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南烟对医护们挥手：“你们先出去，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房车里人员清空，只剩下杜南烟和杜梦泽两个人。
“我问过了，你被阳瞳的瞳力灼伤，常规的医疗手法救不了你。”杜南烟说。
“那就用不常规的！”杜梦泽立刻道：“对了，用异种的血！把污染度最高的捕食者抓来，放血给我！我马上就要当上杜家的家主了，我不能就这么死了！”
“污染度最高的捕食者是凌莎。”杜南烟道：“我们的人仍然在围攻她们的队伍。”
“那就从我们这边找，姜氤，让姜氤过来，放血给我！”杜梦泽说得太急，俯身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滩带血的唾沫。
杜南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和缓，“梦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大量饮用异血，很可能会发生异变。”
杜梦泽咳了好一会才勉强止住，眼睛却蓦然亮起来，抓着杜南烟的手攥得更紧，指甲都陷入她的肉里面。
“我怎么没想到，如果我能异变，异血会对我的身体进行修复，这些伤都会好的！”她激动到声音嘶哑，“南烟，还是你有办法！我们手里现在污染度最高的是谁，是不是姜氤？”
杜南烟看着她的样子。
这位自上任以来一直致力于打击所有家族外野生变异种的人，正在因为自己能够异变的可能而兴奋不已。
“也就是说，”杜南烟缓缓道：“你要主动选择异变吗？”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没有人知道，我依然是基地的领导者，”杜梦泽又咳了几声，“我依然可以掌握基地和杜家所有的权力！等我杀掉对面那些反叛的人，基地和家族依然可以凌驾于所有的变异种之上！”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劝你了。”杜南烟说：“不过这是很重大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问一问千羽的意见。”
杜梦泽一怔，下意识就想拒绝。
然而杜南烟已经摸出手机，按下视频通话的请求。
杜千羽还在新城最贵的私人医院高级病房休养，按理说这个时间已经睡下了，但视频却接通了。
视频那边，医护人员举着手机，冲着病床上的杜千羽。
“是南烟啊，”杜千羽声音温和：“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杜南烟把摄像头对着床上严重烧伤的杜梦泽，“梦泽被阳瞳的瞳力灼伤，医生说她活不过今天晚上，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她，就是让她喝下异血，借助异化的力量修复身体。但是变成异种是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情，我想还是要询问一下您的意见。”
电话两边同时沉默下来。
过了几秒钟，杜梦泽先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夺杜南烟的手机，被杜南烟轻松让过，她却因为动作太大从床上滚下来，摔在地上。
“不用询问我母亲，我现在就要异化！”杜梦泽趴在地上，扬起被烧到丑陋狰狞的面孔，声泪俱下地恳求杜南烟：“南烟，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你一定要救我啊！”
没有人告诉过杜梦泽，说她活不过今晚，如果她知道的话，早就让人把姜氤绑过来取血了！
她不知道杜千羽会不会答应，毕竟杜千羽有好几个子女，而且据说遗嘱里已经指定了她大姐继承家主的位子。
可她杜梦泽的生命只有一次，任谁也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杜南烟站在一边，面对着手机里杜千羽沉凝的脸：“千羽堂姐，您怎么说？”
二十二年前。
在跨江大桥上，被杜千羽亲手设计的南溪，怀着7个月的身孕生死一线，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选择了注入异血异化为异种，后来被杜千羽囚禁在祖宅的秘地里，至死不得出。
现在，杜南烟把同样的选择放到了杜千羽的面前。
为了保住杜梦泽的性命，她会同意让女儿异化成为异种吗？
视频那边，杜千羽眼神闪烁，久久不语。
“母亲！”杜梦泽忍不住哭嚎道：“你真的忍心看我就这样死掉吗！我不是你最看重的女儿吗？为什么，这些年你都那么偏心大姐？”
“你不是，”杜千羽道：“我一向都最喜欢你的大姐，只是因为杜恒喜欢你，曾经动过想要收养你的念头，我为了平衡杜家那些势力，才会推你当基地的领导者。”
她没有杜梦泽那么天真，事到如今看得明明白白，杜梦泽的命其实是握在杜南烟手里的。
杜南烟要她生，就喂她一口异血；杜南烟要她死，只要放任她疼死在床上就行了。
