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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渴慕 > 渴慕 第59节
  程耀祖又疼又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身体里晃动,“纪时愿,你他妈看清楚了,我伤得比他还重,你凭什么就逮着我不放?”
  “就凭你勉强算是一条狗,而他是我老公。”
  闻言,沈确再也装不出脆弱、无害的神情,眼皮一掀,眼底的诧异和喜悦无遮无掩。
  位于视觉盲区的纪时愿没能察觉到,没理找理般的往下说:“撇开这层关系不提,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坏人打架可是天经地义的事,非要跟他计较就是你的不对了。”
  “……”
  程耀祖忍无可忍,扬起手掌,没来得及落下,被人踹到一边。
  全场寂静。
  纪时愿眨眨眼睛看向沈确,后者一脸平静地问她:“我的脸有没有肿?”
  纪时愿拿手电筒认真照了会,“是有点。”
  “怪不得有点疼。”
  这轻描淡写的一声反衬地上嗷嗷大叫的程耀祖更可怜了。
  纪时愿多多少少还是舍不得抛下沈确不管不顾,一回缦合,她就拿出药箱,替他上药,上到一半时,忽然想起之前把他赶到客厅睡,害他发起高烧,最后只能由她亲自照顾他那件事。
  她狐疑地眯起眼,“你该不会又在使苦肉计吧?”
  沈确承认得坦荡,“是。”
  尝到甜头了,现在想故技重施?看给他能的。
  纪时愿有些生气,啪的一声关上药箱,掉头往开放式厨房走去,手里的水杯在听到身后那句“前不久我问过阿浔,我到底对你是什么感情”后,掉落在瓷砖地面上,碎成几截。
  还没回过神,她就被人揽住后腰,一把抱到岛台上。
  大概是因为不含一星半点的情/欲,显得他这次触碰蜻蜓点水一般,温度有点像刚入春的雨,湿湿冷冷。
  纪时愿心一怔,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脖子,等他退出些距离,又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好后,作势想要跳下岛台,碍于高度看着有些瘆人,硬是把翘起的臀部放了回去。
  姿态多少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
  脚踝处被碎片划伤的痛感后知后觉地涌现出来,她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正要伸手去摸,被大步返回客厅的沈确摁住。
  他打开刚合上没两分钟的药箱,取出一根棉签伸进装有碘伏的玻璃瓶,替她伤口消了消毒,又用创口贴粘上。
  娴熟的操作下,耗费的时间短得可怕,也掀起纪时愿波澜的心跳。
  撇开他歹毒伤人的嘴和数次无视她情感需求的罪过不提,他们住在一起的那几年,他的确将她照顾得很好,叶云锦和纪林照出席不了的家长会都是他以兄长的名义代为效劳的,半夜她想吃夜宵,从不去找林嫂,而是使唤他给自己做。
  如果将那些年他为自己做的事,一件件全都折算成金钱,账目相当可观。
  “沈确。”
  沈确应了声,关上药箱,站起身,看她。
  “你为什么把我放在这里的玻璃柜丢了?”
  沈确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稍顿后言简意赅道:“因为危险。”
  “哪儿危险了,又不会掉下去。”
  “你昨天手臂可是差点撞到了。”
  纪时愿气势瞬间没了大半,想起什么后,另一半也消失殆尽,“昨晚那声闷响,该不会是你为了救我手臂,主动撞上的吧?”
  本来还不确定,得到他沉默的反应后,她立刻有了答案,心突然陷落一角,咬了咬唇,好半会鼓足勇气开口:“前几天我去过庄园。”
  沈确当晚就听保安说了,“我知道。”
  “但你不知道我在那里发现了什么。”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做好再次开诚布公的准备,但既然开口了,就只能破罐子破摔往下说,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再憋下去,迟早把自己憋死。
  这话指向性太明确,沈确眼皮重重一跳,因睡眠不足导致气血亏空的苍白面容上显露出几分错愕。
  极难察觉到的慌乱从他眼底一闪而过,打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空洞,纪时愿精准捕捉到了,掩下喉间的胀痛感问:“你为什么不把那些礼物送到我手里?”
  沈确顿了几秒,还是那个回答:“是你以前说你不想过生日。”
  “既然我不想过,那你有什么必要耗费精力准备生日礼物?”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从我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全部礼物。”
  “因为是你先送了我的,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
  ——这声回应不含任何情愫,冰冷到伤人,似乎不是最接近于正解的答案,换做以前的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可经历了那晚车上的质问后,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颤抖的眼皮再度掀起时,和她不偏不倚的目光碰撞。
  她的眸光看着尖锐,能毫不留情地刺破所有欲盖弥彰的假象,却在即将刺进他血肉之躯的转瞬间,化作柔和的温泉水。
  而这正是纪时愿身上蕴含的能量,也是最让他迷恋、并且想占有的地方。
  沈确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实话实说:“等我回过神来,礼物已经准备好了。”
  这话看似容易理解,细细盘剥下来,却是深意满满,蕴含着几分身不由己的无力。
  可这世界上大多的身不由己,除了苦衷外,就剩下内心最真实欲望的折射。
  两人齐齐沉默了会,沈确将话题拐回去,“阿浔没给我那个问题的直接回答,所以我到现在还是没有解出答案。”
  说完,他莫名想笑。
  到底是他想不明白,还是他根本不敢深入地去想,才会选择用粉饰太平的心一次次模糊他们之间本该明确的界限,好用来麻痹自己?
