剩下了凌泽和傅司屿。
那句话是让他去找傅司屿，告诉他傅司屿一定会护着他，凌泽听懂了，却不敢回应，因为傅司屿护不了他，他今天会被逼着杀掉傅司屿。
“他来了是吗？”
和傅临安一样，傅司屿也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更加洒脱，依旧带着期待和喜悦，一步步朝他走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都早有预感这场婚礼办不成。”
发现无法靠近凌泽，只能停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傅司屿就这么从善如流的停下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爸妈说让我早点把戒指给你，我觉得还是在婚礼上给你更好，虽然知道到不了亲手给你戴戒指的环节，但是……我总得亲自拿出来送给你吧。”
傅司屿对着戒指亲了一口，又笑着做出送给他的手势，“你收不着没关系，我有更好的礼物给你。”
“我不要。”凌泽猜到了他说的礼物是什么，边哭边摇头，“我不要，傅司屿你别……”
“给你吧，毕竟除了这条命我也给不了别的了，你说得对，凡人确实太弱了。”
傅司屿懒懒散散的站着，就好像他们刚见面时那样吊儿郎当，“你们神仙飞升了，应该会长生不死吧，挺好，能记住我很多很多年，到时候我做了鬼，碰见别的鬼还能吹牛逼，知道老子怎么死的吗？老子送媳妇飞升成仙了，cao，想想就特牛逼。”
“你别说了！”
凌泽哭得嗓音有些嘶哑，边喊边往后退，想离他越远越好，“我说了我不要，我不想飞升，我……”
“阿泽，你太优柔寡断了。”
楚凌霄等不及了，终于现出身形，就在他刚才站过的位置，“为师怎么教你的？当断则断，他不过就是助你飞升的小小情劫，你的本命剑呢？拿出来，杀了他。”
“啧，我说你这个……你tm得是多大岁数了啊？”傅司屿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你个老不死的，怎么着不是杀，你非得说话那么冲逼他吗？你不会好好劝啊？你那嘴要是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聒噪！”
楚凌霄一抬手，傅司屿倒飞出去老远，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傅司屿！”
凌泽要跑过来，却被楚凌霄拦住了。
“没……咳咳……没事。”傅司屿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爬起来对着楚凌霄竖了个中指，“你tm能不能悠着点，老子还得留口气给我媳妇飞升用呢。”
楚凌霄微微皱眉，有些被他这傻b发言无语到了。
毕竟在修真界都是弱肉强食，哪有人会为了别人的飞升上赶着送死。
“凌泽，宝贝儿，差不多就动手吧，他再打一下老公真撑不住了。”
傅司屿往前走了几步，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差点忘了，这是家里地下室的钥匙，里面都是给你囤的奶糖，爸妈还给你放进去一堆超大号的，我昨晚去看里面都堆满了，也不知道够你吃多久，你要是能带走就都带走吧，一天一颗，自己省着点吃，小心牙疼。”
第四十章
“我不想飞升，我不想……”
凌泽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傅司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别哭啊，宝贝儿，别哭了啊……”
都要生离死别了还把媳妇惹哭了，傅司屿心疼的伸出手，意识到现在连帮他擦擦眼泪都做不到，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双手插兜一脸无所谓。
“怎么着不是死，不然我一个凡人也陪不了你多少年，早死几年换你记住我一辈子，我也不亏。”
他越说凌泽哭的越凶，反而是楚凌霄多看了他一眼，“无知凡人，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成就阿泽合道飞升，算是你的荣幸。”
傅司屿挺赞同，“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了吗？他也这么觉得。”楚凌霄走到凌泽身前，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修道一途，飞升才是毕生追求，你速速动手，莫要浪费时间。”
