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对慕昭带着一种天然的信任。
他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从不推卸责任,也不会避重就轻,所以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就算你和别的女人躺了一张床……我初见时或许会生气,但只要你说你没有,我就相信你。”
慕昭短暂沉默了片刻,望着她诚挚的眼睛,心中的不悦消散些许。
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但转念一想,他就做不到对她这样信任。
假若她和旁的男人躺了一张床,她说她没有,他八成只会自欺欺人地骗自己,然后内心妒忌到发疯。
她对他,就没有这样阴暗隐秘的占有欲。
……很烦。
“不行。”
他绷着唇角,面色微冷。
“你就不能多管管我?我又不是没有夫人的野男人。”
“别人家的丈夫和旁的女人多说一句话,都得哄夫人半天,你倒是大方得紧。”
“这回是筷子伸碗,下回便能是被子伸腿。”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
“你要同我闹,对我不依不饶,明白吗?”
……奇怪的要求。
她信任他还有错了。
她云里雾里地“哦”了一声,“知道了。”
不过经他这么一搅和,她心情反倒莫名好了起来,最后反倒是她去撞了撞他的鞋尖,小声哄他道:“那你别生气了。”
慕昭仍不说话,反倒阖了眼睛。
她又喊了他两声,见他仍不为所动,便晃了晃他的衣袖道:“慕昭,你理理我嘛……”
“求求你了……”
慕昭抿了抿唇,强压下想开口的心思。
月思朝心说他也太难哄了。
自己一两句话就不与他计较了,她都哄了他这么多句话,他怎么还是不满意。
见他仍不理他,她凝着他冷冰冰的侧脸,往背后一靠,终于没了耐心:“你不说话算了。”
“话。”他言简意赅。
月思朝:“……”
见他还是下了台阶,她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我也觉得我今日很怪。”
“我也不是非要争那只烤兔,就是我之前回小院的时候,撞见了嫡母。”
“她同我说,你对我只是一时新鲜,早晚会移情别恋,听得我很烦,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谁知去了席间,便见你把嫡姐爱吃的鸡腿还给了她,我就也想试探试探,看你会不会也把我喜欢的给我罢了……”
红唇开开合合,她说了好长一段话,嗓音一贯很轻,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
“……我不是只想着吃。”她补充道。
“所以你一路上就在想这个?”
不
知其中那句话戳中了他,他看起来神色稍缓,几乎没有犹豫道:“我不需要什么新鲜感,也不会移情别恋。”
他自小到大的口味皆偏好清淡,从未更改;衣衫大多都是相似的款式与颜色;与他关系最近的凌川,几乎相交了二十年。
他并不喜欢被人群拥簇包围的感觉,也不喜欢接触新的人与关系。
这么多年来,唯一走到他眼前的,也就独一个她而已。
可他对她,从不是新鲜和刺激作祟,而是在漫长相处里窥见了她的善良和勇敢。
人生就是这样,在遇见时误会,在误会中看见,在看见后纠缠,最终成为彼此生命里无法抹去的烙印。
“停车,解马。”
慕昭起身,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阔步下了马车。
“你带我去做什么?”她好奇问道。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臂把她捞上马。
“带你去山上打兔子。”
“现烤现吃。”
他不想她有任何遗憾。
约莫一个时辰,他便带她到了座城外的山,带她翻身下马后,他将马拴至一旁树边,拉过她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看见了吗?那处便有一只灰兔子。”
“你别动。”
他让她等在树边,足尖点过地上覆着的青草树叶,飞身拎住兔子耳朵,很快便把它提了过来。
小兔蜷着腿,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
慕昭把它递给她,转身往树林去:“我去找些柴火。”
“……算了。”
她抱着兔子,依依不舍地拽住他的衣袖。
“兔子这么可爱,我舍不得吃它。”
他转过身,有些不解:“那你平日——”
“它在我眼前活蹦乱跳,和我平日吃的不一样。”
她抚了抚兔子耳朵,试图安抚它颤抖的圆胖身子。
