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 不要欺负老实的她 第83节
  怎么不死!
  他的体内已赫然生出凛冽的杀意。
  “崔世子,我万分敬仰您在战场上的英勇,但有一句话同样不得不说。薛娘子已是自由之身,我与她之间的事情无论如何,轮不到世子置喙。”稽韶沉默一瞬后,又道,“薛娘子她很难过,世子知不知道呢?”
  她的难过全部是因为她有一个太过强大完美的夫君,强大到惹皇帝忌惮,完美到令她自己产生怀疑。
  明明她是一个很上进很善良的好姑娘,为人真诚,积极乐观,她配得上更好更舒适的生活。
  不需要时刻担忧,不需要患得患失,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比起这里,她更应该在青石县。”
  是谁,将她拉入了复杂又痛苦的漩涡?又是谁,让她变了一副模样?
  “薛娘子前后共问了我两个问题。其一,如何不让有功之臣不为君王猜疑;其二,一人有一个绝世无双的伴侣,而这人却在不为人知的时候变得又丑又恶,该怎么办呢?”
  稽韶一字一句地问,“崔世子,您觉得该怎么办呢?”
  崔伯翀垂眸,冰冷的杀意敛去,他站在稽韶的面前,再次重复了一句话,“有我便足够。”
  他会解决一切,包括她的难过与不安。
  “桃子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都只是她。”
  他所钟爱的,也只是她,不会改变。
  -
  后日,又到了稽韶讲史的时候,但他没有来。
  站在薛含桃面前的人赫然是身姿优雅的崔世子。他们整整三日没见了,酒楼固定不变地送来吃食,房屋庭院换了个模样,护卫们日夜巡逻,只有他,再无出现。
  “稽夫子呢?”她愣愣地问。
  “下月初六,春闱将至,他需做好下场的准备。”崔伯翀神色淡然,说自己不忍稽韶名落孙山,所以接下来由他为她讲史。
  薛含桃一脸发懵,吞吞吐吐道,“其实…我也不是必须要学,停段时日没关系。”
  闻言,男人面不改色,问她是否要将自己赶出去。
  正在薛含桃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如同变仙法一般,拿出了一个她异常眼熟的陶罐。
  “孙医圣托我将紫昙的种子给你。”
  他展开手掌,一颗饱满的种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对薛含桃来说,熟悉却又陌生。
  她怔怔地张唇,将种子接了过去。
  原来紫昙已经结出了种子。
  “那株桃树苗还好吗?”薛含桃问。
  “每日按照你的法子浇水,施肥,又长高了一截。”崔伯翀薄唇展平,语气微顿,问她想不想再和他赴一场宴会。
  “不需要戴面具,不需要锦衣华服,也不需要你做任何准备。”
  薛含桃犹豫着,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可是最后她还是点了头。
  因为他的眼睛里面有着和之前的她一模一样的期待,也更加温柔,仿佛她就是一颗被尽心呵护的种子。
  薛含桃
  不知道这三日当中发生了什么,方大哥一直不停地为她寻找合适的庄子,又找来经验丰富的庄头,她被说动,忙着挑选甄别,压根没有时间关注别的事。
  “什么宴会啊?”
  她一脸好奇,千万不要又是那位闻郎君白日宣淫。
  “是一场婚宴。”
  崔伯翀看出了她暗含的顾虑,让她放心,告诉她不会引人注目。
  他笑道,“还请宁国夫人莫要嫌弃。”
  第84章 薛娘子和崔郎君……
  “不嫌弃。”
  薛含桃想,世子口中的婚宴或许比不上他们成婚时,但排场定然也不可能寒酸,她怎么会嫌弃。
  然而等到了赴宴的当日,她才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出了错。
  准确的说,错的离谱。
  隔天上午,薛含桃和阿凶还有果儿姐姐道了别,手里提着一大一小两个锦盒走出了府门。
  纵然世子和她说什么都无需准备,可是参加他人的婚宴若是空手而去,多不好意思啊。
  薛含桃作了一幅中规中矩的山水画,当作贺礼,放进了大的锦盒里面。而小的锦盒里面装着崔世子留下的那只红玉簪,她意欲还给他。
  先和两名守门的护卫一一打了招呼,她下意识地用眼睛左右寻找。
  结果,神骏的黑马和宽敞的马车全都不见踪影,一头矮小的骡子拉着板车突如其来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薛含桃盯着手牵骡子的男子,一双眼睛因为难以置信而瞪圆,明明认出他就是世子,可给她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穿着一件青灰色的交领长袍,浓密漆黑的长发和寻常百姓一般随便用一根布带束起,穿戴看起来普通甚至简陋。
  当然,一旦将目光往上移,优越英挺的五官和轮廓露于人前,风华不减。
  薛含桃眨了眨睫毛,小声问他为何作此打扮,又为何牵着一头骡子。
  虽然粗布麻衣并挡不住他的风姿,骡子大大的眼睛也很敦厚,但世子天生贵气,唯有…唯有华服和骏马堪能与他相配。
  “不喜欢吗?”崔伯翀任由她直愣愣地打量自己和骡子,挽起袖子,将她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
  薛含桃讷讷不言,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这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强烈。
  “里面装的什么?”他又问,目光落在她身上烟青色的衣裙,闪过一抹满意。
  “山水画,和还给世子的红玉簪。”薛含桃老实回答。
  “全部拿回去,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崔伯翀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带她去看板车上的布和酒,以及塞在布匹当中的银子。
  世子参加别人婚宴带去的贺礼居然是布和酒,诡异中含着一点点的熟悉,薛含桃久久不能回神,终于想起询问赴宴的地点。
  “都城底下的一个村子,离此处大概十几里路。”崔伯翀的语气平淡。
  听到他说村子,薛含桃呼吸微停,明白了让自己觉得熟悉的地方,桃林村包括附近的村子有喜事时,赴宴的客人也会送布和酒,还有糖、肉、粮……
  “世子等我片刻。”她知道应该送什么了,一路飞跑回去,拿出背篓装上一罐饴糖和一罐粟米。
  背着背篓再度返回,她又变成了从前的薛娘子,那如今的世子便是,“崔郎君!”
