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三越发地恼羞成怒,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但凡我说一句那女人的不好,那些潜邸旧部,没有一个附和我的。
从前,他们提起护国公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哪次不是喊打喊杀,咬牙切齿?
自从知道护国公主就是那个女人,他们都变了。
他们眼中只有美色,没有我哥哥了,他们都忘记是她杀了我哥哥了!都是叛徒!”
裴思远眼眶有些湿润,
“乌三,咱们都是军人,从从军的第一日起,就应该接受,为国捐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你心中有恨,应该日后从战场上找回来,而不是像从前做街溜子一样,信口编排护国公主和潜邸旧部的风月事!
你非要问个究竟,我可以告诉你,君子论迹不论心。
至少那三年,她对潜邸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为皇上排忧解难,她救了皇上的命,扶皇上登大位,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都做不到诋毁她那些年的付出。
别说我们这些做将军的,就是她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甚至端水的丫鬟,烧火的老婆子,砍柴的老头子。
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一个不是,反而是恩情能说出一箩筐。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她的错,都念着她的好,是极大的本事,也是一个极厉害的对手。
你不在战场上跟她见高下,却在背后说瞎话,既贬低不了敌人,还伤害了自己人,显得你很傻。”
乌三的火气更大,气得浑身都颤抖开来,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被她收买了,给你们一点点好处,你们就念着她这么多年,一个比一个忘本!
你踩着你姊姊的尸骨上位,裴家满门的荣华富贵,你竟然享用得如此心安理得!
你还是人吗?”
裴思远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怎么就不是人了?
我真正的姊姊,在道观与世隔绝十五载,回到苏家她有能力在那个坏爹和姨娘的手里活下来吗?
你们乌家后宅没有宅斗,你是不知道宅斗的可怕。
她根本就等不到我和阿娘到上京城给她撑腰,我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事实就是这样。
我只是有些理智罢了,怎么就不是人了?
就算我不是人,你就是人了吗?
既然还想让皇上不顾晏儿的死活盲目反攻。
你的哥哥是哥哥,皇上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再说,晏儿那么惹人爱的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开得了口啊!你才不是人!”
乌三暴跳如雷,蹦下了床,
“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人了,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叛国贼!”
乌三说着话,抄起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地砸到了裴思远的脑袋上。
裴思远现在浑身没劲儿,没能躲闪开,脑袋顿时就开了瓢。
他看着乌三发红的眼尾,也不顾得还手了,立即拽了自己的衣裳,撒丫子就跑。
因为,他感觉乌三今日跟他动真格的了,她真的要谋杀亲夫。
“皇上!救命啊!乌三要杀了我!”
裴思远咆哮着,往龙帐跑去,因为,他清楚得很,这世上,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只有皇上了。
萧北铭今日灌了自己许多闷酒,已经睡熟了,但是,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听到了一个‘杀’字,嗅到了血腥气,马上就从宿醉中惊醒。
同时,还抽出了自己的宝剑,朝着眼前的人影,猛然刺了出去。
裴思远眼看着夺命剑过来,他根本就躲闪不及了,一下就吓呆了:
夜闯龙帐罪名再大,也不至于杀了我吧……
裴思远本就失血头晕脑胀,再这么一吓,瞬间就晕了过去。
萧北铭瞳仁一颤,在宝剑离裴思远脖颈半寸的距离之时,又撤了回来。
萧北铭心跳加剧,一阵后怕:
天呐,朕差点抹了阿远的脖子……
同时,帐外乌三的低语也涌进了他的耳廓,
“就看在皇上的面子,留他过个夜吧。”
萧北铭气得头疼欲裂:
为什么在战场死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这个祸害不能替她哥去死呢!
这三年,都不知道揍了她多少军棍了,可是,怎么打她都不知悔改,看在乌二的份上,杀又杀不得。
真是能给他添堵啊!
