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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元昭吻了吻她的鬓发,“你做到了。你活得很自在,很快乐,不仅没被男人骗,还把男人骗得团团转。”
  阿棠笑了笑,从他怀里爬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要是我阿娘还在,她看到我把你带回去,一定会很高兴的。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肯被我骗,她做梦都想不到我能嫁给这么好的郎君。”
  晏元昭哦了一声,“这么久了,你夸起我来,还是只会说容貌好看,难道我身上就没别的优点了吗?”
  “有哇。”阿棠凑到他耳旁,悄声说了句话。
  晏元昭脸微微地红了,伸手将半掩的帐子牢牢合上,然后把人端端正正地抱到怀里,一本正经道:“夸人哪有在耳边悄悄夸的,你需当着我面,看着我的眼睛,大声地讲出来。”
  这下换成阿棠脸红了。
  她咬着嘴唇,只敢盯着他鼻尖,细声细气地道:“晏郎君除了长得好看,床上功夫也好,把人伺候得很满意。”
  “说清楚,把谁伺候得很满意?”
  阿棠不说话了,径直扑上去亲他的嘴。
  入夜了,他得伺候她了。
  第117章 正文完“阿娘,我有夫君啦……
  暮春的时候,晏元昭带着阿棠去了东都夷山。
  卢太傅已年过九旬,比五年前晏元昭见他时,须发更长,更白了。手拄竹杖倚着藤门,雪发与衣袂被风吹得飘起,远远望去,仿佛下一瞬就要羽化登仙似的。
  “翊钧,你来了。”他笑眯眯地对晏元昭道。
  侍候太傅的小童轻声解释,太傅近来神智不太清醒,常认不得人。
  “太傅,我是元昭。”晏元昭试图提醒。
  卢太傅置若罔闻,目光滑到旁边的阿棠脸上,倏然一惊,“是阿微啊,阿微,你好久不来看老头子了。翊钧,你怎么牵着阿微的手,这让明昌看到,她该怎么想?快放下!”
  晏元昭还有些犹豫,阿棠却是直截了当地丢开他手,嘴角弯成细细一条月牙,毫不怕生,“是阿微的不对,以后我常来看您。”
  “好啊,好啊。”太傅笑道,“翊钧,阿微,咱们进屋说话。”
  太傅不仅认不清人,说起时世,亦是不知有汉,何论魏晋。晏元昭提到驾崩的隆庆帝,他以为是泰康年间的那位,说来说去,半天鸡同鸭讲。
  阿棠不以为意,顺着老人的话瞎掰,一连把数位皇帝送上了西天,太傅急得直道:“帝祚短促,乃上天降谕,此周之危兆矣!”
  “没事,司天台夜观星象,大周马上就能转运,您不用担心。”阿棠轻轻巧巧糊弄过去。
  晏元昭扶额,赶忙拾起太傅先前提到的弈棋话头,令童子呈上棋子,两人手谈起来,这才止住了阿棠的信口开河。
  太傅记忆虽乱,下棋的功力仍在,半个时辰后,晏元昭和五年前那次一样,被杀得片甲不留。
  太傅面露困惑,盯着晏元昭的脸陷入沉思。
  阿棠悄声对晏元昭道:“你放水放太多了,不用这么让着太傅,你看太傅不高兴了。”
  晏元昭道:“我下次注意。”
  在老实承认自己并非样样做得出色和回去苦练弈棋之中,晏元昭当然选择后者。
  “不对,不对......”太傅忽作严肃状,“翊钧话变少了,棋艺也变臭了。阿微反倒说得多,笑得也多了。你们两人,是倒转了不成?”
  原来阿娘年轻的时候不爱说话,和她熟悉的阿娘很不一样呢,阿棠心道。
  太傅又仔细瞧了瞧两人,发现了什么,伸出指头对着晏元昭,煞有介事,“你不是翊钧。”
  又对着阿棠,“你也不是阿微。”
  晏元昭递去鼓励性的眼神,终于等来了太傅的恍然大悟,“你是翊钧的儿子元昭!”
