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叙后来从不回忆这些和李善情相处的细节,因为他当时没有直接对李善情说“我不会和你去吃”,而他希望自己说了。
李善情看完了视频之后,通知栏突然跳了一条消息,他打开来看,轻轻地惊呼一声,叫庄叙的名字,说:“你们试验室通过我的申请了,邵博士说很期待我的加入呢。”
他拿起手机,在庄叙面前晃来晃去,展示邮件:“那我们是不是能经常见面了?庄叙,你会是那种会经常深入实验室和实验人员交流的很负责的ceo吗?”
同样的,庄叙后来希望自己又拒绝了李善情,告诉他:“我去实验室你也见不到我。”
但他所做的事只是把李善情十分多动的手从眼前拉开,然后说:“你先去实习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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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想的之后是周二和周六休息,大家觉得肿么样呢?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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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不知庄叙本人意见如何,反正维原生科集团纳米医学实验室的邵博士格外欢迎李善情。
收到录取信两周,邵博士已经与李善情联络多次,询问他有没有兴趣先到实验室参观,若学业允许,想提早开始实习,她也可以安排。
在最近的一次电话中,邵博士还深切地关心了李善情的家庭情况,极力推荐他申请庄智忠奖学金,称以他的成绩,若愿签约,奖学金的金额应当足以完全覆盖他的大学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
李善情虽常年生活在病房,对人情世故与社会资讯的了解并不少,一听便知,邵博士希望自己能签下类似于学成毕业后,直接到维原生科入职的条款。
遗憾的是,对李善情来说,现在做与工作有关的决定,为时太早。
一是他活不活得到那时候都有待商榷,二是若真要选,滨港这座城市太阳太少,总是潮湿多雨,不是李善情未来定居的首选。
先前讲什么要当庄叙学弟,多少是为了套近乎在胡言乱语,李善情早已有打算去的学校,那里气候比这儿好。
邵博士年纪应与李善情母亲相当,态度也十分恳切,李善情不会给她不确定的希望,便实话说自己家里不缺钱,奖学金可以留给真正需要的学生。她在电话那头,语气难掩可惜。
“其实我的身体比较虚弱,说不定一年里有一半时间都没有行动能力,”李善情安慰她,“你们给我奖学金风险也很大。”
想让邵博士高兴些,同时也想去看看维原生科的实验室,李善情便转移了话题,提出春假去实验室参观,提前学习一周,邵博士立刻同意了。
几番沟通确认,春假的第二天早晨,李善情按时抵达维原生科集团的附属研究园区门口。
与他一起参观的还有另外三名同项目的学生,和他来自不同的学校。其中一个女生叫做韩忻然,李善情和她去年在比赛时见过面,四人不久便熟络了,一面聊天,一面跟着邵博士和另一位研究导师参观了几个低风险区。
纳米医学实验室在研究中心里占了三层楼,面积很大,虽然没有去到所有区域,也把李善情走得很累。
午饭时间,李善情拿出自己带的饭盒,和同学们坐在一起一起吃,大家看他种类稀少又缺乏调料的饭菜,都很同情他——不像有些人,只会嫌他娇气影响别人,李善情去他家做客,他都只让厨师做一个他能吃的菜。
而且做出来的,李善情偏偏又不喜欢,只好挨饿。
饭间,李善情看了一眼手机,未读消息是不少,依然没有来自庄叙的。
昨晚李善情告诉庄叙,自己第一天来实验室,问庄叙来不来看他,问了半天,庄叙也不松口,说今天很忙没空。不知是真的在忙还是骗人。
大部分时候,李善情觉得庄叙是好懂的,因为只要自己只要脸皮够厚,要求提得够密集,总有一项能被庄叙满足。
聊天也常常很亲近,李善情一定要想知道些什么,拜托几句,缠一缠,庄叙最后都会告诉他。他觉得他们已经是不错的好朋友了。
可是另外有时候,李善情又觉得庄叙好像有点讨厌自己。例如上次在庄叙家里吃饭。
庄叙就对他很凶,他什么都吃不了,庄叙也不心疼他,而且对周思岚的态度都比对自己要好。
难道李善情这样难得的一个聪明学生,不值得庄叙的关照和挂心吗?
