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夷嘴角扯了一下。
“央央!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
孟怀澄瞪大了眼睛,手指向贺维安,仿佛抓包丈夫的妻子。
谢明夷:“……”
他无语地笑了一下,“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难不成还和你一起?”
孟怀澄一下子蔫了,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贺维安撞开,转而抓住谢明夷的胳膊。
“央央,我知道你还在怨我,要不是我自作主张让你坐马车,你也不会遇刺,你怎么惩罚我都行,真的!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可就是别不见我,我给你送去了那么多东西,吃的玩的都是顶好的,但你总叫人把我拒之门外,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谢明夷白眼翻上了天,“说够了吗?”
“没……”孟怀澄委屈巴巴地眨了眨眼。
谢明夷不客气道:“没说够也给我放开。”
孟怀澄只好将手撒开,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明夷,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
谢明夷被这道视线看得浑身难受,拉了贺维安便快步向前。
贺维安看向自己手腕上那只皓白纤细的手,心头不禁一动。
“央央!”
孟怀澄急急地叫了一声,赶忙追了上来。
“别走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嘛,我们都不烦你了!”
他身后的狗腿七八五六号也都拼命点头。
谢明夷却懒得理他们,还是要离开。
孟怀澄咬咬牙:“都是那个九皇子害的!该遇刺的明明是他,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把马车让给你,原来是安了这层心思……”
“等苏二教训他教训得够了,央央,你就看着,我为你好好出口气!”
谢明夷脚步陡然顿住,他眸色一暗,眉头忽得一紧。
“你说什么?!”
孟怀澄以为自己说到谢明夷心坎上了,接着道:“今天他得罪了苏家那个败家子,现在怕不是被围起来打了吧?想来苏二没什么手段,凡事只知道打一顿就过去了,但若是让我来……”
可接下来,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谢明夷脸色极其难看,阴沉到了极点,似能凝出冰来。
他怒极反笑道:“苏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14章 干架
孟怀澄一怔,旋即意识到谢明夷可能生气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苏二……苏二不就是那个苏贵妃的弟弟么,叫什么苏奕辰的……”
身后有个人提醒他:“是苏钰辰。”
孟怀澄朝后面瞪了一眼,“什么辰重要吗!”
谢明夷冷冷道:“这个苏钰辰,现在位于何处?”
孟怀澄小声报了个地名。
谢明夷点点头,将暴雨交给贺维安。
“维安,你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贺维安抱着小狗,眼睛也像小狗一样耷拉着,目光有些落寞,他依依不舍道:“要去做什么?你一个人……可以吗?”
换句话说,就不能……也带着他吗。
“怎么?我们都是死人?”孟怀澄不满地将他挤开。
谢明夷没听出贺维安的弦外之音,他目视前方,唇角露出一丝冷笑:“干架。”
-
国子监东南角的游廊蜿蜒曲折,穿过错落的亭台楼阁,便能看到一处黄石假山。
山石瘦骨嶙峋,花木繁茂丛生。
绕过假山,豁然开朗,一处四方的院子便呈现在眼前,三面厢房木雕繁复,皆说不出的雅致秀气。
这处院子本是放置笙箫笛琴等一应乐器的场所,近年来却因种种缘故,成了学生休憩的地方。
平日里,学生们弹琴吹箫、吟诵诗词,有的还要拿来笔墨挥毫一番,好不恣意快活。
院落翠竹环绕,风吹来,竹叶纷落,由此得名——
修竹小苑。
谢明夷看到这四个刚劲有力的大字时,正听到里面一阵叫嚷声。
他顿了一下,提起衣角迈过门槛。
前面几层人围着什么,他看不清。
谢明夷不悦地皱了皱眉,孟怀澄和一旁的狗腿们立马会意,走上前去:
“让一让!国舅爷来了,都起开!”
他们的吆喝声中掺杂了几分骄傲,能把“国舅爷”三个字自然而然地挂在嘴上,便是他们的底气。
人群中还真让出一条道来。
谢明夷抬眼一看,便见一个黄衣青年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两个随从。
青年尖嘴猴腮,眼珠浑浊,嘴唇乌青,两腿间似有哆嗦,一看便是肾虚疲软,纵欲过度之态。
皮肤本就蜡黄黯淡,偏要穿黄衣,更显得虚浮无力。
谢明夷想了想,问道:“苏钰辰?”
