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叶的女儿不久前死了,这意味着她需要新的子嗣,而他们则在等待着,接连几日都如幽魂般围绕在王的身边。
“你既然会和狼成为伴侣,是不是说明你不在乎种族差异?那你要不要考虑我们族群里的年轻一辈?”苦叶朝魏清潭提议道,却不想被人类一口回绝。
“树枝是不可替代的。”
苦叶一愣,心想哪有什么雄性是不可替代的,可看见魏清潭认真的表情,调侃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也许是话题聊得深入,魏清潭有了继续和苦叶探讨人生的兴趣,于是她主动开口:
“苦叶你害怕死吗?像你作为一族的首领,肯定要面临很多危险吧。”
“不怕,为什么要怕,不如说我期待着死的那一天。”苦叶昂着头毫不犹豫。
魏清潭满脸诧异:“为什么?你难道不喜欢活着吗?”
“喜欢活着并不等于就厌恶死亡吧,我期待死亡,是因为那是对我努力一生后的奖励,让我能在这片土地平静而安宁地休息…”
魏清潭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见苦叶转身面朝几只公鬣狗:
“我需要一窝新崽子,最好全是女儿,你帮我挑挑看哪只公鬣狗最有潜力?”
魏清潭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可她哪里会挑,最后选了一只皮毛最靓丽最好看的公鬣狗。
苦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是:居然和我挑的一样,还挺有眼光。
然后她便朝那只最漂亮的公鬣狗走去。
接下来的画面魏清潭出于礼貌不再看了,她的目光又落回手中的《孙子兵法》,午后的阳光滚烫明媚,将书页都晒得温热。
第78章 计谋
魏清潭和亲信团们重新取得联系的过程并不和她想象中一样容易。
当晚她带着苦叶准时抵达小河边,等了许久才来了只小猴子。
小猴子一看就是被推出来顶锅的,挂在树上紧张得前言不搭后语,魏清潭追问半天才明白:
猴群见鬣狗搬走她的帐篷,以为她被鬣狗控制了,被迫设下圈套。
还知道了她的亲信团们那天根本就没看到望山想害死她,他们离得远,只听见一声闷响,回头发现那只狼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猴群们以为是鬣狗群咬死了魏清潭养的狼,接着便看见魏清潭凭空出现,然后又带着狼忽然消失。
当时的鬣狗们和挂在树上的猴子们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显然在场每一个会喘气的生物都为此感到一头雾水。
魏清潭只好告诉那只小猴子自己和树枝被鬣狗群救了,托他去给亲友团传话,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被苦叶胁迫,她甚至像个马戏团驯兽师一样把头放进苦叶嘴里。
小猴子见状似乎真的放心一些,一阵风似地往猴群大本营蹿去。
半小时后,她的亲友团们终于陆陆续续地出现了。
但在讲正事之前,魏清潭不得不又表演一次“把头放进鬣狗嘴巴里”的戏码。
终于取得信任后,猴子们将自己知道的一切消息缓缓道来:
似乎是忌惮母猴们的集体震怒,猴王不再打什么“祭祀”的主意,一连许多天待在自己的屋子门前不动弹。
自从那天以后,母猴子们开始变得十分活跃,不仅自行组织了一个反对猴王金石霸权的组织,还有几只加入了魏清潭的亲友团。
说到这时,猴群中几只陌生的猴子朝魏清潭挥了挥手,后者也难掩激动地挥手致意。
“望山呢?他怎么样了?”魏清潭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望山最近也很少出门露面,但据知情猴说过,他正在服用你给他的药物,精神好了不少。”
一旁的苦叶听后微微松口气,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复仇的机会,要是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魏清潭不是没想过让她的亲友团们直接把望山绑过来,这样做既简单又快捷。
可是她也不得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知道的可能说她是为了给自己的树枝复仇,不知道的以为她和鬣狗群狼狈为奸,动用武力把猴子送入鬣狗的利齿之下。
金石肯定也会就此大做文章,魏清潭之后想要获取猴群的信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犹豫许久,关于那天的真相,魏清潭却一个字也没和猴子们吐露,只说自己和树枝是不小心跌落的。
目前树枝还在鬣狗的领地养伤,伤至筋骨不方便走动,魏清潭答应等他痊愈后会返回猴群。
临到分别时,魏清潭还告诉了猴子们一个好消息:
鬣狗群的王,也就是苦叶,不久前生下一窝幼崽,还全都是雌性幼崽,因此鬣狗群举族欢庆,她也趁机促成和解,以后鬣狗们不会再来骚扰猴群。
猴子们不可置信地相互对视,再观察苦叶的表情,得到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后,他们抱作一团欢呼起来。
无形之中,魏清潭在猴群中的威望又得到了提升。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和苦叶也要回去了,我还得照顾树枝,苦叶还要照顾她的女儿们。”
直到树上挂着的猴子们欢呼雀跃地离开后,苦叶才把脸转向魏清潭:
“我什么时候生了一窝女儿,又什么时候和你达成和解了?”