萧北铭又担心乌三会真的杀了裴思远,只好命人在龙帐里又支了一张行军床,由他亲自看护。
还好,军医给裴思远包扎,说伤得不重,休养几日就好了。
只是,裴思远陷入昏迷以后,发起了烧,就开始说胡话。
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喃喃呓语,一会儿喊姊姊,一会儿喊姐夫。
萧北铭的心,好似被捅了个对穿,疼得千疮百孔。
他恨不能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萧北铭拿出了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刃。
如今,只剩短刃了,原来的刀鞘不知道哪里去了,他重新命人打造了一个刀鞘,天天带在身上。
第247章 抄作业
萧北铭想想自己是一个军人,必须要死在战场上才行,又一次放弃了自戕的念头。
自己和她打了那么多年,一定要和她有个了断,哪怕是同归于尽!
彼时,萧北铭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乌三视角的战报。
当时,乌二的长枪就要戳到护国公主了,是她的部将突然冲出来为他挡住了攻击。
那部将不仅挡住了这一击,还徒手抓住了乌二的长枪,让护国公主有了喘息的时间,有了刺杀乌二的机会……
萧北铭想象不到,一个被捅的对穿之人,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能控制住乌二的长枪。
乌二是镇北军之中力气最大的人,平日里,他徒手抓他的长枪,都抓不住。
当时,如果那个部将没有抓住,那么乌二就会使出一招回马枪,把护国公主捅个对穿……
萧北铭想到这里,心房猛然一抽痛,连带着他眉心一皱:
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自己会开心吗?
自从她离开了上京,自己再没有因为打了胜仗而开心过了……
此时此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彼时,苏苡安正在和萧晏一起擦拭宝剑。
苏苡安为自己准备了两把长剑,两把短刀。
明日,她就要带着它们奔赴阙都,去屠了摄政王府。
苏苡安没有准备什么高深的计谋,夺皇权这种事,有现成的作业抄。
而且是正确答案,照搬肯定错不了。
苏苡安一边擦着长剑,一边状似闲聊地语气说,
“晏儿,我若回不来,你就拿着令牌,去相合成找高升,以后,做他手下的一个兵,不争不抢,平安度日。”
萧晏擦着短刀,头都不抬,淡道,
“你放心,我会去的,我会再苟活二十年,等你下辈子到了要做娘亲的年纪,我再投胎,来世,我们还做母子。
答应我,下辈子,你要二十岁那年在做娘亲,不能早,也不能晚,要不然,我怕自己错过了。
还有,就是给我找个好爹,要个性情好的,不能光看脸,一副臭皮囊而已,上了年纪都一样,选男人还是性情最重要。”
苏苡安抿唇一笑,
“嗯,我记住了,只是,有一点我不敢苟同。
选男人,还是脸最重要,我可不想把你生得丑了。
毕竟,我等不到男人变老就要变心了,但是,儿子只能有一个,还要在我的眼前晃悠一辈子,必须要生得好看才行。”
萧晏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眼神略带嫌弃,没有说话,又继续埋头擦短刀。
苏苡安觉得,晏儿这个表情特别像他爹。
基因这个东西,真是神奇,晏儿小时候还挺爱笑的,这两年,笑得越来越少了。
整天板着个死鱼脸,动不动就给她甩过来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简直跟他爹一个死出……
出发的这一日,雪重楼交给了萧晏一猫一狗,都是还没睁眼的小崽崽,
“大皇子,这两个小崽崽留给你解闷,等你把它们养大了,我就会回来接你。”
萧晏对他恭敬地抱拳,一副少壮老成的小大人模样,
“多谢先生,你一定要保护公主。”
雪重楼微笑点头,
“放心,我和那八百血滴子,都会保护公主的。”
这些年,萧晏对雪重楼的每一次试探,他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不仅成功地保命,还赢得了一声‘先生’的尊称。
苏苡安为了这次刺杀摄政王的行动,训练的八百血滴子,早在半年前,就分批分期地潜入了阙都,只要她本人一到,就可以带着他们发动夜袭。
刺杀当夜,八百血滴子从四面八方冲进了摄政王府,连毒带砍,从天黑砍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