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港城的路上反复打着腹稿,要怎么说才能哄好许岁倾,解除误会一切回到原位。
可真的看见自己的岁岁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被揽入怀中靠在肩膀姿态亲昵。
那个瞬间,再多的心理建设都如同阻岸决堤,顷刻彻底破灭。
隔得太近太近,近到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心脏在胸腔中蓬勃跳动,起伏不定。
还有女孩很轻很轻的抽泣。
季斯晏心霎时软下来,暗暗责骂自己怎么就失了分寸。
他无奈地叹气,开口语气卑微,“对不起。”
说着便睁开眼睛,温柔凝视许岁倾的深邃瞳眸,带着乞求意味。
面前女孩眼睛又圆又大,撅着嘴巴咬着腮,气鼓鼓瞪向自己。
被激烈吮吻的唇发红,上面泛起水渍,是季斯晏留下的独有印记。
而随手扔在地毯上的手机,依旧还在通话之中。
那端季斯帆语气担忧无比,“岁岁,你在听吗?”
许岁倾没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从开始的毫无防备,再到徒劳无功挣扎,最后彻底放弃。
好在刚才声音很轻,低喘就在耳边,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否则……
许岁倾根本不敢想象后果,脑子空白一片又嗡嗡作响,流下的眼泪贴在脸颊,委屈地实在可怜。
这副模样落在季斯晏眼里,只引得愧疚越发作祟。
手机孤零零地发出微弱声音,不断摧毁着原本就变得脆弱不堪的那颗心。
距离许岁倾有些远,她身体僵直反应不过来还要去捡。
更何况就算接听,以自己的混乱状态和季斯晏莫名其妙的发疯,又能说些什么?
纠结过后,只能继续选择沉默。
终于,季斯帆那边放弃接通,随之而来的是挂断的嘟嘟音。
许岁倾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一下往下坠,但不安和愧疚又轻而易举将它重新托起。
早在上车前,后座挡板就已经提前升起,隔绝出私密的二人世界。
此刻重归宁静,空气里急促的心跳声听得清晰。
季斯晏往前靠近,薄唇距离女孩下巴不过咫尺,呼吸又变得交缠难分。
他还想要再去吻她。
可这次,许岁倾躲开了。
更重要的是,季斯晏不像刚才那样,不管不顾地强迫。
脊背贴着冰冷的车窗玻璃,底下金属硌得皮肤生疼,好像已经开始发红。
内心无数颗躁动因子,正一点点被自我安慰抚平,害怕她再落泪。
可许岁倾并不知道,男人胸腔中反复横跳最后确定的抉择。
她以为季斯晏又要霸王硬上弓,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同时抬手胡乱挥舞。
又是捶又是打的,好在是力气小,如同蚍蜉撼大树。
嘶的一声。
季斯晏竟然都忘了,自己还受着伤呢。
天赐的良机,他怎么就没想明白,可以好好利用呢?
许岁倾虽然还在生气,但要是知道自己有伤,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毕竟在都柏林的时候,就连手背划了些小口,平常完全不用管,过几天自己就能长好了的。
她那时多在乎。
提着医药箱,取出棉签碘酒,边小心翼翼吹气边擦药的。
季斯晏灵机一动,等许岁倾再挥手,便主动侧过身体,用自己还没愈合的右边肩膀承受。
半真半假,他这次反应更大,吃痛地闷哼出了声。
目光锁定在渐渐褪去潮红的脸上,计谋得逞引得唇角压不住地往上勾。
许岁倾还真信了。
她看这男人俯下身体,肩膀微微颤抖,表情是很少会见到的痛苦。
停下动作后内疚感瞬间浮上心头,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可毕竟在气头上,先前那么不管不顾地强吻自己,活该这会儿被揍。
更何况,自己那点子力气,能起多大作用?
