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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后又在偏房发现五颜六色、纹饰各异的罗裙,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正好她想换个心情,于是一反常态地选了件秋瑰色、绣以月季金纹的轻纱裙,照着喜好搭了一圈靛蓝璎珞,便心旷神怡出门去。
  陆眠正在王府门前布置内务,秦悦道:“你家王爷呢?”
  “王爷一早去朝会了,今日还要与礼部尚书大人议事,估计夜间才归。”他说着话,朝不远处两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招了招手。
  “秦小姐若要出府,便让她二人随行吧。”
  两名女子马尾高束,一身靛蓝狻猊纹武官袍,看起来实力不凡。
  秦悦颔首应下,决定去明月医馆看看,也不知这些时日办得如何了。
  她乘马车七拐八弯绕过街巷,车轮蓦然停滞,她掀开车帘,只见医馆还是原来那个医馆,地方依旧是那么丁点儿,但门前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秦悦揉了揉眼,抬头看匾额,确认是她原来那间门可罗雀的明月医馆。
  怀着疑问的心情走进,周伯是个眼尖的,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她,高呼道:“秦小姐回来了!”
  这一声嗓门有着不同于他年纪的豪气,郎中们纷纷围上前来,“数月不见,秦小姐可是在江南开分馆了?”
  秦悦:“……并无此事啊。”她环顾坐满了人的诊堂,欣慰道:“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姐不在京都,咱们替小姐分忧是分内之事。”
  “是呀!之前摄政王送的那十车药材到现在还没用完呢!”
  “就是前些日子有几味药材少的特别快,明明没人用,也不知是不是被耗子偷走了。”
  “耗子”秦悦:“……”糟糕,通过系统隔空取物忘记注意分寸了。
  她赶忙打个哈哈过去,先是夸赞周伯打理得井井有条,再是给大伙涨了月钱。不得不说涨工资这件事不论古今都能让人高兴,果然很快他们就不再谈论耗子偷药的事了。
  正热闹着,门外走进来一名容貌淡雅的少女,身后跟着一名丫鬟。
  两人相视一眼,秦悦有些讶异,上前道:“白小姐不是在辰州随表兄监工吗?怎么回京都来了?”
  她还没忘乘船渡河时白烟萝说自己为了躲避尚书大人给她说亲,特意远下辰州的事。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出现在京都。
  显然她这句话戳中了白烟萝痛点,她咬牙道:“被我爹差人抓回来了。”
  “哦?尚书大人不是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白烟萝猛一跺脚,神色间的清冷逐渐被怒意代替,“不知他犯什么诨!竟让本小姐回京与韩家那纨绔子弟成婚!”
  见她气不打一处来,秦悦忙不迭将人安抚坐下,顺带沏了一壶清火茶,劝她慢慢道来。
  原来,工部尚书在她离京后与她说了一门亲事,要把她许配给韩相嫡子韩时殊,而这位韩公子是远近闻名的放浪不羁。回京前曾在韩家祖籍地任盐课提举司提举一职,后在韩相安排下调回京都升为光禄寺少卿,掌宫廷膳食,清闲不说,油水还颇为丰厚,而且不易出错。
  也不知是不是韩相政务繁忙疏于管教,这位韩公子平日闲时不是流连花丛,就是和狐朋狗友们寻欢作乐,尽管韩相为文官之首,京都贵女们依旧瞧不上那位不学无术的韩公子。
  “他先前说表姐入京想见我一面,结果却是要将我骗回京都!”
  秦悦默默扶额,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毕竟她的遭遇和她可谓是如出一辙,同样也是被一个虚构的理由骗回来成婚。
  白烟萝向她吐露了一番心声,顿觉心情舒畅,看她脸色略差,想起丫鬟之前和她说的消息,讪讪道:“我忘了,你同我一样。”
  她继续道:“徐若庭应比那韩时殊好得不止一星半点,至少他不爱去勾栏瓦肆。不过,我总觉得他无论见谁都是一副温润如玉浅笑盈盈的模样,不管相处多久都这样,反而有些无趣。”
  秦悦咳出一口茶:“咳咳,白小姐好眼力。”
  白烟萝猛一拍桌案:“可恨我的新**还未完善好!这次改良可耗费了我不少心血。”
  秦悦讶然:“白小姐竟还有如此手艺?”
  看来造船已经满足不了她的奋进欲,这会儿转改良兵器了。
  她喝下一盏茶,如泄气般长吐出一口气,见秦悦依然是一副悠悠然听她说话,神态自若的模样,清澈的眼一转,道:“走,我带你去瞧瞧那位韩公子。比起我言语所说,亲眼所见你更能知晓他是如何烂泥扶不上墙。”
  白烟萝当真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二话不说就将她拉上自己马车。
  随着车轮滚滚转动,秦悦稳了稳身形,好奇道:“白小姐如今是把我当朋友了?”
