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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手。哽咽的嗓音如同生锈的钢筋。
  理由呢?夏沁伊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玄关的射灯照在她的脸上,明暗的分界线是她眼底的神色愈发晦暗,至少给我个理由。
  显然,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孙瑾安是迈不出这扇门的。
  孙瑾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尾已经有些发红,因为我的嫉妒心,已经让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了。
  夏沁伊看着她,眉心拧出一个小小的花苞。
  没错,你早就已经猜到了的,我一直在吃季桐醋的原因。孙瑾安回望着她,极力克制着语气,将准备好的措辞诉诸于口,我一直都在吃的醋,我讨厌她,就算她对我很好,我也没有办法把她当做是一个普通朋友来看待。
  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的人生就不会
  未尽的话音仿如被寒流被冻凝。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出口,也足以让夏沁伊明白。
  相反,就会被识破。
  静默片刻,夏沁伊克制着语气,冷静道:你所说的事并没有发生,未来也不会发生。
  孙瑾安咬着下唇,艰涩道:可我就是嫉妒啊,只要一想到你爱过另一个人,爱得失去了自己,差点失去生命,我就嫉妒得要发疯。甚至于我在机场看见她未婚妻,分明她长着一张跟你截然不同的脸,但我的脑海里投射出的却是你的样子。
  我真的没办法亲眼目睹你那么爱过一个人后,还跟你在一起。
  不管怎么想怎么做,它都像是扎进我心里的刺,永远也拔不掉,我才意识到这段感情对我而言,已经不完整了。
  所以,我宁愿不要。
  说到这里,孙瑾安所有的力气都已耗尽,仅凭借着无形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起码,要走出这道门。
  她紧了紧攥着门把手的指节,让我走。
  然而,对方却更为偏执地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瞳仁审视着她,眼底是刺骨的寒。
  孙瑾安顿时感到一阵无措,她有多了解夏沁伊,夏沁伊就有多了解她,正因为这样,她怕移开视线反而容易被看穿,于是只能强撑着跟她对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儿。
  当薄雾散去,清晨的光刺进来,孙瑾安嗫嚅了下唇,以极其平静的语气,残忍地说道:夏沁伊,你不可能永远都堵在门边。
  话音落下,腕骨终被松开。
  孙瑾安的心狠狠的坠在地上,用力去转动把手,却发现门已然被反锁了。
  下一秒,行李箱也脱手了,咚地一声撞在玄关一侧的镜子上,支离破碎的镜面切割出一个分崩离析的画面。
  抱歉,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夏沁伊扬起眸,尾端是无边寂静的冷,她抓住孙瑾安的另只腕骨,将她拉回客厅。
  孙瑾安明显感觉到夏沁伊身上散发着抑制不住的怒气,却还是要试图挣脱她。
  夏沁伊,你先松开我。
  夏沁伊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孙瑾安只能踉跄着被她带着往里走。
  两人情绪都不稳,路过沙发时,孙瑾安勾到了地毯,眼看就要磕到茶几角,夏沁伊反身去捞她,却仍抵不过惯性的力量,一起倒在沙发上。
  许是沙发太硬,孙瑾安倒下的一瞬间眼尾的沁红更加浓酽。
  夏沁伊垂眸,看见衬衫领口下露出清凌羸弱的细颈,线条流畅的肌骨连着漂亮的弧度,白皙的锁骨上缀着一点灼目的红,恰到好处的性感。
  是她留下的痕迹。
  刻入骨髓的熟悉气息压下来,孙瑾安没来由地一慌,想撑起身子,别
  话没说完,肩胛骨上传来加重的痛感,是夏沁伊的齿尖在还未消弭的吻痕上厮磨。
  失控的情绪侵袭着敏感薄弱的肌肤,孙瑾安眼睫不经意阖起。
  再睁开时,头顶的天花板似乎变成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幕布,放映着三天前的晚上,她们在这张沙发上,因浓烈的不舍而抵死缠绵的画面。交缠的身体如同根系缠绕的藤蔓,每一个毛孔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就像是现在。
  扣子不知何时被扯开,暗红的吻痕从锁骨蜿蜒而下,直抵心脏。