连邵博士都照顾他身体虚弱,下午给他安排了坐在实验室里分析数据的工作,没有让他跟着导师到处走。
的确,分析数据很无聊,但也体现了第一次见面的邵博士对他的关爱。
初次见面至今,已有半年之久,就算是孵小鸡,也可以孵出来好几窝了,只有庄叙仍旧是块捂不热的寒冰,对李善情若即若离,保持着那幅铁面无私,无事勿扰的样子。
不过李善情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放弃和认输,最近几周,他在心中竖起一块与庄叙之间互动的计分板,被庄叙冷落扣一分,收到庄叙回讯加三分,逼迫庄叙做某事成功加五分,惹到庄叙生气,猛加十分。
李善情既喜欢竞赛,也喜欢考试,每天都无聊得努力想在计分板上写数字。
想到这里,李善情又想再得几分,立刻把饭吃完,给庄叙发去一条:“上午参观实验室走得累累的。”加上几张哭脸,又说:“你来看我吗?”
几小时后,李善情分析了整个一下午的数据,看显示屏看得头晕眼花,才收到回信:“没空过来。”
又这样无情!
李善情很不爽地扣掉一分,恰好身边的分析员叫他有事,便放下手机。
庄叙忙了一整天。
进行临床试验申请的批文终于有了眉目,他紧急召集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从清晨一直讨论到下午,终于列出一分完整的计划草案。
志愿者的标准还没完全定下,会后,临床运营部负责人单独询问他的意见,庄叙确实是有想沟通的内容,因此留下来,两人聊了一会儿。
庄叙的意见是希望团队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再降低一些对实验志愿者身体状况的要求,若能扩大不健康人群的范围,临床试验也更有价值。
因此,庄叙近下午五点回办公室,才有时间拿起手机,看了看未读消息。
李善情第一天去实验室实习,倒没有发来太多抱怨,只是说走得很累,又问庄叙去不去看他。
只不过是去集团下的实验室实习,又不是毕业典礼,且庄叙身份特殊,真去了实验室,两人也不便说话,不知李善情纠结于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庄叙回了李善情一条不去,很少见的,李善情没有立刻回复。
到了晚餐时间,庄叙与周开齐下楼,在集团食堂吃了很简单的饭菜,又上楼工作了一会儿,发现李善情仍然没有给他发新的消息。
介于李善情身体确实不好,又说走得很累,如果他在实验室累出什么事,庄叙也有责任,考虑了片刻,给邵博士打去电话。
“庄总?”邵博士接起时有些意外。
她说自己在吃饭,语气惊讶中透露着平静,听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实习生累病的事故发生。
但庄叙电话都打了,便还是问她:“今天的实习情况怎么样?”
“很不错!我和你提过的那个高中生,实在是优秀,太聪明了,分析数据都比别人快很多,”邵博士道,“不过他不打算申请奖学金,好在另外三个实习生也很不错,有两位都对奖学金很感兴趣。”
庄叙又稍和她聊了几句,挂下了电话。
天色已晚,楼外黑沉沉的。三月底滨港已有湿润的暖风,空气也清新。
庄叙坐在开着空调的干燥办公室中,感受不到室外的气息,不知何故,变得很难沉心工作。
电脑里打开的文档,是实验室交来的报告,一条条文字和数字,长长短短、歪歪斜斜,庄叙每句话都看几遍才读得清楚。他将此归咎于最近太忙,事务庞杂,以及天气转变。
九点半,他终于完成了所有要做的事,离开集团大楼。
回家路上,庄叙给李善情发去一条信息:“到家了没有?”
他主动问,是由于李善情以前生病时,也并未特意告诉他。或许这么久不联络,是李善情白天在实验室累得不舒服了,现在已在就诊。
若是这样,于情于理,庄叙应有所了解。
回家洗漱后,仍是没有收到回音。思索一阵,庄叙给李善情打了电话,响了许久才有人接。
不过李善情声音并不虚弱,而是困倦:“喂?”
他像是闷在被子里说话,呼吸声也是断续又模糊,庄叙才意识到原来李善情只是睡着。
“怎么了,”李善情含糊地说,“庄叙吗?”
既然李善情没事,便没必要再聊天,庄叙说“是”,李善情又说:“我吃完饭就累得睡着了。”听上去没睡醒,所以不太聪明。
庄叙没有说话,坐在床边,手好像不是很听从大脑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