  薛含桃气喘吁吁地喊了一声,赶紧走到板车旁边,把自己的背篓放了上去,和他准备的几匹布放在一起。
  看到一张小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崔伯翀忽然明了她那些长久的不安因何而生,一直以来在努力朝他走近的人是她。
  他几乎没有主动朝她的世界靠近,唯有年前寻她时,他去过一次她自幼生活的地方。
  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却是薛含桃十几年没有离开的家乡。
  崔伯翀的眸光微暗,对着她说,“坐好。”
  板车不算很大,上面除了布粮等物,一个软乎乎的褥子格外的显眼,薛含桃坐在上面,乖巧地将两只腿并在一起。
  两人一骡子便出发了。
  他们先出了城门,除了不凡的容貌惹人多看了几眼,之后没人再抛来关注。
  毕竟,这两人一看就知道是平民百姓,稍有家底谁还会使一头骡子,上不得台面。
  路上,薛含桃满是新奇地望来望去,大片绿色的农田,忙碌而又交谈的男女,炊烟袅袅的房屋。
  并不遥远的一切扑面而来,她感受到了自己胸腔中的惬意,忍不住大口呼吸。
  当热闹的人声从不远处传来时,崔伯翀转头告诉她,他们赴宴的地方到了。
  薛含桃顺着他的话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了象征喜悦的红色和聚在一起的人群,她急忙从骡车上下来,挨在他的身边。
  无论去往何处,她本能地靠近让自己觉得心安的存在。
  崔伯翀眼中含笑,牵着骡子,低声和她解释,“今日成婚的郎君姓曲,家中行二,是军中的一名伤兵。”
  上过战场的伤兵!
  闻言,薛含桃肃然起敬,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不自觉地放轻声音,“曲二郎和郎君是何关系?”
  崔伯翀停下脚步,淡淡道,“没有关系,我只是偶然见到几次他哭的涕泪横流的模样。”
  “为什么哭?”
  被围在人群中恭贺的是一个穿着红衣喜气洋洋的男子,他面容憨厚,身形健壮,薛含桃实在想不到他会哭的稀里哗啦。
  “因为他怕自己无法活着归来,届时和他定下了婚约的心爱之人便再也等不到他。”
  “是这样啊……他很幸运,活着回来了,没有让爱着他的人失望。”
  薛含桃心头一恸,垂下眼睛,他也没有让她失望,但她却叫他失望了,她再也承受不起那种深入灵魂的痛苦,因此要和他划清界限。
  “后来,胜了金人,战事将要结束,人人都激动地大笑,曲二郎又哭的险些晕厥过去。”
  “这一次又因为什么呢?”薛含桃抠着衣角,她方才看到了,人群中的曲二郎笑得合不拢嘴。
  “他伤到了一只手臂,因为用不上力气便以为自己会变成废人,日日哭,夜夜哭,哭他配不上他心爱的女子。”
  佛经中写,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又无怖。
  崔伯翀温柔地注视一颗紧张到失语的桃子,说夜深人静的时刻,他曾也同曲二郎一样畏惧到不能自己。
  无法活着归来,再也见不到她。
  或是失去手臂,或是断一只腿,又或是迎面被金人的猛将砍在脸上毁了容貌,配不上蜕变成仙桃的她。
  恐惧时时刻刻盘踞在心头,从未消失过,慢慢地成为一颗沉重的毒瘤。
  原来世子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也会恐惧难眠,薛含桃拼命咬着嘴唇,忍住了眼中的泪水。
  “郎君,娘子,你们是?”曲家人终于发现他们,迎上前,犹豫不定地询问他们的身份。
  “我是曲二郎军中的一位友人。”崔伯翀将人挡在身后,平静回道此行特来恭贺曲二郎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