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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古代爱情 > 怯弄香闺 > 第319章
  薛夷渊回握了一下她的手:“你先睡罢,不必等我。”
  丫鬟颔首立在门外,薛夷渊不动声色握了握袖中匕首,沉声开口:“带路。”
  陈府他此前虽来过,却未曾在府内细逛,丫鬟在前为他引路,在黑夜里记路他确实要废些力气。
  也不知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处亮着灯火内室,丫鬟上前推门,正见孟大人从圆凳上起身,对着他拱手笑道:“薛统领新婚,本官今日来拜访,可是打搅统领了?”
  官场上的人都讲究场面话,可薛夷渊是野路子,又不喜文官那些弯弯绕绕。
  他轻撇了孟大人一眼,上前几步,抬手随意将桌案上的酒杯拿起。
  “大人亲自前来,谁敢说打搅?”
  孟大人笑了两声,抬手想示意他入座,可薛夷渊直接将手中杯盏砸在低声,瓷盏碎裂声响彻耳畔,下一瞬冰凉的刀刃便抵在了脖颈上。
  “大人莫不是把我当什么软柿子了?”
  孟和瓷哎呦了好几声,双眼瞪大,腿都软了下来:“别别!薛统领有话好说!”
  “好说?谁与你有话好说?”薛夷渊恶狠狠盯着他,“今日是我与我妻回门的时候,孟大人要不要脸,这时候找上门来,我还不是还得谢谢大人纡尊降贵亲自到府啊!”
  他手中的匕首逼近几分,生生将孟和瓷的脖颈划出血痕。
  孟和瓷想向后躲,可后腰压在圆桌上,再没有退后的余地:“薛统领,我乃朝中二品大员,你、你竟敢谋杀朝廷命官!”
  薛夷渊看见门外似有人听着动静,当即冷笑一声,故意说给门外人听:“你的命当初是我救回来的,如今我给你了结,也算是有始有终,我与大理寺的官员相熟的很,更何况今日你死在陈府,与我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找上门来,你与我岳丈有私交,随便做点手脚推到他身上就是。”
  他意味深长地拉长伪音:“谁叫我那岳丈,总不老实,想捡高枝攀附,要知道有些高枝可是能吊死人!”
  门外人身形晃动,当即跑离,应是去复命,屋内孟和瓷抖如筛糠:“别,你不能杀我,我是为蒋大人办事的,我若出了什么事,他定不会轻饶了你!”
  “是吗?”薛夷渊啐了一口,“小爷我不是被吓大的,我管你是谁的人,小爷我新婚燕尔,你直接找上门,把我从我媳妇屋里交出来,我断你子孙怕你难过,大发善心送你去见祖宗,快与我道谢罢,我好赶紧送你上路。”
  孟和瓷惊的险些咬了舌头,一时间羞愤难当,一张老脸憋的通红,想骂人却因读的书太多只会拿腔拿调,想动手,又因读书太多,手无缚鸡之力。
  最后,他只能唇角嗫嚅着:“别杀我,只是蒋国公看中你,我、我只是想为他引荐罢了……哎呦,遭的什么孽啊我!”
  薛夷渊眯起眼,意味深长问:“蒋国公竟这么看重我?”
  孟和瓷想点头,但脖子动不得,说话着急间险些咬了舌头:“自然自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刻投效蒋国公,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前程啊,薛统领,我也念在你对我之恩,我今日才亲自前来啊!”
  薛夷渊顿
  了顿,心中有了打算,手上的匕首离开了两分:“是吗?”
  “那孟大人……细说罢。”
  第468章 我带你走
  薛夷渊升迁的事是在成亲的一个月后。
  叶听说起时,饶是苏容妘都听出了其中不对来。
  朝廷升迁,要么立功,要么是补上谁的缺,少有平白无故升迁的道理。
  她听时预感隐隐有些不好:“你们家主可说过什么?”