  “不。”纪时愿第一次没有使用试探性的话术,坚定地说:“沈确,你喜欢我。”
  现在的她,比他清醒多了,“你看待事物的标准一向非黑即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不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也素来说一不二,自我到从来不会去征询别人的意见,但在这件事情上,你却不断地在犹豫、摇摆……你说过的,有时候不确信本身,就是一个答案。”
  可能是在消化这串信息,也可能又在自欺欺人地选择了逃避,沈确没有搭腔,保持最廉价的沉默。
  纪时愿收紧搭在他肩膀的手,分不清是在惩罚谁,指甲嵌进肌肤了也没卸下半成力,无声僵持了会,她忽然摁住他肩膀往自己方向一带。
  炙热的呼吸从沈确耳边滑至颈侧,一开始是冰冰凉凉的触感,像手术刀贴在肌肤上,滑动间,割开了他的皮肉,滚烫的鲜血涌了出来。
  但他知道,这潮热粘稠的液体并非是出自他的身体,而是她的眼泪,酸涩的,锐利的,渗进他心脏,比硫酸的腐蚀性还要强。
  罕见的,他感受到了痛意,和一种难以言述的愉悦和窃喜。
  第49章 49“你真的怀孕了?”
  温
  情的氛围给了沈确一种之前所有的矛盾能就此翻篇的错觉,然而就在他克制的吻落过去前,纪时愿一句“我最多只给你三十天时间”打破他天真的幻想。
  沈确意识到这是现阶段的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下的最后通牒,他要是再“执迷不悔”或“死鸭子嘴硬”,他失去的将不只是他千方百计使诈得来的婚姻,到最后他们大概率还会演变成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
  纪时愿松开他,这次不管不顾地跳下了岛台,径直往卧室走去,考虑到他俩还处于冷战状态,顺手给门上了锁。
  第二天下午,她让林乔伊陪她去了趟医院。
  林乔伊误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哪儿有问题?”
  纪时愿捂了捂胸口,“最近被气到的次数有点多,感觉乳腺都已经增生了。”
  “……”
  纪时愿去医院做检查这事,被圈子里的人看到,第一时间po到群里。
  流言越传越离谱,落到纪时愿耳朵里成了再荒唐不过的:她是去医院做了产检,孩子还是周自珩的。
  这群前列腺长脑子里的狗东西,不开黄腔是会死吗?
  一直在群里潜水的陆纯熙同言兮第一时间替她开骂:
  【成天就裤/裆里的那点事,还能不能说点别的了?】
  【去个医院就孩子长孩子短的,你们是有多想当儿子?我现在特准你们直接对我叫声爸爸,当然实在想当龟孙也行。】
  两人战斗力惊人,连着对骂数十条,把群里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骂到哑火,搞得纪时愿想发动最擅长的嘴炮攻势对她们进行场外指导都毫无用武之地。
  没一会儿,陆纯熙带来新消息:【群聊解散了。】
  纪时愿诧异:【这么突然?】
  陆纯熙:【好像是群主账号被人黑了,组建的群两分钟内全部原地解散。】
  纪时愿叹为观止,片刻琢磨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找到一个月前加上的徐霖微信,问他这事是不是出自沈确的手笔。
  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徐霖自然不会多透露一句,直到纪时愿半威胁半怂恿地来了句:【你应该知道我跟你的沈总提出了离婚吧?但他不乐意,最近一个劲地纠缠着我,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地位远比他来得高,你站他那边,还不如改当我的间谍。就算最后我俩真离了,你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现在的行为被他迁怒,大不了他辞退你后,我招你当我经纪人,工资是他开的三倍。】
  徐霖:【太太您这可使不得!】
  徐霖:【我生是沈总的人,死是沈总的鬼!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特地吩咐我让我找到一个靠谱黑客把那长舌妇们的账号全都黑了这种事的!】
  收到对面发来的点赞表情包后,徐霖面无表情地掐灭屏幕,对着主位上的男人说:“沈总,已经按您的指示,将黑号这事透露给太太了。”
  沈确嗯一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没问对方什么反应,只说:“你再去查查这几年周自珩在英国认识了哪些人,干了什么事。”
  他不信谣言还没有传到周自珩耳朵里,那他装聋作哑是什么意思,真觉得自己能小三上位?
  徐霖迟疑了会,忍不住提醒:“沈总,我觉得太太是很在意你的,她会提出离婚或许只是想考验你,您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更多放在太太身上,而不是周自珩那种产生不了实质威胁的人。”
  “我知道。”
  沈确淡声说,“她希望我做的事,我会彻底想明白,至于周自珩,处理他是顺带的事。”
  “……”
  好一个“顺带”,徐霖没话说了。
  -
  入夏后,纪老爷子身体急转直下,正在外地打拼的二伯、三伯在同一天被召回北城。
  夏至那天,纪家举办一场宴会,请来不少名流,宣布纪浔也父亲纪书臣为下任当家,说完这句,老爷子陷入昏迷状态。
  在鸡飞狗跳的混乱和暗潮涌动的气氛中,纪时愿打眼到作为得胜者的二叔快意自傲的笑容和落败者三叔愤恨不甘的眼神,转瞬明白这继承人虽已定下,但纪家这场内斗不会就此轻易结束。
  她不由有些庆幸自己的父亲是个不爱名也不爱利,只爱古籍古画的书生,不至于将她卷进争权夺势的腥风血雨中。
  现场安保维持好秩序后,晚宴继续进行,纪时愿意兴阑珊地去了休息室,在门口撞见周自珩,没收住诧异的神色。
  周自珩解释说:“虽说这几年我和纪老爷子很少联系,但我心里还是很感激他的资助恩情,今晚是特地来当面感谢他的。”
  纪时愿怎么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懒得问下去,清淡地哦了声,显出毫不在意的态度。
  周自珩拦住她开门的动作,“有时间一起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