所以心一横就装作没发现,撇过头看窗外风景掠过。
季斯晏无奈地叹了口气,慢慢地把身体坐直,又贴上去靠近。
他身形高大,几乎把纤瘦的女孩完全笼罩住。
双手握着细弱肩膀,力道很轻很轻,委屈巴巴地说,“岁岁,我受伤了。”
诉苦的同时,赶紧把右边肩膀往许岁倾眼前凑。
“喏。”
季斯晏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模样破碎又专注,静静等着幻想中心软回复。
好在这次,终于得到满足。
许岁倾垂眸落在伤处,像是心有灵犀般,哪怕隔着黑色衬衫都能精准无误。
“就这儿,来之前做手术把子弹取了。”
女孩被吓得双眼瞪大,眸中闪过的怜惜藏都藏不住。
季斯晏得寸进尺,大手顺势抚过乌黑发丝,最后落在皮肤细腻的脸颊处。
低音如同古董钢琴弹奏,在密闭空间里响彻,冲击着许岁倾的耳膜。
他刚刚说什么?
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那,会不会伤得很严重?
一缕缕担忧涌上心头,许岁倾抿了抿唇,垂眸又听见嗓音醇厚,带着乞求,“岁岁,你也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既然对着季斯帆都能是那副模样,乖顺地靠在肩头,扮演未婚妻角色。
那自己都伤成这样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生气了?
季斯晏刚还要趁乘追击再说些什么,被大手掌控的女孩轻轻地挪了挪身体,躲开触碰。
她抹了把眼角泪痕,轻声婉拒着,“我要回学校了。”
而被问到的那个问题,却没能等来满意的答复。
车子行驶到港大门口,平稳停驻后女孩手握着把手,准备推门下车。
季斯晏抬眼望向窗外景色,过往一幕幕在脑中涌出。
在都柏林,也是这样的。
送她去上学,接她下课,循环往复。
视线扫到地毯上的手机,此刻还在孤零零地躺着。
他俯身去捡,随后递过去时温柔地提醒着,“别忘了手机。”
许岁倾回过头,伸手正要拿过,却反被宽阔温热掌心包裹。
不过也就那么一秒,季斯晏便知趣地松开了。
脸又开始发烫发红,意识混乱迷糊,都记不得是自己下车跑回宿舍。
而车里的男人透过窗户,凝望着那点小小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关门后,许岁倾靠在旁边墙壁,深深地呼吸了好几口,可汹涌的情绪还是没能平复。
手机又响了。
她看着屏幕显示的名字,指尖颤抖两秒才接通,声音淡淡的,“喂。”
那端季斯帆终于听到思念的声音,紧绷的心落定,像飘荡的船舶正向岸边靠拢。
而对于刚才那通电话,他只字未提。
好半天就憋出笨拙的一句,“回学校了么?”
许岁倾唇角轻扬,嗯了声又问,“奶奶情况怎么样?”
季斯帆此刻就站在高级病房外,对面往下看是一处人工湖泊,环境清幽。
“医生说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突然晕厥,想来应该是见到大哥回来,才会这样的,没大碍,但要留院观察几天再看。”
许岁倾呼出一口气,“那就好。”
她不经意间转身,看见悬挂在衣柜门的圆形镜子里,嘴巴被吻得红肿,愧疚感瞬间浮上心头。
脑后似乎残留大手温度,呼吸灼热贴紧耳蜗,某处熟悉的记忆被一点点往外勾。
“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奶奶?”
许岁倾低着头,思忖着这提议到底应不应该去呢。
季斯晏也在,按理说老太太住院肯定要去看望的,要是明天又遇上……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如果去了看看就走,不久留,应该就不会碰到了。
“好啊。”许岁倾先答应,随后问道,“明天早上可以么?”
特意选这个时间,就是想着能避开接触。
都柏林和港城有时差,他刚来肯定不适应,应该就不会这么早起的。
奈何事与愿违,第二天九点去医院看望老太太,刚走到病房门口,季斯晏正好从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同时愣住了。
但很快,又不约而同挪开视线。
季斯晏把目光移到许岁倾身边男人的脸上,眉眼间看不出喜怒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便从侧边出去,径自走到了电梯口。
许岁倾从紧绷到松一口气,随着季斯帆走到病床前,叫了声,“奶奶。”
老太太精神虽然还没怎么恢复,布满皱纹的脸上目光炯炯,明显是开心的。
不过毕竟年纪大,加上欣喜过度,没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从病房出来,许岁倾正准备和季斯帆说,自己可以打车回学校的。
可季斯晏竟然没走,就站在不远处,对两人提议着,“有时间吗?吃个早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