  孙瑾安猛地一颤,瞳孔很轻很快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扎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瞬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取代。
  夏阿姨是一个极其独立的人,每周往返于世界各地,从不在一个地方长久停留。除了工作属性的原因,她似乎还在探寻着什么。
  同时,她也极其重视节日的仪式感。
  每到春节元宵端午这样的传统节日,甚至是圣诞万圣节这样的西方节日,无论身在何地她都会回家,探望夏以岚和白秋,以及马婠婠和她的女儿。
  只有一个节日例外元旦。
  自懂事以来,孙瑾安从没在跨年的那天见过夏阿姨。
  就连夏以岚和白秋都没跟她在一起。
  起初她总以为夏阿姨是工作繁忙,可每一年都如此就显得有些不正常。
  直到九岁那年元旦前夜,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莽撞地闯进这间公寓,走进画室,看见挂满怪物的水墨画。
  以及,躺在地板正中央,苍白破碎的夏沁伊。
  九岁的她还不理解什么叫做痛苦,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美,让她记了很多年。
  数九寒天的房间里没开空调,窗外残阳的温度还不足以让房间储存热量,然而那具清瘦的身体上只挂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衣领上的扣子似有些松散,随着呼吸的节奏,黑色肩带若隐若现。
  手边除了玫瑰的碎片以外,还倒着一瓶波兰伏特加,衣角还洇染上了些许酒渍。
  显然是白天就已经把自己灌醉了。
  不知是夏阿姨喝得不够醉,还是太过敏锐,当她情不自禁靠近的一瞬,她便睁开了眼。
  深不见底的乌眸中是她看不懂的悲伤和迷茫。
  那一刻,难以言喻的心痛袭过心脏,让她觉得窒息。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跨年夜找过夏阿姨,直到多年后夏阿姨晕倒被送进医院,她从妈妈口中得知夏阿姨痛苦这么多年,是因为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所以自那以后,她给夏阿姨的门缝塞纸条,经常哄她开心,陪她跨年,告诉她: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开心。
  让她忘却过去的痛苦,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可是。
  可是。
  可是啊。
  伊伊你别这样。
  孙瑾安感觉到身体的反应,再这样下去势必会沦陷,她抬手反制夏沁伊的动作,力道大得可怕。
  夏沁伊觉得腕骨似是要被捏碎,仍不肯罢休。
  你把话收回去,我就当从来没有听过。
  声线不稳,涩哑中带着点颤。
  孙瑾安未发一言,指骨紧扣着她。
  夏沁伊支起身子,低眸看向身下的人,漆眸里隐忍而汹涌,好像下一秒要开口重复,却在瞥见她殷红的眼眶里满是泫然的泪水时,停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瑾安看起来,比她还要痛苦?
  是因为她强硬无礼的行为?还是,其实她也很难过?
  既然难过,为何还要分开?
  孙瑾安偏过头,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肯说话,可*眼里的泪水却还是不受控地滚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落在撑在耳侧雪腻的手背上。
  很烫。
  夏沁伊盯着她看了许久,倏尔微微抬起指骨,动作轻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湿润。
  孙瑾安脊骨一僵,剧烈的痛苦麻痹了心脏,趁此间隙,她用力地推开她,起身朝玄关跑去。
  瑾安。
  她脚步一顿。
  夏沁伊望着她的背影,低哑的嗓音透出骨子里的清傲,你说不出口的话,不代表我永远都无法知晓。
  听到这话,孙瑾安知道夏沁伊愿意让她离开,但并没有接受她的分手理由。
  可她并不觉得慌乱。
  相反,一股绝望的寒意自脚底升起,瞬间将她裹得密不透风。
  孙瑾安当然知道以夏沁伊的聪明敏锐,迟早有一天会猜到真实的理由,可她仍抱有一丝丝的希冀,希望夏沁伊永远都猜不到。
  这样至少在这个时空的夏沁伊心里,她没有害得她痛苦了二十几年。
  可夏沁伊却连这点体面都不愿留给她。
  孙瑾安不敢再停留半秒,径自开门走出公寓。
  好在清晨时分电梯里没什么人,并没有人看到她凌乱的衬衫和满脸泪痕的面容。
  在电梯里稍作整理后,她去掏口袋里的手机,想给马婠婠打电话,告诉她不用过来接她,她自己打车去新租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