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后也不用住酒店了。
还能布置暂时属于他们的小家……这种事想想就让人幸福。
一瞬间，被她忘了许久的周流的那些照片闯入她脑海，这种霸道又猝不及防的闯入方式仿佛入室抢劫。
不知道周流是否已经把那些照片给忘光了，可她还记得一清二楚。
在澳大利亚的漂亮的小房子，房前的宝马m8，属于两个人的两只狗，一只叫“保安”的杜宾和一只叫“公主”的西高地……
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又爬进心里。
像爬山虎，霸道地用枝条攀附着墙面，无止境扩张，在夏日倏然张开无数深绿而硕大的叶片，铺天盖地，笼罩出一大片阴影。
“那有时间来看看吧？”顾西辞说，“顺便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吃个饭？”
温流羹点头：“好，是该感谢一下那位姐姐。”
第38章
*
请同事吃饭不好耽误周末时间，顾西辞选择了周五。那天温流羹下午只有一二两节课，她所加入的唯一一个社团——汉服社也没什么集体活动，她便早早乘高铁、打车，来到顾西辞实习的酒店门口等他。他和三个女的一起出来的。
温流羹有点惊讶，才知道他部门同事都是女的。
“我的车坐不开，我带我女朋友，那你们坐金姐的车去？去四季庵。”
“哎，等等，小顾老板，你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呀？好漂亮呀！”
顾西辞的三个女同事里有一个年龄稍大些的，看起来三十出头，但模样算年轻，用金色鲨鱼夹夹着棕色没染均匀的卷卷的头发，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金姐”，另外两个二十四五岁的女生都披着长发，一个空气刘海、娃娃脸、偏白、不戴眼镜，一个厚些的直刘海、瘦削的脸、偏黑、戴一副很书生气的方框眼镜，这句要求介绍女朋友的话是娃娃脸说的。
“噢……”顾西辞笑着说，“这是我女朋友，温流羹。你们直接叫她‘羹羹’就好了，她网名也是‘六更’。”
“你好你好。”两个人相互认识了一下，顾西辞继续给她们彼此介绍完：“走吧，去吃饭吧，吃饭时慢慢说。”
“好的，待会儿见。”
坐上顾西辞的车，就只有他们两人了，温流羹问他：“加靓为什么叫你‘小顾老板’？”
“唉……”顾西辞挂了档，一脚油门，他这辆车很应景地发出一阵雄浑的低咆，“开这么个车，和她们瞒也瞒不住，也本来就不打算长干，所以干脆坦诚相待实话实说了——我自己家在南城就是开酒店的，来北城是因为上学，现在课不多，干脆找个酒店实习学习一下。”
“行。”温流羹点点头，但又有所担忧。
譬如到了四季庵，一看就是个消费不低的饭店，顾西辞还订了个包间，古色古香的，一小圆桌，五个人落座，他三名同事拿过菜单：“小顾老板请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没问题，感谢金姐，还有……”
“没事。”戴眼镜的文丽低头看菜单，菜单和她的镜片之间相互反着光，她一抬手，“没什么话就不用硬说，我和加靓纯蹭饭的，纯沾光。”
顾西辞应：“okok.”温流羹也被逗笑了。
“姜母鸽腿。”“再来个和牛炒饭吧，当主食。”“酥炸龙头鱼，海鲜。”“这个满黄膏蟹好诱人！”加靓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
那边金姐手里一份菜单、加靓和文丽一份，报菜名此起彼伏报得起劲。
加靓和文丽似乎看什么都想吃，犹犹豫豫的，但都点了，似乎也觉得有点多，问服务员：“几个菜了？”
服务员答：“七道了，两肉菜三海鲜一主食一甜品。”
两人面面相觑：“会不会有点多？”
“没事，不多，多了大不了打包带走。”
温流羹缓慢地翻着那动辄一百多，海鲜价格甚至几百的菜单，补了一道鲍鱼红烧肉和白灼生菜。金姐又点了瓶近千的白酒，要顾西辞陪她喝。
顾西辞没拒绝掉，答应了，温流羹看他一眼。
“一会儿叫个代驾吧。”他说，“我坐车后面，挤一挤。”