  叶听犹豫一瞬才开口:“家主什么都没说,想来也是不愿叫您担心,更何况……薛大人升迁后,对家主处处针对,原本大姑奶奶要回京的,马车都到了城门外,却被薛大人生生给拦了下来。”
  苏容妘手攥的紧了些,没说话。
  而半月后,宣穆来看她时,却是带着行李过了来。
  在此之前,苏容妘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但宣穆神色坦然,主动同她解释:“听闻是有人在朝中进言,说我的身份同学子挤在一处,有损皇家颜面。”
  许是怕她忧心,宣穆仰头对她笑:“娘亲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虽不能去学堂,但能常伴娘亲身边也是件好事,如若不然,将娘亲一人留在这里,我也是终日难安的。”
  垂眸看着他诚恳的模样,好似当真不为这事担心半分,甚至庆幸其中的因祸得福。
  可实际上哪里是如此简单的。
  将宣穆留在皇城脚下以示恩宠,又将她这个做娘亲的圈禁在王府之中为质,一个年岁尚小的王爷做不得什么事,但只要他的身份与血脉说明他有夺位资格,便会有人投效在他门下,替他去谋,也替自己去谋。
  镇南王的身份是一个能让裴涿邂行事的由头,可皇帝不知为何,不愿意留着他这个由头平衡京中势力,反倒是要将他一同送到王府之中囚禁,连带着便会使人心动摇。
  这段时间拉拢过来的人,难免会生些变化,直接倒戈算不得什么大事,怕就怕自己人反踩一脚。
  有时候,敌对之人的明刀明枪算不得什么,自己人的冷箭才最是难防,若防备不慎,说不准比之最开始还要不如。
  可苏容妘看着宣穆的小脸,管着什么困难愁苦,她干脆全扔在脑后,半蹲下来对上他的眼睛:“娘好久没给你煮面吃了是不是?今年你的生辰都没给你好好过,如今终于得闲,娘给你补上。”
  宣穆笑着点头,面上终不再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将手放在娘亲伸过来掌心里。
  京都的夏日过的快,眼看如今又要到用炭的时候,比起什么朝堂与日后,苏容妘还是更关心,天冷了以后,这府上的人会不会怠慢他们,连炭都不给送。
  她亲自下厨做了面,又叫叶听过来一起吃,晚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将宣穆哄睡。
  叶听这才同她道:“夫人,家主那边递过来消息,说叫您不要担心,京都之中有他呢。”
  苏容妘面前轻微摇曳着的灯芯:“他总这么说。”
  她如今多少有些后悔起来,若她与宣穆的结局早就注定,倒不如不将裴涿邂卷在这种事里。
  以他的权势,无论投效九皇子还是蒋家与赵氏,都会比拥护宣穆来的简单。
  跳跃的火光让她恍惚间有些出神,忍不住喃喃:“他合该有别的路可走。”
  可能阿垣的离世到底是让她生了担忧,好似镇南王一脉就注定会被皇帝压制、被他利用后弃之如敝屣,以至于让卷入其中的人都难以翻身。
  阿垣投效先世子,拖着受伤的身体延挨六年离世,苏容妘觉得从指尖开始有些发凉,似寒意入体,她不敢去想,裴涿邂会不会落得同阿垣一样的境地。
  她觉得脑中有些眩晕,闭着眼深吸了好几口气。
  叶听瞧她状态似有些不对,半蹲在她身边,略有僭越地拉上她的手,却被她指尖凉的心上一惊:“夫人,别担心,万事有家主在呢,他可不是寻常人,想当初圣上登基时,多少前朝旧臣被抄家灭族,裴家不还是好好的?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能有家主这个本事?”
  苏容妘长睫垂落,眼下遮出一小片阴影来,沉默半晌才开口:“但愿罢,也望他在京中平安。”
  叶听心头也因她这话而砰砰直跳。
  她能看得出来,二人之间终是与从前不同了。
  夫人心中对家主的担心再不是连带着扫到他身上,而是真真切切,只为着他。
  天一日日冷了下来,苏容妘当初一闪而过的担心并没有发生,京都之中仍旧依照份利往王府之中送炭火与冬衣。
  虽是圈禁,但母子两个待在一处,竟恍若此处为是世外桃源一般,若不是头顶悬着把利刃,谁不想过这种日子?
  有仆从伺候,衣食无忧,不必似从前般为即将到来的冬日担心,也不会畏惧夏雨会不会带来风寒,让本就不好过的日子更加艰难。
  叶听依旧是隔几日便带来外面的消息,薛夷渊对裴涿邂的针对愈发厉害,自打皇帝一统天下后,朝中武将皆被一压再压,如今启用薛夷渊,甚至纵容他对文官之首多加冒犯,谁能不猜皇帝心中意图。
  可苏容妘却不信薛夷渊会真的不管不顾去针对裴涿邂,要么这事他们二人早就互相通过气,要么便是他受了人蒙蔽。
  直到十一月中,夜里苏容妘突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她慌乱睁开眼,便见屋外闪动火光。
  要不是知晓自己如今在王府之中,她都要以为自己回到去岁在被刺杀的时候呢。
  不过现在的她已然与从前不同了,她反应比从前更快,身子也更好,她先将衣裳套了个齐整,这才翻身下榻将烛台拿在手里,红烛取出,烛台心上的长刺正好能防身。
  她快步走到门口,小心去看外面的情况,却陡见门被推开,长臂伸了进来,她一咬牙,狠狠将手上的烛台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