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词的脚步很轻,她走的每一步几乎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做足了一切准备,楚词的箭向来快准狠。
只要宗王出来,她便一把箭射穿他的脑袋。
竹林的夜晚无光,只有乌泱泱的一片漆黑,还有阴风时常刮着,永不停歇般。
楚词的脚步往前走着,直到她在竹林的夹缝中,看见了黑暗中模糊的身影。
他果然来了。
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楚词悄然走近,有了上次的经验,楚词即便是在走路,也如幽灵般悄无声息。
直到楚词的弓箭可以完全施展开来,直到眼前的竹林再也挡不到楚词的箭与她的视线。
现在楚词便可以完全看见不远处交谈的两人。
此时月亮也助她,月光微弱的穿进了竹林里。
让楚词的视野更清晰了些。
楚词缓缓的,拉开了弓箭。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长袍,头戴着连接着长袍的衣帽。
楚词的箭时而对着左边人的脑袋,时而对着右边人的脑袋。
正当楚词不知哪个人是宗王时,其中有一人便开口说话了。
“宗主,如你所愿,一切都在顺利进行。”
“我们很快便会得偿所愿了。”
楚词的箭从行礼的人身上,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就是他了。
他就是宗王。
他的手下叫他宗主,楚词在风中听得清清楚楚。
楚词对准着他的脑袋,将弓箭拉到最大。
“楚颜,姐姐现在便替你报仇,你且好好看着,我是如何将他的脑袋射穿,让你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楚词手中的箭即将射出,但楚词瞄准的那个人,却突然把衣帽放了下来。
当她摘下衣袍上的帽子之后,她的长发竟随风翩翩飘扬而起。
楚词站在原地,她的眼睫猛然一颤。
竹林成群,树叶遮蔽月光,亮光突然微弱不已。
可是当她的身体回头面对楚词的时候,楚词的身体突然便僵在了原地。
楚词拉弓的指尖发抖,像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摇摇晃晃,快要碎了般。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倾泄的崩溃,可越是忍耐,心里却越是脆弱不堪。
楚词的眼神此时只剩下黑漆漆的绝望。
为什么...偏偏.....
偏偏是她...
曲昭宁。
原来你,就是宗王。
楚词的心被重重的砸了下去,颤抖的眼眸渐渐被溢出眼泪。
是她杀了楚颜。
是她辜负了楚颜。
原来都是她。
是她玩弄了自己的感情,是她把自己耍的团团转,原来一切,都是她。
楚词拉弓的双手越发颤抖不停,她绝望的眼里留着一丝的挣扎,她没有哭出声来,但她的心却在这一刻仿佛被自己的箭射穿了般。
楚词的箭对准曲昭宁的头,只要这一刻,她松开了手,曲昭宁便会倒在这里。
只要这一刻,她让箭发出去,她就会将曲昭宁的性命了结在这里,楚颜的大仇便会得报。
只要这一刻。
这短暂的一刻。
放开手明明是简单不已的事,但当楚词把箭对准曲昭宁的头时,手却颤抖的怎么也放不开。
楚词心里绞痛着,双眼的眼泪齐刷而下。
她心里痛苦着,挣扎着。
为什么是你。
曲昭宁。
为什么是你。
楚词快要崩溃了。
无声的崩溃,最是蚀骨。
杀了她,为楚颜这么多年的苦痛报仇。
杀了她,为她欺骗自己的感情而付出代价。
楚词使出全力拉开了弓箭,弓箭对准了她的头,可箭头却颤抖不停。
楚词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颤抖的手在箭发出的咫尺之间里,楚词的心最终还是在痛苦与挣扎中,心软了。
她最终还是放下了弓箭。
但楚词在这一刻,也彻底崩溃了。
第50章 我与你做尽了那些事情
当楚词知道曲昭宁就是宗王的那一刻,楚词心痛至极。
不论她曾经多有提防曲昭宁,她的心中始终都认为曲昭宁也是可怜之人,她从来不会把曲昭宁想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但楚词却怎么也想不到,曲昭宁偏偏就是宗王。
楚词无法否认自己内心里的绝望。
那是她深爱过的人。
那是与她多次缠绵在床的人。
那曾经也是她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楚词不愿,甚至不敢去想,曲昭宁的内心里竟藏着如此残忍的一面,楚词的内心世界彻底崩塌了。
原来一切的发生都是因她而起。
曲昭宁,你真的将我骗的彻底。
是我太傻,才真的从未怀疑过你。
楚词颤抖的眼睫下频频掉落眼泪。