而且根本不是烤兔的问题。
“我平日吃的都是他们已经做好的,我每次一边吃,一边忏悔地流眼泪。”
慕昭笑了下,道:“别告诉我你的眼泪是从嘴角流的。”
她没说话,亦跟着笑了起来。
晚霞落在他身上,似是云端之人。
她没再出声,只安静看着他,忽然很想做一个小偷。
清香与温软一同袭来,有一瞬间,他们离得很近。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偷偷印下一个一触即分的吻。
第47章 月亮喜欢他。
两人四目相对。
慕昭昳丽的脸庞蕴着一如既往的冷淡,但墨黑的瞳仁里却是少见的无措。
她偷亲他。
她居然偷亲他。
但仅仅就那么一瞬间。
可他并不想纵容她就此抽身离开,几乎没有犹豫,大掌便扣住她的后脑,重新垂首吻了过去。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唇舌交缠。
她似乎有些紧张,双目微阖,墨黑的眼睫翕动如蝶,手臂不知何时垂了下来。
只听“扑通”一声,小兔坠入软草,踩着草叶嘎吱嘎吱地逃跑,没入灌木深处。
两人之间没了阻碍,他将她按在怀里,给原本温柔的吻添上些许占有与情/欲。
直至她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抬手抵在他胸膛前。
拇指不慎滑入他的衣襟,触及薄薄里衣时,炙热的体温就这样透过来,惹她微微蜷了蜷指尖。
他却忽然松开了她,顺手理了下衣裳。
眼前的美人红唇微张,秀眉轻蹙,胸口起伏着。
慕昭喉结滚动,避开目光道:“……等下山。”
月思朝尚浸在这个意乱情迷的吻中,没理会这句令她有些不知其意的话。
她垂眸,见身前沾着几片枯草,忽想起了什么。
“兔子跑了。”
她抬眼看向他凌厉的下颌,遗憾道:“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看来今日果然有缘无分。”
说归说,她心里其实并不遗憾。
那只小兔让她想起了她自己。
最初只能任由旁人拎起耳朵,被迫乖乖折服,却一直不曾放弃逃出生天的机会,如今它彻底成功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布局也会成功?
是个好兆头。
然而慕昭并不知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在暗指自己——
他方才的婉拒,让她“到嘴的肥肉”不翼而飞。
……她难道不觉得在这样的地方,和他做那样的事,实在太过出格了吗?
不过她一向不太按常理出牌。
他凝着她,明明生了一副安静杳然的面容,神色亦无半分引诱和妩媚,可他莫名觉得她随风摇曳的发丝和裙摆皆彰显着娇艳。
她怎会是这样的姑娘。
他怎会喜欢上这样的姑娘。
……算了,谁让他栽在她手里,不由着她还能怎么样?
月思朝站着未动,只是手忽地被一只温暖大掌牵住了。
她侧目看向他,他却没有言语,沉默着将她扣进怀中,垂下头去,薄唇再次捕捉到她的柔软。
手掌自她的领口滑至肩头,她被轻放在野草上,身下垫了件男人的外袍。
恰逢日暮,落日碎金,晃得她眼前模糊一片。
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形笼罩住她,她一抬眼,便能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昳丽面容和他被汗浸湿的额发。
她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微微张唇,吻了吻他的喉结。
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带她换了个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终于爬了上来。
夏夜寂静,明星璀璨。
她仰面躺着,身上随意盖着件衣衫,觉得自己从未离月亮这般近过,仿佛一伸手就能够下来。
当然她也这么去做了,抬臂的时候,衣料滑落,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
晚风吹散薄汗,送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还未等她够到月亮,男人先一步攥住她的手腕按了回去,把她关回衣料里。
“小心着凉。”
如今她连说话都没有力气,自是懒得挣扎,只静静望着他。
或许月亮早就来到了她身边。
他被她盯得有些受不了,扶她坐起身,二话不说拿起了她的小衣,开始为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