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索宥桉没个正行,开口就是戏弄人家的话:“知道我叫什么,好写喜帖?”
汤秽他们村的姑娘虽然爽朗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矜持的,他从来没遇着过这么和他开这种玩笑的,差点惊他一个跟头。
“不,不是。”汤秽有点结巴了,耳朵尖也红了,“俺就是问问。”
索宥桉还挺喜欢看汤秽这局促的小模样,像只傻了吧唧的小白狗。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汤秽还真听话,从门缝挤进来,出溜到了已经有些温乎的炕沿。
“leo。”索宥桉心眼儿贼多一人,他才不会在这么个鬼地方告诉别人自己真实的名字。
就算是他预订的小模特,那也不可以。
“李奥吗?”汤秽基本上就是一个小文盲,认识的字儿都没几个,也就常用的那些能读能写,英文那是半个字母都不会。
他不懂什么英文名,听音识字,以为这个leo是李奥。
“真好听。”汤秽仔细品着这个名字,问,“怎么写啊?”
索宥桉正想教他,刚好有人扯着嗓子嚷嚷着进了汤秽家院子。
“汤圆儿在家呢没?”
汤秽伸长脖子往外看:“艾玛!齐叔!”
看见这个齐叔,汤秽脚底抹油似的跑了出去,连炕上还坐着个准媳妇儿都不管了。
索宥桉心说这齐叔是谁啊?怎么汤秽见了他就跟见了自己亲爹似的呢?
他好奇地看着,眼见汤秽跑出去,那兴冲冲进来的齐叔把手里提溜着的一只老母鸡递给了他。
“你婶子让我给你送来的。”齐叔说,“毛都给你褪完了。你今个儿不是生日嘛,艾玛你说我这臭记性,差点就给忘了。”
汤秽不好意思:“不要了,俺家有吃的。”
“你家是你家的,这是俺们给你的。”齐叔硬塞给他,俩人拉扯间瞥见屋里的玻璃窗户上贴着张人脸,“艾玛!什么玩意那是!”
汤秽回头,然后就笑了:“齐叔,那是俺……俺,俺朋友。”
也不怪人家齐叔吓一跳,外面下雪,窗户有霜,索宥桉为了方便看热闹,用手抠了个干净透亮的小圆圈,然后刚好把脸凑上去能看清外面。
他贴得还近,鼻子都快压扁了。
齐叔那会儿看过来的时候,他正玩心大起,伸舌头想舔霜。
在齐叔的视角,那就是上了霜的窗户映出个怪异扭曲的人脸,舌头还拉得老长。
半黑不黑的时候,着实有点吓人了。
“你啥时候有朋友了?俺咋没见过呢?”
“外地人。”
可能因为屋里这人来路有点不明,也有可能是因为孤男寡女关系微妙,一提起对方汤秽就有点不好意思。
他从小就在齐叔眼皮子底下长大,什么性格齐叔清楚得很,见他这样,心里有点数了。
“那是个姑娘吧?”齐叔看见了索宥桉扎在脑袋后面的小揪揪。
在他们的观念里,只有姑娘才扎头发。
汤秽抓着那只光秃秃的老母鸡的脚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嗯呢。”
“行啊你!啥时候谈上的?姑娘家哪儿的啊?啥时候下聘礼?叔给你准备着!”
“不用不用,俺啥都有。”汤秽挠挠头,“俺,俺还没琢磨这事呢。她刚死了爹。”
“艾玛,那得守孝三年吧?没事,要是人好,你们就好好处,有啥需要出力的,你跟叔说。”齐叔又仰头往屋里看看,但这会儿索宥桉已经退回去,翻着白眼听老杨发来的微信,齐叔只看了个寂寞。
“那俺就回去了。”
齐叔要走,汤秽想留他吃饭。
“不的了,人家姑娘在这儿呢,你好好陪着人家去!”齐叔把他往回退,走的时候乐得唱起了小曲儿。
汤秽拎着鸡进屋的时候,索宥桉正在跟老杨抱怨。
“正好你来了。”索宥桉说,“你家这地方叫什么啊?我寄快递的话地址得怎么写?”
汤秽他们村是挺偏僻也挺穷,但网络几年前也覆盖得挺好了,村里那些年轻一点的偶尔也会网购——当然除了汤秽。
汤秽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他要攒钱盖房子娶媳妇。
“你要买啥啊?明儿我去集上给你买呗。”
“你们那破集毛都没有!”索宥桉想起自己今天在那破集市上的经历就气不打一处来。
“啊?”
