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点了点头,帮她接过药碗,补充道:“除夕前就能回来呢。”
陈桐清笑着摇了摇头,骂了青溪一句没出息,紧接着沈灵均就跑出来了,她直愣愣地冲过来,在院子里站了半天,突然道:“我要去挖赤玉。”
陈桐清愣了一下:“干嘛?你不知道长时间接触赤玉的人会生病吗?而且这矿石我们之前已经研究了呀。”
沈灵均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不,一定还有没发现的秘密。”
沈灵均突然抓起青溪的手腕:“我问你,你接近赤玉的时候,身体里的蛊有反应吗?”
青溪摇摇头:“或许是时间不够?我们见过的病人,至少都是在矿井上工过几个月的。”
沈灵均眯着眼睛,喃喃道:“我总觉得你体内的蛊毒跟这矿石有说不出的联系。你最近有发作过吗?”
涉及正事,青溪坦然道:“昨日晚间发作了一次。”
沈灵均立刻道:“为什么发作?”
青溪顿了一下,含糊道:“做噩梦了。”
沈灵均的头发快被她自己薅秃了,她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有什么联系,气急了把手里的毛笔一扔:“该死,该死。”
她的脾气就这样,青溪也不在意,凑近到陈桐清身边问:“等这边的事差不多了,我想……”
“知道,知道。”陈桐清摆摆手:“回京是吧?放心,一定在年前回去,叫你们过个好年。”
第52章 她瘦了
第二天早上,老板照旧来找青溪说话,青溪一开门,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问道:“今儿怎么了?”
老板靠在门边欣赏了一把青溪嫩生生的脸,才睨了一眼楼下:“难民。”
“难民?”青溪皱了皱眉:“今年国内并无灾情,边疆也平稳,米价渐低,哪里来的难民?”
老板轻哼了一声,点点青溪的眉心:“知道现在赤玉矿什么行情吗?”
青溪略一思索:“原来如此。想必是打听到此地在开矿,等到地方才知道那一点矿早就开完了,这些人本来指着这条矿能赚一笔,现在人财两空,只能赖着不走了。”
老板勾着唇打量了她几眼,没想到青溪还懂这些,又道:“如今赤玉矿工钱飞涨,七天有五两,够一口人吃上一年的了,代替了煤炭之后,现在种地都不用人了,人口闲置下来,最挣钱的活计就是去挖矿。可只有寻玉官知道矿脉在哪,有没有矿也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
老板的言下之意青溪当然明白,现在国民生计几乎是握在洋人手里了。
陛下这几年越来越阴晴不定,刚愎自用,容不得别人有一字一句的忤逆......陈桐清说接触过权力的人就是会变的,起初青溪还不信,直到两年前皇上在朝堂上当场处死了一个进谏的大臣。
这种突如其来的矿石在短短几年间让大昭翻天覆地...只是不知道背后究竟是哪只手。
青溪稍一思索,对老板笑道:“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京了,这段时间多谢姐姐照顾。”
老板看她那乖巧的样子,笑得嘴都合不上,拿手指去挑青溪的下巴:“你陪姐姐吃顿饭才是真的。”
没想到手指刚碰上青溪,她就飞速皱着眉头往后躲了一下,眼神骤然变了,阴冷的视线让老板一愣,悻悻地收回了手。
仅仅只有那么一刻,要不是老板的视线始终在青溪脸上,她恐怕会以为自己看错了,青溪立刻敛下眼皮,又恢复了乖巧温和的模样:“好,到时候姐姐不要嫌我和道长叨扰才好。”
不知怎么的,明明只是个还没满十五的小姑娘,老板居然有点怕她那个眼神,干笑了两声:“好,好,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来给你们接风洗尘。”
等老板走了,青溪轻轻叹了口气,在房间里看了会儿书,直到快饭点的时候陈桐清推门进来。
陈桐清一进门,就撂下一句话:“出事了。”
但陈桐清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了个黑衣剑客,脸和衣服一样黑,青溪挑了挑眉,没问出了什么事,客气道:“这位是?”
“噢,陈桐清一摆手:“她叫厉温,一位江湖朋友,我叫来帮忙的。青溪,城门外面聚集了一*批难民,足有上千人。”
青溪点点头:“听说了,但这是官府该管的事吧?”
陈桐清摇了摇头:“非也。今天早上,难民闹起来了,说要求官府开城门收容大家,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已经闹了好几天了,但是今天......”
