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送完贺礼就走。”
蚩黎失魂落魄走到岳丈面前,忽而一咬牙,目露决绝,一剑戳向他的心口。
没有人料到苗王竟会忽然行刺皇帝,甚至不知他从何而来的匕首行刺。
苏培盛急的捶胸顿足,为何会这样?明明苗王身上已被仔细搜索过多次,压根寻不到武器。
吕云黛悲痛欲绝冲向心口涌血的四爷。
“蚩黎!”吕晓满怒喝着拔下发簪,狠狠戳向蚩黎心口。
“阿满,对不起。”蚩黎忍着疼,张开双臂拥她入怀。
“放开她!”张若澄将浑身染血的苗王一把推开,夺回公主。
就在此时,忽而殿内传来吱吱怪叫声,插在四爷心口处的暗红匕首竟莫名其妙的融化开。
紧接着一条赤红蛊虫扭着身子,从奄奄一息的皇帝陛下心口钻出,径直钻入苗王染血的心口。
与此同时,吕云黛忍不住痛苦的抽搐,心口处绷紧多年的滞涩感,似乎沦为挣扎的活物般,在她心间翻腾。
“皇后!”胤禛无助的抱紧她,泣不成声。
“四娘!”张廷玉吓得浑身发抖,冲到四娘身边,鼓足勇气,抓紧她的袖子。
“咳咳咳咳咳..”吕云黛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难受的捶打着心口,呕出一只漆黑的蛊虫。
那蛊虫落地之后,痛苦扭曲着身子,顷刻间化为一滩血水。
“额娘!”吕晓满慌乱伸手,擦拭额娘满嘴血污。
此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错怪了蚩黎,她愧疚转身,曲膝跪在捂着心口面色惨白的蚩黎面前。
“我让你刺回来。”她含泪拔下发簪,将发簪捧到蚩黎面前。
“不,我是她的额驸,由我来替她受着。”张若澄夺过发簪,毫不犹豫刺入心口。
“呜呜呜,书呆子!”吕晓满抓紧他的手腕,可锋利的发簪已然楔入心口一半。
“公主,到此为止,你我互不相欠,抱歉,我还需赶回苗疆,就不喝你们的喜酒了。”
蚩黎朝着身侧的随从虚弱的扬手,两个随从搀扶着苗王缓缓离开。
“蚩黎,多谢,今后若苗疆有任何事,可随时来寻我,我必终此一生,庇护苗疆子民。”
“我定为她兑现诺言,苗王可随时来寻我。”张若澄将泪眼盈盈的公主抱在怀中。
“好。”蚩黎转身,用宽袖捂着溢出唇角的血迹。
身侧的随从满眼惊恐,含泪垂眸,那位公主永远都不会知道,苗王为了她,到底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
第二日是公主大婚之日,吕云黛握紧四爷的手,身侧坐着亲家张廷玉。
胤禛不动声色看向张廷玉,嘴角噙笑,起身将皇后搀扶着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则端坐在张廷玉与皇后中间。
张廷玉哑然失笑,那人依旧如此小心眼,全无君子容人雅量。
一对新人行礼之后,张若澄压下狂喜,入洞房内。
二人行了合卺之礼,此时吕晓满忐忑的看向一身喜服的额驸。
“有件事,我需要与你说清,我已..”
“不必说那些过往,微臣不在乎。”
“可..”
吕晓满还想解释,忽而被他压在床榻上。
炙热的吻不断袭来,浓情之时,二人融为一体。
吕晓满的身子轻轻颤了颤,二人算圆房了,他该知道了她不贞的秘密。
原以为会从他的目光中看出嫌弃的神色,可她鼓足勇气睁眼,却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如擂鼓。
“晓满,我不在乎这些,我心悦你。晓满..”
“对不起,我还..还为那人滑过胎。三个月大的孩子...”
倏地,男人停下动作。
吕晓满顿觉苦涩,失落的闭眼。
“晓满..”男人轻喘着吻她的眉眼。
“身子可养好?若你难受,待你养好身子再圆房。不必担心子嗣,我不喜欢孩子。我们永远都不要孩子,可好?”
吕晓满错愕睁眼,此刻额驸满眼都是心疼,全无半分嫌弃之意,她感动的潸然泪下。
“别哭,是不是不舒服?对不起..对不起..”张若澄愧疚忍泪,小心翼翼退出她的身子,却倏然被她抱紧。
“我的身子早养好了,书呆子,洞房都进行到一半,你不难受吗?”
张若澄涨红脸,怎么可能不难受,他难受的那都在发疼。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时,她竟主动躬身迎了他。
只是与心爱之人靠近,他脑中就炸开白光。
“晓满..给我..为夫难受..晓满..”