  果然是年纪小,厌恶来的快,散的也快。难以想象刚认识时她还想派人把她抓去府里,现在两人却能共乘一辆马车,像极了被家里安排相亲的闺蜜俩聚在一块开吐槽大会。
  白烟萝斜睨她一眼:“本小姐没有友人,也不需要。”
  得,又是个死鸭子嘴硬的。
  但不得不说,白烟萝其实很拎得清。为尚书大人身份而与之相交的公子贵女并不少,之前秦悦也见识过,大多数人都是将她捧在手心里吹捧得天花乱坠,生怕惹她不高兴。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并非真心待她。
  朋友或许有虚情假意,但仇人之间的恨意却是真切的,虽然她和秦悦还算不上宿敌,小有过节罢了。
  “不过,你若想与我相交,本小姐可以勉为其难给你这个面子。”
  秦悦差点笑得前仰后合,最终还是在她气鼓鼓的眼神下敛住笑意,“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至京都客流最广、形制最大的鸢玉楼。
  拨开层层叠叠的叮当珠帘和绯红纱幔,大堂中央梨花木台上,六七位抱着月琴的花娘正唱着曲儿,眼波斜斜往台下扫去。跑堂的小厮们端着摆满时令鲜果和美酒在人群中游走,见两人入堂,一名布衣小厮笑脸迎上:“二位小姐也是来听曲的?”
  白烟萝点了点头,随手便赏了他一粒碎银,小厮赶忙给两人引去二楼雅间。
  秦悦环视楼内,此处不同于花月坊那般客倚软榻、画面淫。靡,鸢玉楼因设于京都,平日里又接待许多王公贵族,大家都是有脸面的,故而听曲赏舞的公子小姐们言行举止间极守分寸,楼内花娘和男伶也仅卖艺。
  只有一个例外。
  路过二楼其中一间雅间时,她听见了一道怒吼,约莫是嫌独奏的花娘容貌不佳云云。
  白烟萝皱眉道:“就是他。”
  两人被安排进隔壁雅间,小厮道:“二位小姐请稍等片刻。”
  不多时,雅间珠帘幕后小门缓缓打开,两名雪青箭袖的男伶抱着古琴和长萧步入,朝二人行过礼后便在帘幕之后弹奏起来,曲调悠然轻快,拨弦素手修长,称得上是一副美画卷。
  但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听曲,白烟萝拉着她靠墙贴了贴,撇嘴道:“你听听!吼声隔着墙都盖不住。还逼着花娘陪他喝酒,真是令人作呕!”
  秦悦很配合地点了点头,确实粗鄙。
  “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退婚!”白烟萝气极,说着便拉开雅间大门迈着大步出去。
  “冷静啊白小姐!”秦悦扯住她衣袖,正想说现在找他对退婚并无任何用处,余光却瞥见大门涌进来四五人。定睛看去,正是徐若庭和秦子游,身后还跟着三两名亲卫。
  不必想也知,秦子游定是问了周伯她的去处,才精准找到这来。
  白烟萝也发现来人,望了眼紧张的秦悦,心下了然随她回到雅间。她迅速关闭门扉,问:“你藏哪?”
  秦悦左右环顾,没什么可藏之处,所幸二楼雅间不算高。她当即推开窗棂,道:“跳吧。”
  白烟萝平日结交的都是些端庄娴雅的闺阁小姐,哪见过秦悦这种说跳就跳的场面,当即就拽住她衣袖,喊道:“这怎么能行!你可是官家小姐,怎能如此狼狈地跳楼?!”
  珠帘外容貌文雅的男伶们也瞧见这幕,以为是曲子难听到把客人都逼至跳楼地步了,怔了片刻,也奔上前来扯住她手臂,苦苦哀求:“小姐别跳啊!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微伶可担不起啊!”
  秦悦一条腿已经跨上窗棂了,如今腰身被白烟萝环着,左右臂各被男伶拉住,这番拉拉扯扯的景象实在有辱斯文。
  好巧不巧,此时鸢玉楼下亲卫领头开道,两架肃穆庄重的马车缓缓路过。
  靠楼一侧的车帘微掀,秦悦登时目瞪口呆,与马车内沉着脸看她的谢隅四目相对。
  系统:[哦豁。]
  秦悦:完了。
  第五十六章
  谢隅挑了挑眉,维持着挑车帘的动作凝望她。两人一高一低面面相觑,气氛仿佛在此刻停滞。
  对视须臾,很快旁边那架马车里绛紫官袍的老者唤了他一句,谢隅这才默不作声放下车帘,随他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