“快来快来,别废话了,告诉我地址怎么写。”
汤秽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过去报出了地址。
“俺这边快递只能送到乡里。”
“乡?就是咱俩一见钟情那地方?”
一见钟情。
汤秽像是被电给击了,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心跳加快毛孔张开呼吸也开始错乱了。
“啊……嗯……嗯……”一见钟情吗?
汤秽抬手揉揉鼻子,因为实在太害羞了,喷出的鼻息都是滚烫的。
妈呀,不会是发烧了吧?
他转身去衣柜那边,拉开最下面的抽屉。
“你干嘛去了?我没写完呢,你这地方这字儿怎么写啊?”奇奇怪怪的地名,索宥桉完全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俺吃点药。”汤秽觉得浑身都发烫,肯定是今天出去折腾发烧了。
但索宥桉毕竟是个没正六的家伙,随口就开人家的玩笑。
“哎呀!夫君!我看你身体挺好的,咋还得靠吃药才能振夫纲啊!”
听着他戏弄的话,汤秽石化在了柜子前。
这姑娘她……也太奔放了。
第5章
汤秽可以对天发誓,虽然他注意到这个姑娘的确是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但是他绝对绝对没有起过任何歹念。
他甚至没真的想把人买回来当媳妇儿。
可俗话说得好——好男架不住女逗。
汤秽他再正直,也只是个二十多岁没任何感情经验的大小伙子,遇着这么个漂亮的人三番五次挑逗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活泛了。
“你别逗俺了。”汤秽找了扑热息痛,还是透明塑料包装,一块钱一版的那种,“俺就是感冒了,吃点药。”
被窝逐渐热乎,索宥桉有点得意忘形了。
他喜欢看汤秽局促不安的样子,特淳朴特可爱。
“可是你把俺买回来不就是当媳妇儿的?”索宥桉没完没了地逗人家,“你不娶俺的话,是不是得给俺一个说法啊?”
以前他觉得“俺”这个字特土,现在也没觉得多时尚,但汤秽说出来就是有种不一样的味道。
在索宥桉看来,汤秽就是老天爷派来救他的。
之前那些话都是玩笑,但等作品完成,赢了那场赌注,哪怕汤秽真要娶他,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只是可惜咯,国内同性不能结婚。
索宥桉那番话明显又让汤秽慌了,吃药喝水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给呛死。
“俺去给你做饭。”汤秽没接他的话茬,往外走,“俺给你炖鸡。”
这个家徒四壁的小主人逃命似的跑走了,留下恶作剧得逞的索宥桉在热乎的炕头上享福。
老杨又回了消息,是条语音。
“少爷您这是跑哪儿去了?地图上我都没找着啊!”
索宥桉这边语音刚听完,老杨的视频通话就发了过来。
他有点不耐烦,但想到未来一段时间自己得住在这里,很多东西还需要老杨“戴罪立功”,只能委屈自己接听了老杨的视频通话。
“少爷,您瘦了。”
“……东西都买好了?”
“还没有。”
“那你跟我在这儿废话什么呢?不想戴罪立功了?”
“我在索总那边已经算是戴罪立功了。”
索宥桉笑了,是,把我出卖了,你可不是戴罪立功了么!
“什么都没做好给我发什么视频?别告诉我是想看我这张帅脸了。”
“那倒不是。”
有时候,老杨诚实得有些过分。
“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您本人。万一是诈骗集团偷了您的手机在搞诈骗那就麻烦了。”
索宥桉冷笑:“哦,是,诈骗集团不骗我的画不骗索崇山的钱,跟你这儿骗电暖器和电热毯?”
老杨尬笑:“我这不是想您了么,想看看您这张帅脸。”
索宥桉翻了个白眼,突然发现老杨那边的背景好像有点眼熟:“你在哪儿呢?”
啪。老杨挂断了视频通话。
神经。索宥桉没当回事。
但另一边,索崇山黑着脸沉默着。
老杨苦口婆心地劝:“索总,少爷在外面历练一下也是好的,您放心,有我照顾着,他缺什么我分分钟送到,不会让他吃苦的。”
“他都跟你要什么了?”
“十个电暖气,五个电热毯。”
索崇山很少会露出如此疑惑的表情:“他干嘛去了?北极探险还是南极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