“师傅，师傅徒儿有一事不明。”凌泽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力气大到手指都泛了白，“既然一定要破而后立，先有情再绝情，师傅你也是无情道，那你合道飞升，你……你是绝了什么情？”
楚凌霄眸光微敛，面色也越发冷凝，凌泽心中悲痛更甚，却还不肯放手，捧着那最后一点希冀追问，“师傅，徒儿那日飞升在即，雷劫加身，师傅为我护法，可看到是谁偷袭徒儿，长剑穿心害徒儿魂飞魄散？”
男人不语，只是冷淡的要抽回衣袖。
“师傅！”凌泽双手死死的拉住他的胳膊，“不是你对不对，你不会害我的，你说过你不会害我的，你说话啊！你说不是你，你说了我就信你，你说啊！”
一万年，即便是修真界一万年的陪伴也弥足珍贵，朝夕相处，相依为命，凌泽想不通，也不愿相信把他养大的师傅会这么对他。
可以没有真心，也可以利用他，但不能这么绝情，亲手毁他修行杀他证道……
“你既以知晓真相，又何必执迷不悟。”楚凌霄拂开他的手，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姿，“收养你便是留你做此用途，师徒情谊也好，心悦之情也罢，不过都是助力飞升的小小一环，我虽利用你，却也未弃你不顾，送你来此便是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收养我……你从一开始就要杀我……你不是说……”
“前尘往事何必耿耿于怀。”楚凌霄打断他的话，俯身单手捏住他的下巴，对上他绝望的眸子，嗓音蛊惑，“阿泽，你随我飞升，日后要什么我给不了你？你想做师徒便做师徒，做道侣也未尝不可，你我相伴万年，我怎会亏待于你。”
“我cao你妈！你个老不死的还有一点人性吗！”傅司屿已经快气炸了，目眦欲裂的盯着他碰凌泽的手，“你tm放开他！”
送凌泽飞升他心甘情愿，可凌泽落进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变态玩意手里，他就是死了都得掀了棺材板！
一介凡人，楚凌霄根本不想理会，只是冷声催促凌泽，“去吧，杀了他随我回去，别逼我亲自动手，那时可就不止死他一个这么简单了。”
阴谋、背叛、被当作飞升的垫脚石，一万年的师徒情谊都是一场笑话，还要被逼着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一瞬间，凌泽彻底醒悟了。
从头到尾只有他是傻子，还抓着师徒情谊不放，是他太蠢了。
“师傅，我腿软，走不动了。”
他瘫坐在地上，像小时候受罚后一样狼狈的红着眼眶伸出手，“你能不能抱我过去，我想跟你回……回家了……”
从前他从未成功过，他的师傅看不上弱者，示弱和撒娇只会招来厌恶，然后像一堆垃圾一样，被扔在原地只能他自己爬回寝殿。
或许是飞升后心境不同，又或许是他如今万念俱灰的模样真的太可怜，楚凌霄竟然动了，不甚熟练的把他拉起来，单手抱小孩子似的抱着他朝傅司屿走去。
这一幕算不上多亲密无间，甚至可以说有些违和，但看在傅司屿眼里却处处充满嘲讽。
凌泽不情愿。
一想到这五个字他就心脏疼得喘不过气，却还是撑着笑脸迎了上去，边走边对着楚凌霄道：“你既然这么千辛万苦的带凌泽回去，以后就对他好点，别让他被别人欺负了，也别……”
凌泽的本命剑倏然指向胸口，傅司屿停下脚步，牙关有些打颤，强忍着眼眶发酸的感觉勾起嘴角看向凌泽，“凌泽仙尊，恭喜飞升。”
最后一个字落下，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出现，而是眼前阵阵罡风略过，还有楚凌霄震怒的声音，“自曝神魂！凌泽你疯了！”
凌泽发狠的抱住他，不让他离开自己一分一毫，声音前所未有的冷冽，“我说了我不想跟你走，我绝不会杀傅司屿，师傅，跟我一起魂飞魄散吧！”
整片空间都在动荡，处在动荡中央的两个人身形时隐时现，似乎随时都会化作流光消散，傅司屿不明白什么是自曝神魂，但他知道凌泽这是想跟楚凌霄同归于尽。
“凌泽！”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一方天地，傅司屿红着眼睛握住凌泽的本命剑，那剑本是神器，凡人无法触碰，他却不管那么多，任由手掌被腐蚀得血肉模糊，一剑刺向楚凌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