温流羹点了点头，但怎么可能真让他挤后面：“还是我坐后面吧。”
本打算吃完饭去看公寓，这样看来也泡汤了，温流羹这么想着，不过没大碍，明后两天都休息，慢慢收拾也不迟。
她和顾西辞的对话被金姐三人听着，文丽笑着说：“哎呀，我们三个人里也只有金姐会开车，看来金姐一会儿也要叫代驾了，我和加靓就打车回去吧。”
金姐笑着点头，温流羹于是想：既然喝酒这么不方便，这个酒就不能不喝吗？但看得出来，即使如此这位金姐也非要喝上这一口，她是真想喝。
金姐又问加靓和文丽：“欸，你们两个现在还在租房子呢？”
“不然呢？金姐？”文丽笑眯眯说，“还租着那个老破小，小院里公共的厕所，洗个澡都不方便。”
金姐目光看向加靓，她说：“是呢，我还合租着，和三个人一起住个八十来平的房子，挤得要死，有个做饭不刷碗，还有个女的总把她对象叫过来，晚上那声音……”
三个人对视着笑了阵。
“你们两个就不打算房子到期了改善改善生活？”金姐下巴朝顾西辞方向一扬，“学学人家小顾，到时候我让我爱人给您们物色个合适的房子，你俩合租呗？上班也方便。”
“不不不不不。”没想到两人同时摇头，异口同声，“房租太贵了，我们现在这个房租就合适，我们还得攒钱呢。”
“唉。”金姐笑着摇了摇头。
文丽又抬头看顾西辞，笑：“谁能和小顾老板比呀？来北城纯粹是体验生活的。”
“是啊。”加靓附和，“或者以后找个像小顾老板一样的男朋友。”
说罢，三人的笑声连在一起，落在温流羹耳中却很是难听。
出于场面上的礼节，她本应陪笑，但她实在笑不出来，听着加靓的最后一句话尤其反感，于是她看了加靓一眼，但她们并没有发现，她也插不上什么话，就要低头看手机，打算和夏翕菲吐槽，但下一秒文丽就叫她：“对了，羹羹，你可真得小心点儿。”
温流羹抬头，她们仍沉浸在那热火朝天的氛围里。
她问：“小心什么？”文丽说：“我们两个算人老珠黄了，而且我们坐办公室，你不知道，酒店里有特别多漂亮的服务员小姐姐，尤其是大厅和前台那块儿的。上次我去还听见她们议论，说最近老开奔驰跑车来上班的那个帅哥是谁，感觉她们说的时候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温流羹笑：“喜欢gt和喜欢帅哥都是人之常情，我也喜欢。”
顾西辞觉得话题越来越不对，立刻中止：“哎，哎，打住！”
对面那三人又笑，而温流羹知道顾西辞其实很喜欢听这些夸他的话。她看他一眼，他嘴角果然是向上翘的，她心里不免“啧”一声。
他们部门统共就他一名男生，妥妥来体验生活的高富帅、不计较钱的冤大头，又年轻，谁不喜欢？别说这四个人的小部门了，日后顾西辞实习时间久了，成为整个酒店里小有名气的红人都说不定。
她倒不担心他心往外飞，只是又想起高一高二时他那副万花丛中过的做派，她不太喜欢那种感觉，但顾西辞在这种氛围里游刃有余。
第一道菜上了，酒也来了，金姐招呼着：“吃饭，吃饭。”
吃饭也堵不住她们的嘴。
金姐开始劝酒，连温流羹都不放过。
加靓和文丽都没抵过，各喝了点，喝完立刻上了脸，脸上红彤彤的，话更密了。但温流羹很有底线，滴酒不沾，也和她们搭不上腔，只是自顾自地不紧不慢地吃饭。
她们大概会觉得她没趣，温流羹也感觉不是一路人，以后应该不会一起吃饭了。
顾西辞喝多了，温流羹也懒得管，有一种看他到底能喝成什么样的摆烂态度。
账是她中途出去结的，两千多，反正是替顾西辞结。
吃完了，剩的菜果然不少，顾西辞问温流羹要不要带回去点，温流羹摇头。
对面三人见状，大部分菜由金姐兜走了，加靓和文丽各自分了剩下的。
叫了代驾，先送顾西辞和温流羹上车。
温流羹不得不坐后面，所以要将副驾驶的座椅向前调、椅背向前折才能钻进去，金姐提着大包小包菜，醉醺醺地在一旁哔哔叨叨：“所以我说啊，这车看起来不错，但还是不方便，你们还年轻，买车光看外形了，以后还是换辆轿车比较好。”
“是啊，”温流羹接茬对顾西辞道，“我还是喜欢你爸那辆迈巴赫，下次你和叔叔换吧，把那辆车开到北城来玩。”
金姐立刻闭嘴了，温流羹看她一眼，钻进车。
这一晚她和顾西辞住酒店，明后两天去看看公寓，添置家具，说不定下个周就可以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