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赚更多的钱!每天数钱数到手软、数到眼花!呜呼——!”
初秋的夜风吹过,凉爽舒适,贺听澜觉得有风在托着自己的身体。
他闭上双眼,尽情地体验当下的感受。
然而在凹凸不平的房顶上贺听澜有些站不稳,栽栽歪歪地晃了一晃。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摔了,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要对月感慨也往里面点站吧。”傅彦道,“站那么边上,一会掉下去我还得想办法捞你。”
“诶?”
贺听澜想了想傅彦艰难地往下爬的样子,大概是双手抓着屋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脚试探。
然后怎么也触碰不到地面,于是整个人挂在半空中荡呀荡。
噗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实在太好笑。
于是方才还在对月耍酒疯的此人,这会笑得东倒西歪。
傅彦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经过一番连哄带骗,傅彦终于把贺听澜给带到了屋顶靠中间的位置。
呼,傅彦松了一口气。
这下安全了。
二人重新躺下,枕着屋顶上那根凸起来的横梁。
“郁文嘉,你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是怎么过中秋的啊?”贺听澜好奇问道。
“也跟在这里一样,会摆宴席,然后全家聚在一起说说话。”傅彦道。
其实对于他而言,中秋宴和其他所有节日的宴席都一样,只是找个借口大家聚聚而已。
只是在吃食上有些不同。
“我爹会总结一下过去的一段时间,谁表现得好,谁还欠佳。谁有上进心,给家族长了脸,谁又闯了祸,给家族蒙羞。然后再说说自己对家族未来的期待。”
“我娘和几个姨娘会卯足了劲在我爹面前夸自家子女。”
傅彦说到这嘲讽一笑,“我有个异母弟弟,从三岁起就被他亲娘逼着在全家面前表演背诗。万一哪块卡了一下,我那个姨娘就一副要把他吃了的眼神。”
“为什么?”贺听澜皱眉,“背不出来也不代表这个孩子是笨蛋吧?”
“因为他娘觉得丢了自己的脸。”傅彦说。
贺听澜从瓦片缝隙里摘出来一片细长的树叶,丢出去。
“大人们总是这样,为了满足自己不管孩子愿不愿意。”贺听澜愤愤道。
傅彦怔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
“那你们也会放开了喝酒、看星星吗?”贺听澜又问。
“不会。”傅彦失笑,摇摇头,“宴席结束后就各回各的房间了,第二天大家都还有事,要么提前准备一下,要么早早休息。”
“啧,好无聊。”贺听澜撇撇嘴。
“嗯,是很无聊。”傅彦表示认同。
贺听澜凑到傅彦跟前,“郁文嘉,你跟我讲讲你的父母吧。”
“我的父母?”傅彦诧异,“他们有什么好讲的?”
“就说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对你好不好?爱不爱你?”贺听澜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还有,你家里亲人是不是特别多啊?就是那种,从小到大一直都跟固定的一大群人待在一块的感觉。”
傅彦觉得他这个形容有些奇特。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不跟固定的一群人待在一块,难道过几年就换一群人?
但是贺听澜一双亮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傅彦便耐心地讲起来。
“我爹不经常回家,他公务很忙。我记得小时候他总是连续四五天都睡在户……办公的地方,等到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我爹回家的次数才多了一些。”
“我家几个兄弟姊妹的一切几乎都是由我娘来管,但她的应酬也不少,有时要陪我爹出席一些场合,有时还要参加那些夫人们的聚会。”
说到这傅彦自嘲地笑了,“好吧,其实我也不怎么着家。”
“小的时候放了学堂也得温习功课,君子六艺什么的每样都不能落下。”
“长大一些就开始出席各种宴会场合,逐渐朝我爹靠拢。”
贺听澜感叹道:“你也挺忙的。”
“其实忙的时候倒没觉得自己有多忙,身边同龄人都是这样,习惯了。”傅彦轻描淡写道。
“那你在寨子里,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贺听澜问。
毕竟他现在每天都悠哉悠哉的。
“不会。”傅彦摇摇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吃喝不愁,每天除了自己的分内之事无需再担心其他,也不用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想做什么做什么。”
贺听澜看着他,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贺听澜十分豪气地拍了一下傅彦的肩膀,道:“那你干脆就别回去了,跟我待在山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肯定不会嫌弃你!”