“你骚扰猴群不就是为了报仇吗?等仇报完就别去骚扰猴群了呗。”
“血猴子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苦叶不解。
“你很快就能报完仇的,我骗猴子们说你有了女儿,假如能传到望山的耳朵里,他不会无动于衷的。”
“…”苦叶沉默一会后才说:
“没想到你这么狡诈。”
“我这不是…”魏清潭红着脸想为自己辩解,可接着就被苦叶揽住了肩膀:
“我们还真是命中注定的伙伴啊!”
感情是臭味相投,但魏清潭也没反驳。
所谓钓鱼执法,最重要的事鱼饵足够诱人。
苦叶回到族群后便跟自己的盟友们借来了幼崽,还专门挑出其中的几只雌性幼崽带在身边。
“血猴子”是所有鬣狗们的心头隐患,在苦叶的幼崽被杀害后,更是让所有母亲都感到如鲠在喉。
所以“借出”幼崽的行为即使风险极高,但出于一种近乎残忍的母爱,鬣狗母亲们毫无保留:
她们可以忍受借出的一两只幼崽死亡,但无法忍受现在以至未来的每一只幼崽都处于威胁当中。
很快苦叶就凑齐了一窝雌性幼崽,毛茸茸的幼崽们挤成一团,这在望山眼中恐怕就像是点缀着草莓的奶油蛋糕般诱惑。
剩下能做的,就是等了。
为了提高成功的概率,魏清潭殚精竭虑,不仅把弓箭带在身边,还想办法在幼崽窝附近设下陷阱。
树枝醒着的时间也慢慢变多,有时候还能站起身来走一会儿,他听过魏清潭的计划后,说什么都要出一份力,每天都要围着领地巡逻一遍。
刚开始魏清潭还会跟着他去,后来因为忙着现代生活中的事情就懈怠了。
暑意渐消,魏清潭轮换到了倒数第二个科室,再过两个月,她便将结束一整年的见习之旅,接受第一次晋级考试。
如果落榜又要进行第二轮的见习,如果成功,她就能升级成为实习医生,进入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深造。
可魏清潭不仅是出于这些才看重这场考试,这场考试不仅是对自己一年的总结,也是给阿愿一个交代。
当初被阿愿一路托举,离开水深火热的小诊所,来到这乱花迷人眼的城市,魏清潭想用实实在在的成绩来回报阿愿给予她的恩惠。
所以魏清潭提前两个月便开始忙着四处收集学习资料和考试信息,树枝也没闲着,雷打不动地巡游在鬣狗的领地。
鬣狗们对他已经非常熟悉,有些年轻的鬣狗甚至会主动来和树枝打招呼,陪着他走一段路。
但这天上午树枝身边没有陪同,天空飘着细雨,他百无聊赖地走在有些湿润的泥土上,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伤口处传来的痒意。
魏清潭不让他挠伤口,上次就轻轻蹭了蹭肚子上的那条疤痕,魏清潭便让他戴了一整天的伊丽莎白圈。
简直就是狼的耻辱!
可偏偏树枝不敢反抗,只能趴在魏清潭身上哼哼唧唧以示不满。
雾气弥漫中,树枝忽然看到一个身影,鼻尖的水雾气息下掩盖着他永远无法原谅的味道:
是望山。
那只想要杀掉魏清潭的猴子。
树枝曾被魏清潭千叮万嘱过:“要小心”、“要冷静”、“动作不要太大”、“注意身体”,可现在他却因为一种恶劣的情绪露出了狰狞面目。
想复仇的不止有鬣狗群们。
树枝无法想象那天自己要是没能接住魏清潭会有什么后果,要是她当场死去他又该怎么挽救?
时至今日,树枝还常常想起那天看见魏清潭跌落时一瞬的窒息和心悸,不知不觉中成为他的梦魇,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