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觉得早就跟秦如霜划清了界限，她们谁也不管谁，一面又觉得不管怎么说秦如霜都是她的母亲，她无法真正做到割舍，两种情绪在心头拉扯，她觉得心烦意乱。
“我知道，”洛云烨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后背，“我知道你无法原谅她对你造成的伤害，又割舍不下对她的亲情想去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当你不知道要不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去做了之后，那些烦恼的情绪都会消失，可如果不去做，那件事永远都会让你困扰。
去吧，去看看她，不管结果是什么，都好过你在这里胡思乱想。”
“云烨，”秦意晚转头摸着她的脸，“有你在身边，真好。”
秦意晚和洛云烨匆匆赶到医院，林管家看到她们立马迎了上来：“小姐，夫人还在做检查。”
“她摔倒的时候，你看到了吗？”
林管家摇摇头：“我是听到声响从房间里跑出来，就看到夫人从楼梯滚下来昏迷不醒了。”
秦意晚眉头皱着，看着急救室，眼里满是担心。
“小姐，自从你不回家住之后，夫人肉眼可见的消沉了下去，往日容光焕发的人儿，也变得没精打采。
你先前受伤的时候，其实夫人经常坐飞机到国外看你，我每天送到病房的花就是她亲自挑选的，她不让我告诉你，说是怕你知道了会不高兴。”
秦意晚听完眼眶泛红，喉咙也哽得慌，她一点儿也不想哭，不想因为秦如霜给了一点点关心就落泪，可心里多年的委屈却让她不可避免去在乎。
洛云烨将她搂在怀里：“想哭就哭吧，就算不为她为了你自己，不要憋着。”
秦意晚长这么大，想哭的时候都是悄悄哭，怕外人看到会嘲笑她，更怕亲人看到也不会心疼她，这种无人可依的孤独感让她难过了也只能自己消化情绪。
可是在面对洛云烨的时候，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情，也不想再悄悄一个人哭。
秦意晚靠在洛云烨怀里，抓着她的衣服，一边哭一边控诉：“她以为悄悄来看我，给我送花就能抵消她心中对我的愧疚吗？
她总是那样自以为是，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的感受，我真的真的好讨厌她。”
洛云烨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的确很讨厌，就连关心你也会让你难受，受伤也会让你难受，她总是可以影响到你的心情，她真的很讨厌。”
可秦意晚也知道，她也是真的在意秦如霜，缺爱的人总会对想亲近又不能亲近的人特别在意。
守到医生出来告知秦如霜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条腿断了，需要住院疗养，问谁是家属。
秦意晚愣了一下，走上前：“我是她女儿。”
“病人这段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你做好陪床的准备，或者找护工陪，现在先去办住院缴费吧。”
林管家去办住院缴费，洛云烨陪着秦意晚进了病房，看到秦如霜脸色苍白躺在床上，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乌黑的长发里藏着几根银丝，人也憔悴了不少。
人到中年妻离子散，空有财富却无人分享喜怒哀乐，想起往事也只有无数悲凉，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你要不要走过去握一下她的手？”
秦意晚眼眶红红的，倔强道：“我为什么要去握她的手？”
“你小的时候，她也曾用那双手抱过你。”
是啊，她也曾是秦如霜的心头宝，掌上明珠，可是后来秦如霜用那双抱她的手，打了她，罚了她。
秦意晚闭上眼，不让自己回想那些过去，不然委屈全涌了上来，她会忍不住落泪。
“那你跟她说会儿话吧，把你想对她说的都说了，以后不要再想那些过去了。”
秦意晚走过去坐在床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说不出口，她这么多年的委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洛云烨坐在一边给她削苹果，顺便问她：“你腰间那道疤痕就是那次被绑架的时候留下的吗？”
每次摸到她的那道疤痕，她都会去亲吻它，却从来不问它的来处。
“嗯，当时妈妈带着警察来救我们，绑匪看我是omega，年龄大些带着麻烦，捅了我一刀，带走了意遥。”
秦意晚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她已经想不起那时候有多痛了，只记得没有人关心她受伤，所有人都在为意遥的死而伤心难过，包括她自己。
洛云烨听到她说挨了一刀，心陡然一跳，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你当时那么小，肯定吓坏了吧。”
“我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没死，意遥却没了。”