“你刚还说要送我回去的。”傅彦故意逗他。
“你不是不信嘛,”贺听澜嘟囔道,“那我还上赶着有什么意思?”
傅彦低头笑了一会,突然说:“好。”
“嗯?好什么?”贺听澜没反应过来。
“跟你待在寨子里啊。”傅彦捏了捏贺听澜的掌心肉,“就像现在这样,心血来潮了就爬到屋顶偷酒看星星。”
贺听澜盯着傅彦的眼睛,仿佛是在确认什么。
“怎么?不愿意带上我,更想自己一个人看星星?”傅彦看对方半天没反应,问道。
“没有!”贺听澜欢呼一声,一个飞扑抱住傅彦,“要两个人一起看星星!”
傅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抱抱给弄晕了,两只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两个人一起……”贺听澜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仔细咂摸了好一会。
然后他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了一样,兴奋地抱着傅彦左右晃来晃去,心满意足地说:“那以后我们什么事都要一起做,就像猫妖和小木匠一样!”
“嗯……啊???”傅彦猛地反应过来贺听澜刚才说了什么。
是他理解的猫妖和小木匠吗?
那不是……不是……
傅彦把贺听澜从自己身上剥下来,把着他的双肩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试图确认贺听澜是酒后胡言乱语还是认真的。
可惜贺听澜总是一副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样子,傅彦分辨不出来。
见傅彦疑惑地看着自己,贺听澜有些委屈,“你不愿意啊?”
“没、没有,愿意的。”傅彦受不了他这副表情。
“嘿嘿。”贺听澜又满眼欢喜地笑起来。
他真的很好哄,傅彦心想。
谁知道贺听澜突然倾身上前,还没等傅彦反应过来,就被贺听澜捧着脸,“吧唧”亲了一大口。
傅彦:???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脑子是彻底转不过来了,错愕又痴愣地看着贺听澜。
对方见他没反应,于是又“吧唧”亲了更大一口。
“你傻了哈哈哈哈哈……”贺听澜笑得肩膀直颤。
难道是自己喝酒上头比较慢吗?傅彦心想。
要不然怎么会连之后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
他唯一还记得的是——
贺听澜的嘴唇好软,还带着丝丝红果清甜。
好想再尝一下。
第22章
贺听澜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榻边站了一圈人。
好几张脸齐刷刷地看着他:“你醒啦?”
“哎呦!”贺听澜吓了一跳,往榻里侧一缩。
“你们站这儿干嘛呢?”
“大当家你可算醒了,再不醒追影得叨死我们。”
贺听澜揉了揉发沉的脑袋,拼命回忆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和傅彦从宴席上跑了, 然后爬到房顶偷酒看星星。
然后他们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具体聊了什么记不太清……
然后……
不对啊, 自己最后是怎么从屋顶下来、回到房间的?
贺听澜的目光锁定住了站在床头的追影。
这只鹰扬着它高贵的头颅, 斜着豆豆眼看了贺听澜一眼, 然后十分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贺听澜:我又惹它了?
经众人七嘴八舌地描述一番后, 贺听澜用每个人的叙述拼凑出了完整的故事。
昨晚, 追影见贺听澜到点了还不回去睡觉, 于是在寨子里巡视一圈,发现了躺在屋顶的傅彦和贺听澜。
追影叫不动这二人,便飞到宴席上寻求帮助。
它找准还没醉的人,一爪子薅住对方的头发,把人给拽起来。
“啊痛痛痛痛痛!”
人们被它拽得头皮都要被掀飞了, 赶紧乖乖跟着追影走, 一路跟到库房底下。
然后几人齐力把喝醉的两人从屋顶上弄了下来, 送回各自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追影按时叫贺听澜起床。
然而今天不论追影怎么叫,贺听澜都雷打不动,睡得像头死猪。
追影在贺听澜身上跳完一支舞、唱完一首歌,贺听澜依旧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