房内男女欢好之声不绝于耳,负责守夜的苏培盛欢喜的咧嘴直笑,转头就将公主与额驸顺利圆房,琴瑟和鸣的消息禀报给万岁爷和皇后。
听闻公主与额驸顺利圆房,吕云黛如释重负。
胤禛却依旧凝眉不语,幽幽道:“还需看明日张家的情形。”
此时苏培盛取来一方素白验贞元帕,吕云黛正诧异四爷为何让人准备元帕,却见四爷划破指尖,元帕上顷刻间红梅斑驳。
“苏培盛,回公主府,明日张家来要元帕,送去。”
苏培盛将元帕藏在袖中,拧身离开。
吕云黛忍泪替四爷处理伤口:“你也真是的,随便用鸽血就成,为何要伤害自己?”
“不一样,这是爷对小公主的庇护。”胤禛回握住皇后的手,怅然说道。
第二日清晨,房内的动静又持续了好一会之后,张若澄抱着一身欢爱痕迹的爱妻沐浴更衣,为她挽发描眉。
此时他走到床榻前,盯着只有秽物而无落红的验贞元帕默默不语。
新妇洞房第二日,都需交出元帕验贞,虽他不介意这些繁文缛节,可若无元帕,定会谣言四起,有损公主闺誉。
他取来匕首割破掌心,染红元帕。
“额驸,你做甚!对不起,我并非完璧,让你蒙羞了..”
小公主心疼的用帕子包紧额驸染血的手掌。
“能与公主结发为夫妻,是境壑之幸,公主是境壑此生荣光,何来蒙羞,只是境壑担心人言可畏,让公主难过,才出此下策。”
原来他是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吕晓满感动的扑进额驸怀中。
.....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过了中秋节之后,四爷再次忙碌起来,甚至通宵达旦的呆在乾清宫内议政。
吕云黛独自在养心殿内,已有两日不曾见到四爷,可即便再想他,她也不会任性的去乾清宫打扰他。
这日一早,小八前来拜见。
小八还将他的娘子一道带来,这是吕云黛第二次见到小八的娘子。
夫妇二人鬓边已染微霜,可小八与娘子对视之时,仍是一脸羞涩纯情。
吕云黛忍俊不禁,让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了小八娘子。
“六子,我要去广州府定居了,我娘子怕冷,我想带她去南边住。”
“南边好啊,我也想去,只不过总是没时间。”吕云黛心中伤感,没想到小八要去岭南那么远的地方,今后不知能不能再见面。
“皇后,今后我们夫妇二人定会来紫禁城探望您的。”暗八的娘子伸手掐了掐傻乎乎的夫君。
“啊是,我每隔三年来瞧你,六子。”
“瞧什么瞧,我可忙着呢,你们夫妇二人每年记得准备荔枝与香芒来就成,人就别来了,不必千里迢迢舟车劳顿。”
“好,嘿嘿。”暗八挠头,忍不住眉眼含笑看向娘子。
与小八夫妇话别,她将夫妇二人直送出神武门外,才折返回孤冷凄清的养心殿。
此时苏培盛垂首而来:“娘娘,万岁爷今晚要与内阁大臣商议政务,命奴才来说一声,不必等他回来。”
“好,你仔细照顾万岁爷,莫要让万岁爷太过操劳国事,伤及龙体。”
“奴才遵命。这是万岁爷让奴才送来的花。”苏培盛将一捧开正盛的茶花插在梅瓶内,躬身离开。
吕云黛独自用过晚膳,百无聊赖之下,坐在敞开的支摘窗边缝衣。
凉风习习,渐渐有了些许睡意,她困顿的躺在窗边,继续缝衣。
奴才们不被允许入内殿伺候,是以第二日苏培盛来取万岁爷的换洗衣衫之时,才发现躺在窗边昏厥的皇后。
惊闻皇后病倒,胤禛抛下大臣心急如焚赶回养心殿。
她刚服下药,面色苍白的让人心悸。
胤禛自责不已,为了尽快将权柄过渡给太子,他这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忽略了心爱之人。
此时太子弘历前来探望额娘,忽而见汗阿玛目光幽幽盯着他。
弘历后背发凉,噗通一下跪在皇额娘床榻前。
“弘历,阿玛等不及来年入冬了,你额娘身子骨不好,明日,朕该驾崩了。”
弘历的目光落在额娘憔悴的病容,含泪点头:“儿臣遵旨。”
吕云黛正半梦半醒间,耳畔竟传来让人肝胆俱裂的丧钟声。
不绝于耳的丧钟声由近至远,她一颗心揪紧,随着丧钟不断敲响,她的心跟着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