说到这里，秦意晚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说：“妈妈们都怪我把意遥带出去才害了她，我那个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我是个罪该万死的罪人，所以她们讨厌我，惩罚我都是应该的。
我有时候都觉得，不如死了给意遥偿命算了。
可我又没有勇气死，万一妈妈心里还爱我呢，我要是死了，她会彻底疯掉吧。
就让她恨我吧，至少她活得好好的。
我很可笑吧，明明知道她不爱我，却还心存幻想。
而现在，她开始关心我了，我却释怀不了。”
洛云烨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秦意晚在抬头的时候看到闭眼躺着的秦如霜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她接过苹果咬碎的时候，眼泪滴落。
“我有时候……”秦意晚一开口就哽咽了，她决定直视秦如霜，也直视她的内心，“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摆摊小贩的孩子，她们的母亲，不管多么的艰难，始终把她们带在身边，为她们遮风避雨，做她们的避风港。
她们的母亲或许没有很多钱，也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教育她的孩子，可能陪伴的每时每刻，她们都在一起，相互陪伴，相互依靠，心里永远为对方着想。”
秦意晚说完了，看到秦如霜还闭着眼睛，她哽咽着问：“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洛云烨轻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秦如霜其实在她们走进来的时候就醒了，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意晚，就假装睡着，想看看秦意晚会做什么，说什么。
第一次听她讲这么多年的委屈，听到她说被绑匪捅了一刀，她想起当年小小的女孩儿浑身是血，可她那个时候只顾得上秦意遥，根本没有去关心过她痛不痛。
秦意遥的死让她神经错乱发了疯，她记得她把小小的秦意晚关在电闪雷鸣暴风雨的阳台上，也记得惩罚她跪在秦意遥的墓碑前，还有许许多多伤害她的事。
可她没有想到，单纯善良的女儿在受了那么多伤害之后，想死还在为她着想，怕她发疯。
时隔多年，秦如霜再次感受到了剜心之痛，那些她犯下的，无可弥补的罪过，那些她错失的，再也回不来的亲情，让她泪水直流。
她有什么想对秦意晚说的吗？
秦如霜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眼眶红红的秦意晚，哽咽着道：“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
“谁要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
秦意晚皱眉，眼泪滑落。
秦如霜这一生很少低头认错，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人，她想起来洛云烨说的，她也曾用这双手抱过小时候的秦意晚。
秦如霜艰难的坐起来，忍着被摔断的痛腿，伸出手将秦意晚抱进怀里。
时隔多年，母女俩再次拥抱，两个人都愣住了。
秦意晚心中有气，伸手推她，秦如霜忍着腿痛，紧紧抱着她不肯松手。
“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以后就让我担起一个做母亲的责任，重新再养你一遍，可以吗？”
第77章 晚安
从医院出来，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秦意晚抬手挡住阳光，却还是想直视它。
“你觉得……我应该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洛云烨偏头看着她：“其实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有了答案，按照你内心的想法去做吧，不要给自己设限，也不要让自己难受。”
秦意晚缓缓呼出一口气：“好。”
秦如霜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秦意晚每天会叫人给她送吃的，林管家问是否需要准备鲜花，她说不用，可是在下班之后，她还是带了一束花去医院看秦如霜。
母女俩一见面，莫名都有些尴尬和紧张，秦如霜一个劲儿招呼秦意晚坐，她拿了旁边的苹果，说要给她削苹果吃。
秦意晚看着她笨拙的削苹果，还紧张得差点儿割到手，害她的心也跟着紧张。
秦如霜削的苹果很丑，好在很甜，秦意晚默默吃完了。
秦如霜又问她最近工作累不累，之前肩膀的伤口都痊愈了吗，秦意晚一一答完之后，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秦如霜没话找话说，把话题引到了洛云烨身上：“对了，你和云烨打算什么时候复婚？之前你们没有举行婚礼，婚纱照也没有拍，这次一定要好好给你们准备，办一个盛大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