“南烟，你真的把梦泽生死的选择权给我吗？”杜千羽问道。
“是，我都听千羽堂姐的。”杜南烟微笑道。
“放屁！”杜梦泽趴在地上大骂，“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牺牲我，再推我大姐上位！你休想！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才走到今天，谁也别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杜千羽闭了闭眼。
“梦泽她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当年又是杜恒和南溪选中的继承人，如果你再晚出生几年，她就会变成你的姐姐。”她慢慢地说：“所以为家族和基地牺牲，应该是她的至高荣耀。”
视频在杜梦泽连绵不断的咒骂声中挂断。
“梦泽。”杜南烟在她面前蹲下来，“千羽堂姐她不愿意让你以异化的方式得救，看来她真的对异种深恶痛绝。”
“南烟，你别听她的，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杜梦泽绝望地扯住她的裤脚，“南溪是她害死的，上次将军山把你丢下通道，也是她下的命令！你救救我，等我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我来问你一件事，你实话回答我，我就找血统最高的异种来救你。”杜南烟平静地说。
“你说、你说！”杜梦泽急切道。
“杜千羽做的这些事情，你这么多年，都一直知道吗？”杜南烟问。
杜梦泽愣住。
“不要对我撒谎。”杜南烟的眼底逸散出海潮般汹涌的蓝灰色念力，“因为你面对的，是三大家族里面污染度最高的变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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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99
在那汹涌的念力裹挟下。
杜梦泽第一次感觉到被高阶生物凝视的渺小和绝望感。
她伏在地上, 战战兢兢、泪流满面，把自己知道的这些年杜千羽做过的事情，竹筒倒筷子一般吐露了个干净。
从陷害南溪踏上跨江大桥, 到在杜恒死后秘密囚禁她；从买通家庭医生和佣人给杜南烟使用有问题的药剂，到暗中瓦解杜恒的势力；从让她跌下通道，到南溪的死亡……
杜南烟始终面色平静, 只在杜梦泽哆哆嗦嗦地强调：“真的没了，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的时候，鼓励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杜南烟关掉手机里面的录音功能，站起身从旁边岛台上随手拿过一只玻璃杯, 将其中的清水倒掉。
然后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在自己的腕上划了一道, 鲜血立刻涌出，滴落进玻璃杯里。
杜南烟接了小半杯, 给自己贴了止血带，在杜梦泽渴求的目光里, 把杯子放到她的面前，但是一只手还按着杯口。
“南烟，只要你救我, 家主的位置给你坐, 基地也全部都听你的领导！”杜梦泽急忙承诺。
“那倒不必你操心，只是我要提醒你，异化并不是一条百分之百安全的路, 成为能自我控制的异种那都是少数, 大多数人都因为承受不了异血的刺激而暴走或者直接死亡。”杜南烟说：“我们三大家族从旧时代开始就是变异种家族, 我们的血脉里天然拥有恶魔的恩赐, 所以异化成功的概率才会比普通人要高。”
杜梦泽连声道：“我相信、我相信我的血统, 我可以的！”
杜南烟移开盖着杯口的手掌，“那就向你的血统祈祷吧。”
杜梦泽一把夺过玻璃杯，迫不及待地凑到嘴边大口喝下去，急得呛了几口，喝完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杯口，恨不得把杯壁上残留的血全部舔下去。
几分钟后。
杜梦泽忽然扶着床边站了起来。
“我可以、我就知道我可以！”她惊喜万分，抖着手抚摸自己裹满绷带的身体，“我感觉不到疼了，异血真的有用！”
她把杯子伸向杜南烟：“南烟，再给我一杯血！我的伤就要好了，基地还是我的，杜家也会是我的！我们一起，打造一个全新的变异种统治的时代！”
她的眼中逸散出蓝黑色的雾气，涌向近前的杜南烟，“南烟你会帮我的吧？我们可是同源血，我用你的血，说不定还能实现血脉的二次突破！”
杜南烟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雾气包裹。
“原来，我的血只能让你异化成阴瞳啊，这也难怪。”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遗憾，“你用瞳力攻击我，是没有用的。”
杜梦泽不明所以，杜南烟只是个言者，而她是新生的瞳者，具有新生期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