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觉得有趣,有人觉得青翡可怜,纷纷送了钱进杜承风手中的铁盘。
杜承风举着盘子用余光看青翡满头大汗,脚底烫出一个个大水泡依旧咬牙坚持要走完这十丈红炭。
想离开爷?没门。
青翡用烧伤严重的脚踩在尽头的石砖上完猛然蹭破脚底的水泡,疼的差点没站稳整个人仰躺进红炭里。
杜承风惊出冷汗,下意识要去扶,幸亏青翡摇摇晃晃最终站稳。
可青翡站稳后并未回头,他语气不冷漠,疼痛让他说话断断续续,可他依旧将那句话清晰的说出来。
“好,如今你我两不相欠,就此别过。”
杜承风闻言刚刚的担忧又尽数化为愤怒,他嘴中念动咒语。
即使他修为尽失,可控制炉鼎的契约刻在炉鼎的体内,他依旧能随心所欲操纵青翡的一切。
“过来,你逃不出爷的手心的。”
青翡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力量,驱使着他违背自己的意愿转身。
“从钉床上走过来。”面对要离开自己的青翡,已经彻底癫狂的杜承风恶毒的下了这个命令。
青翡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的脚又踩过钉满半寸长的钉子的钉床,每一下刻骨的刺痛都让他眉头紧皱。
血液染红了钉床,青翡回到了杜承风身边“哈哈,早听话又何必受这些苦呢?”
青翡闭眼沉默不语,拒绝交流。
“呵呵,你以为你能逃避。”杜承风命令被自己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青翡“睁开眼睛。”
青翡的眼皮不受控制的张开,还是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杜承风。
“张嘴,说你爱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
青翡被伤透了心,不想言语,可他的两片红唇正在违背他的意愿张开。
他控制不了他们,于是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狠狠自己的红舌咬去。
宁愿死,也不会再对这个人说爱了。
正在此刻,一道白光闪过,宋白玦降临人世。
第52章
崔臻桐受尽地府酷刑不声不响, 不反抗。
尽受了地府十八层酷刑后,在灵首城众亡魂的举荐下任职鬼差。后又劝导恶鬼投胎有功,得升天界, 位列仙班。
可他请辞不受神位,自请去宋白玦处做个小小神侍。
宋白玦假寐睁眼, 便见崔臻桐端着一个盛了天界甘露的精致铜盆,正要伸脚跨过宋白玦卧房的木门槛。
“神官大人醒了?”崔臻桐将铜盆放到一旁, 便要蹲下为宋白玦整理衣物,又取了木榻旁的靴子要为宋白玦穿上。
宋白玦闪开脚去,穿着锦袜踩在微凉的地上“崔臻桐, 你这是做什么?”
崔臻桐将手中白靴放于床侧,才慢慢起身,对着宋白玦露出他惯常人畜无害的微笑后微微屈身行礼“小仙是天界新分配给神官大人的神侍, 刚刚是在侍奉神官大人着衣。”
“以后还望神官大人, 多多指点。”
“神官大人,身上这件衣服都睡出痕迹来了,还请允许小仙为神官大人更衣。”
说罢, 崔臻桐便伸手要脱宋白玦的衣裳。
宋白玦一时不察, 崔臻桐已伸手揽住他的腰, 将宋白玦的腰带解了一半。
宋白玦感受着崔臻桐呼出的温热气体撞击在自己的后脖颈上, 备受刺激后将崔臻桐退了出去。
“你走吧。”宋白玦背过身去自己重又系起腰带“我这里不需要神侍。”
“神官大人日理万机,怎能没有侍从照顾庭院。大人还是留下小仙吧。”崔臻桐依旧站在原处,无论用何方法今日必要留在此处。
“小仙对花草树木有些了解,神官大人哪怕不让小仙近身侍奉,便是留小仙修剪枝头,洒扫庭院也是极好的。”
崔臻桐为那能留下,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极低。
宋白玦却不为所动“你为人时出身富贵, 长大后颇有贤名,为鬼时更是屡立奇功,让地府主人都对你赞不绝口。”
崔臻桐沉默着想起为了早日升入天界,他捉厉鬼,又劝恶鬼向善,与鬼搏斗,几次差点魂飞魄散。
可他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再见宋白玦。如今他见到了,那些虚名与功绩,与他已无用。
“我听闻天帝本想封你为上神,掌管人间教化。”宋白玦与崔臻桐对视“你为何非要放着好好的神官不做,要来我这里做神侍。”
崔臻桐想抓住宋白玦的手腕,又被宋白玦躲开。
于是他眼神落寂地说“我不在乎那些虚名的,也不在乎那高高在上的神位,我只是想留在你的身边。”
宋白玦冷漠转身“我这里并不需要神侍,你请回吧。”
面对宋白玦的决绝与冷漠,崔臻桐彻底爆发,他强行抓住宋白玦的两个手腕,将宋白玦揽进怀里“我许诺过要将你接近我家的大门,许你一个家。可我食言了。如今此处是你在天界家,我想住进来。”
“不强求你原谅我。只作为一个小小侍从,在你身边不起眼的地方静静待着等待你的传唤。这点小小的愿望,白玦弟弟也不愿满足我吗?”