  晏元昭笑着称是,“这是晚辈的夫人,名唤阿棠,她是秦微娘子的女儿。”
  “阿微都有女儿啦,真好啊,你们两家做了亲,可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呐。”太傅乐呵呵道。
  听到这话,晏元昭唇角扬得比阿棠还甚,坦荡地点点头,不容分说地又执起阿棠的手。
  阿棠倒是有些遗憾,她还没玩够扮演她阿娘的游戏。
  “太傅,晚辈最近多有抚琴,您若不嫌晚辈琴技低微,晚辈愿为您奏上一曲,或可略现故人之音。”晏元昭认真道。
  太傅闻言惊喜,忙招手让小童把玉溪的琴搬来。
  玉溪逝世十多年,他的琴蒙太傅定时擦拭,尘灰不染,弦上也抹了油保养,晏元昭手指一拨,泠泠的声音便滑出来了。
  琴音徐徐地散进春风,随风走过山间各处。涧底流淌的清溪渐渐潺湲,天上飘的白云也为之驻留。晏元昭于琴上的天赋,并不亚于其父。
  阿棠在府听过许多次他弹琴,这次仍支着下巴,专心致志地欣赏,直至曲终仍觉余音绕梁,悠长不尽。
  太傅早在琴曲中段时就阖上了眼皮,嘴角凝着未褪的笑意,身子富有节奏地微微起伏,晏元昭叫了两声,都没应话。
  已大梦周公去了。
  晏元昭看向阿棠,“莫非我的琴声太无聊,使得太傅睡去了?”
  “才没有,夫君的琴声天下第一好听。”阿棠眉眼弯弯。
  晏元昭捏她脸蛋,“我的琴声是不是天下第一还有待商榷,夫人天下第一嘴甜却是毫无疑问。”
  阿棠嘿嘿笑,看了看熟睡的太傅,用口型无声作答,“你亲得多,你说的都对。”
  两人轻轻掩门,挽了手出去。
  翻过东面的小山坡,入目便是开到荼蘼的棠树林。一树树的小白花压得枝条弯了腰,点点绿意缀在雪海之中,香风过处,涤尽山前万古尘。
  “原来这就是母亲说起的棠梨花海......”
  “是,你曾在我书房中见到的棠梨山景图,画的就是这里。”
  踩着湿润的泥土,两人沿着香径,拂去花枝,找到秦微
  的衣冠冢。
  土丘前生了一茬嫩绿的春草,好似一片绿绒绒的地衣。明亮的草色包裹着坟冢,减去了几分凄凉意。
  晏元昭低声道:“我给秦娘子烧了那么多回纸钱,从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称呼她一声丈母。”
  “缘分天定,便是如此。”阿棠笑道,“我要谢谢你,我好几年都回不了林州一趟,没法给我阿娘扫墓,她在下头的香火全指望你呢。”
  “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在冢前燃上细香,并排跪下,给秦微磕了三个头。
  阿棠道:“阿娘,我知道你是谁啦。哎,这话不对,我一直知道你是谁,只是不知道你在生我之前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样的人,你好像也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是因为秦微和我熟悉的你太不一样了吗?”
  “我现在还在努力适应你的身份,沈执柔老是来骚扰我,我都把他赶跑了,才不承认他是我阿爹。你年轻时候的眼光可真差,怎么就选了他,不选陆先生呢。陆先生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我都拣好听话和他说,你拿着烧火棍揍我,还有和隔壁大婶对骂这些事情,我都没告诉他,我怕他接受不了,他把你当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上回我说你打水洗衣,烧火做饭,他愣了好一阵......”
  阿棠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话,晏元昭听啊听,听啊听,死去的梨茸出现了两回,连公主府这个月的新菜式都被她抖出来了,也还没轮到他出场。
  他咳了一声,阿棠说得正起兴,没在意。过了一会儿,他又咳了一声。
  阿棠于是另起一头,“阿娘,有件最重要的事,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夫君啦,你早我许多年就认识他,他在襁褓里的时候,你抱过他,你和他的父母还是好朋友,起码和他的父亲是。长公主不肯承认你是她朋友,但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我想她其实也很惦记你,我和陆先生聊起你的时候,长公主都要找些理由在旁听着......”
  晏元昭幽幽叹口气,她就这么把他一笔带过去了。
  阿棠余光瞥见他的脸色,心里暗笑,她要讲晏元昭,那得单独和阿娘讲,才不会让他听见。
  半炷香后,她把晏元昭支去了棠树林。
  晏元昭足足等了三炷香的功夫,才见到阿棠蹁跹着步子过来。
  他的心情曼妙起来,阿棠分给他的时间,是其他人加起来的三倍还多。
  “说了这么久,不嫌累么?”他若无其事道。
  “不累!”阿棠爽声回答,拉上他衣袖,“我忽然想起来,我阿娘和我说起这片林子的时候,提过她曾把一坛女儿酒埋在东头第一棵树下,后来却忘了取,咱们去找找!”
  说干就干,晏元昭寻来铁锹,两人围着树刨开一圈土,花了小半个时辰,竟真的找到了一坛重重红封的酒。
  两人不由惊喜万分。
  晏元昭擦去壶身上的土,“算算年头,最少也有三十年了。”
  阿棠启了封,深闻一口,“好香。”
  晏元昭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温声提醒,“回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