苏钰辰看着眼前雪肤花貌的少年,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一如既往的轻浮替代,他□□一声,“我当是谁来了,这么大阵仗,原来是国舅爷啊。”
“国舅爷”三个字,他说得仿佛能拉丝一般。
谢明夷被恶心到了,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陆微雪呢?”
苏钰辰不答,只盯着谢明夷,突然“噗嗤”一笑,道:“想知道啊?那你过来,让大爷我摸摸。”
说着,他竟真的伸出枯黄的手,去触谢明夷的脸颊。
“你敢?!”
孟怀澄飞速地将苏钰辰的手一把拍掉,恼怒道。
苏钰辰的目光在孟怀澄和谢明夷之间来回流转,他不怀好意:“你急什么?难不成,你堂堂侯府世子孟三郎也是他的入幕之宾?”
孟怀澄又羞又恼,他指着苏钰辰,“你再说一遍?!”
苏钰辰猥琐的眼神落在谢明夷纤细的腰肢上,思索着其中滋味,口中不禁生出涎液,他咽了咽唾沫,笑道:
“孟三,你生什么气呢?全京城谁不知道,你跟在谢明夷后面跟条哈巴狗似的,不就是盼着他看你一眼吗?可惜啊,人家眼里压根没有你。”
孟怀澄身形一僵,他慌忙转过头,“央央,别听他瞎说,我……”
谢明夷轻声说:
“我知道。”
孟怀澄都是要娶妻的人了,苏钰辰竟还开这种玩笑,虽然他没有护着孟怀澄的想法,可这个苏钰辰,他却多看一眼都觉得几欲作呕。
不像其他纨绔只知挥霍无度、斗鸡走狗,苏钰辰酷爱强抢民女民男,抢来便强行侮辱,遇见不听话的甚至抛尸荒野。
他今年已二十有五,尚还未娶亲,便是因为他的这番“辉煌”事迹。
偏偏苏国公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纵容得很,宫里又有苏贵妃护着,没人敢整治这个毒瘤,久而久之,苏钰辰在京城里竟横着走,无人敢惹。
郭书生的那番话,又证实了苏钰辰乱传谣言的事实。
谢明夷内心更嫌恶几分,他伸手将想要出头的孟怀澄拦在身后,道:
“你靠我近一些。”
“央……”孟怀澄忍不住开口,却觉一只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短暂的身体接触,他心里冒出几分甜丝丝的感觉,立刻不说话了。
起码在外人面前,谢明夷还是向着他的。
孟怀澄又想到小国舅睚眦必报、受不了一点委屈的性子——
谢明夷自有应对之策,他瞎担心什么呢。
美人主动要求,苏钰辰面色一喜,他淫.邪的眼神在谢明夷身上乱瞟,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快步走过来。
在他即将突破与谢明夷的安全距离之时,谢明夷突然抬起脚,猛地踹向了他的下.身!
苏钰辰惨叫一声,顿时后仰倒地,痛苦地捂住自己腰腹以下的位置,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宛如一只不断翻腾的巨型虫子。
谢明夷居高临下,冷冷地盯着他。
“我再问你一遍,陆微雪呢?”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你是国舅便能仗势欺人?我、我家二公子也是国舅!”
从属一边将嚎叫的苏钰辰扶起来,一边哆嗦着嘴唇,强撑道。
“哦?是吗?”
谢明夷轻轻挑眉一笑,凌厉的眉眼含着说不出的高傲。
他逆光站在最前,身后是一群锦衣华服的世家子弟,在他的显赫面前,一个一个的竟泯然众人一般,簪缨世胄都仿若再寻常不过。
下属的心登时凉了半截,他竟忘了,谢氏一族权势滔天,国舅与国舅之间,也隔着千门万户。
他终于明白——
国舅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因为是谢明夷,所以才矜傲无俦。
谢明夷一个眼神,便有人将两个下属都拖开,只留快要昏迷的苏钰辰一人躺在原地挣扎。
风光无限的苏二公子,此刻却像个泥潭里打滚的怪物,面目狰狞,难看得很。
周围人幸灾乐祸地窃窃私语起来,他们本就忍了苏钰辰许久,现下内心无不畅快。
谢明夷上前半步,伸出那条踹了苏钰辰的腿,脚重重地踩在苏钰辰的脸上,不断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