她的身体颤颤巍巍的往后退着,手中弓箭掉落在地上,心痛到连呼吸都困难,眼泪只顾着掉落,连眼前的路都已经看不清了。
原来自己从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过往的种种,曲昭宁与楚词所发生的一切,楚词现在想来,原来那些都只是曲昭宁与自己演的一场戏。
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
她的爱好可真多啊,既要爱楚颜,也要爱她。
她若真心的爱过楚颜,楚词会为楚颜开心,但为自己心碎。若她不曾真心爱过楚颜,楚词依旧心痛不已。
楚词怎么也想不到,昔日里相爱的对方,内心里竟藏着这么多的黑暗,这么多的血腥与杀戮。
所有的一切真相都像是洪流般泄入楚词的心,来势汹汹,让楚词连准备与适应的机会都没有。
所有事情都来的如此突然,楚词根本承受不了。
楚词感觉自己好像快疯了,她的眼睛瞪的极大。眼睛被眼泪模糊了,她瞳孔紧缩,眼瞳黑暗的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般。
她的喉咙里渐渐的,沉声的撕扯出了一声低笑,这样的笑声轻微,颤抖,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笑声般。可渐渐的,这笑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狂笑。
她像是疯了般痴狂的人,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与捆绑般笑声,撕裂感十足。
楚词的肩膀猛烈的抖动着,笑声疯狂的足以传遍整个竹林,在黑夜里,这样疯了般的笑声显得格外阴森。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疯狂涌出,楚词像是喝醉了般,身体摇晃不停,直到最后全身都像是被抽了骨头般,膝盖一软,她重重的跪到了地上。
可她的笑声依旧不停,反而笑得更加癫狂,笑得胸腔剧烈起伏不断。像是一种自嘲,也像是对命运的嘲笑。
楚词的眼眶里此时渐渐溢满了血红的血丝。
“楚词。”
是曲昭宁的声音。
夜晚风凉,楚词那双仿佛流着血的双眼,回头看了她。
当楚词回头的那一刻,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般。
她的失望与痴狂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刻,但她的嘴角却依旧挂着那般扭曲和自嘲的笑。
直到楚词回头,安静的看着曲昭宁,渐渐的,楚词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疯癫。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找你,你却从不说。”
楚词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随后楚词的笑声癫狂不止,那双绝望空洞的眼睛,与刺耳尖锐的声音,让曲昭宁瞬间发觉到了不对劲。
很快的,曲昭宁便猜到了,也明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楚词刚才一定是听见了手下与她说话,唤她宗主这个名号。
曲昭宁站在楚词的面前,身体不受控制战栗,她的双眼很是震惊,但眼底却也有着害怕的神情。她害怕楚词就此离她远去,害怕楚词会彻底与她恩断义绝。
曲昭宁抬起手,想抚摸楚词的脸,她的眼眶不自觉便被泪水打湿了,但楚词躲开了曲昭宁的手。
曲昭宁的手指停留在半空,想要抓住什么,可却好似什么都已经抓不住了。
“我好想你,楚词。”曲昭宁的声音颤抖,她的心跳得很快,既是害怕,更是不舍。
若此时曲昭宁解释了一家双主的事情,解释了曲家不止有一个宗主,便是违背了圣上的旨意,还有密信上的计划。
这么做,也一定会引起曲燃的不满。曲昭宁很清楚,楚词能到这里来,就是曲燃所做,曲燃故意引楚词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曲昭宁替曲燃顶罪,顶替他的杀人之罪。
曲燃心里认定了,曲昭宁不敢指认他,也认定了,曲昭宁会乖乖的替他顶罪。曲燃既是在试探曲昭宁,试探她是否早便脱离了他的掌控,试探曲昭宁敢不敢因为深爱之人与他作对。同时他也是在故意找曲昭宁的麻烦。
一切都正在按照计划进行,曲昭宁若这时跳出了曲燃的束缚,便证明曲昭宁早就有了十足的把握与曲燃对峙,如此一来,曲燃的走势反而不好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