崔臻桐语气卑微,言辞恳切。
又加之这神侍是天庭任命,宋白玦一时不知如何拒绝。
忽然宋白玦察觉到人界有一股极度悲伤的情感蔓延,再顾不得崔臻桐的恳求。
他用神眼望去,便见到了青翡被诬为叛主奴仆,由杜承风踩断弹琴的十指,又被迫赤脚走了钉床和火炭。
真乃人间惨剧。
宋白玦便要飞身去救人,崔臻桐提出同行,被宋白玦果断拒绝。
崔臻桐不再强求“小仙在此处为神官大人守着府邸,神官大人请尽快回来。”
宋白玦没有回答,瞬间已去往人界来到了青翡身边。
他用神力阻止青翡咬舌自尽,又将其揽在怀中扶住。
“你是何人,敢多管闲事来阻止爷教训叛主的炉鼎,还不快快松手,爷还能饶你一命。”突遭此变故的杜承风先是强撑起架子来,不能示弱。
“青翡十指尽断,脚底被烧的刺的血肉模糊,本神君既然看见便有资格救助苦难之人。”宋白玦贵为神君丝毫不被杜承风强装出来的气势吓倒,回怼了回去。
“爷不管你是那里来的神君,即使你是天帝也没资格管爷处置自己的炉鼎,他可不是独立的人,他是属于爷的器物,爷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青翡闻言又一片真心又碎一次,浑身颤栗。
宋白玦将他抱的更紧“没事的青翡哥,你是人,不是什么器物。不要听坏人乱说,只听我的好不好,只听素玉的。”
青翡听着这熟悉的名字与熟悉的声音,不顾扯动身上鞭伤的疼痛,极力抬头想看清身后人的面容。
“你是素玉吗?你如今一身神官衣裳,我竟没认出来。”
宋白玦笑着点头“是我,所以青翡哥不要小瞧了自己,你看我也曾是炉鼎,如今也能为神官。”
杜承风也听得素玉的名字,不为过去欺辱素玉而害怕,竟觉着这是他千载难逢的翻身机会。
杜承风心里想着素玉既然曾作为温香楼的炉鼎,那刻在素玉灵魂上的咒印说不定还有效,那自己岂不是能直接控制神明。
有了这一战力,自己可不就又能在人界呼风唤雨。
杜承风语气越发轻慢“你既也是炉鼎,为何见了主人,还不下跪。”
纵使如今宋白玦沉稳了许多,也不惊感慨杜承风面对此刻的形势居然能如此愚蠢。
青翡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宋白玦,宋白玦依旧安抚他别害怕“本尊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让本神君给你跪下。”
“好,别怪爷没给神明大人留脸面。”杜承风一边念诵咒语,一边命令宋白玦“跪过来!”
宋白玦一动未动,其他人也一动未动,唯有清风吹动地上的两三片枯叶,让其移动了半寸。
杜承风不甘又试一次,还是失败,终于觉出不对慌忙逃窜。
宋白玦又岂能容他在眼皮子底下跑了,拔出丈尺剑刺向杜承风。
眼见剑便要刺向他,杜承风又灵机一动,念诵咒术,将青翡召至身前为他挡到。
丈尺穿胸而过,青翡低头看着那剑身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又偏头后望,想从杜承风的脸上看见愧疚与不舍。
可杜承风没有,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危难时刻极快的反应速度。
若不是如此,被神剑穿胸而过的就是他了。
“青翡,拔出你头上的簪子,替我杀了他。”杜承风又用咒术命令着。
青翡与身体里的咒印极力抗争,手几次举起又被自己强行控制落下,但最终还是未能抵过那咒术,拔下了头上用来挽发的簪子。
那簪子是杜承风送他的第一份礼物,曾是他在温香楼调教师父手下熬不过刑罚时的唯一慰藉。
如今簪子拔下,却是为了控制他伤人。
青翡本就有些散乱的乌发散了下来,随着他不忍偏头的动作,被风吹的漫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