“今天有个大婶想强行入城,一头撞在官兵的剑上,死了。”
青溪站起身来,眯了眯眼睛:“你怀疑是托?”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陈桐清只提了个开头,青溪立刻就知道她要说什么,陈桐清点点头:“现在民愤冲天,好像在组起义军呢。”
“起义?”青溪皱眉问道:“打何人的旗号?”
陈桐清往后看了一眼,确认房门紧闭,才悄声道:“前朝公主,白盛。”
白盛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在夺嫡之争中落了下风,皇帝登基的第一天,就赐了自己亲姐姐一杯鸩酒,送她魂归西天了。
青溪没忍住笑了:“当初那杯毒酒,由头就是意图谋反,谁给这些难民出的蠢主意,居然打逆贼的旗号。”
陈桐清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说:“但事情如果不是发生在今年还好——年头我们回京过除夕的时候,陛下曾召我密探。”
青溪了然地点点头:“陛下终于肯宠幸你了?”
陈桐清给了她一拳:“我跟你说正经事呢。陛下这两年你也知道,特别迷信修仙炼丹的事,又越来越独断专行。她召我密探,居然突然回忆了一下我们年少一起读书的事,然后神神叨叨地告诉我,她怀疑白盛回来了。”
青溪皱眉道:“回来了是指,复活还是?”
陈桐清摇了摇头:“陛下说得语焉不详,我看她精神不太好,就没再问。结果现在才没过几月,突然冒出来一支起义军,打得还是白盛的旗号,你让陛下怎么安枕?而且这也太巧了。”
青溪点点头:“你觉得是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陈桐清把胳膊撑在桌子上,挑眉道:“你倒是不信复活之类的鬼神之说?”
青溪轻哼一声:“任何鬼神之论,查到最后,背后一定是人类自己的手笔。”
说到这,厉温才找凳子坐下,顺便抬眼看了青溪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她居然当场没站稳,刺溜滑了一脚。
陈桐清莫名其妙道:“厉温,你咋了?小心一点。”
厉温咳了几声,又盯着青溪看了几眼。
青溪也莫名其妙,对陈桐清这个江湖朋友没什么好感,索性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她脚下抹油似的跑了,陈桐清喊了两声也跟上去:“哎,你别忘了拿着剑——”
她们住的地方离城门不远,隔着墙都能听见外面的鼎沸人声,青溪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轻功翻出去,落地躲进一片林子里。
外头这些难民说是难民,看着一点也不饥荒,甚至还有轻甲穿,看着已经很有规模了,还有领队的在整兵,刀剑长枪一应俱全,一定是有人在专门扶持。
领队的那个刀疤脸青溪认识,是附近郊外匪帮的,刚到江南的时候,劫过青溪她们的马车,青溪嫌麻烦,给了点钱打发了,实在不像一伙有脑子的劫匪。
刀疤脸整完队,带着队伍往郊外走了,青溪心想他们估计是在匪帮里扎营,刚要跟着摸过去,被尾随来的陈桐清一把拽住:“你行动的时候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呀?”
青溪一把摁住她,跟在队伍后面,慢慢地跟进了营地。
营地在一个山坡上,山道有人把守,藏在树林间的弓箭手眼珠动了一下,看见青溪一行人,转头道:“去禀告将军,发现不明群众。”
跟在她旁边的弓箭手拍了她一巴掌:“有眼无珠,你不认识二殿下吗?”
弓箭手瞪大了眼:“二殿下?二殿下不是才十岁吗?”
同僚无语了:“五年前十岁,现在还十岁吗?!”
弓箭手的准心从青溪的头到颈打量了片刻,差点被那一段白花花的修长脖子晃了眼,叹道:“对啊,我们都五年没回京城了,二殿下都长大了——诶,她十岁的时候我还给她买过点心呢。”
话音刚落,准心里的青溪突然毫无预兆地回过了头,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盯住了这边,弓箭手吓了一跳,一动不动地静立片刻,把自己当成一块石头,青溪好像欲说什么,但被陈桐清拉了一下,才挪开了视线。
弓箭手想起刚才那个眼神,居然没由来地联想到皇上年轻的时候。
她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晃出去,专心致志地守起岗来。
厉温拔出剑来:“我们在这里做什么,不杀进去吗?”
陈桐清一个头两个大:“杀什么杀,你没看见里面多少人吗?”
青溪耳朵动了动,暗道不好,抓着陈桐清和厉温两人就往地上一按,一支流矢贴着三人的头皮飞过去,扎在旁边的树上,居然立刻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