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停止,谭瑾又拨了两次,把风铃很郑重地收好放回礼物袋里,随后看向谭辛:
“我也很喜欢......帮我和他说句谢谢。”
她想了想:
“我......我是不是也给他买个什么比较好?”
“现在不用,你也说了这不是你一笔我一笔要算清楚,现在说个谢谢就行,不是还要请他吃顿饭嘛。”说完谭辛拆开了属于自己的这份礼物,是一个系着白色丝带的玻璃瓶,最底层铺着一些碎沙,里面上面放着挤在一起的小海螺,贝壳,五颜六色的碎石等等,最上面还有两颗很小的珍珠。
看到这份礼物的时候谭辛也想起来了哪里有得卖,也知道这份礼物的具体价格。不过他不在乎这些,只要是阮清河送的他都喜欢。
“舅舅,你这个也好漂亮呀,”冬冬戴着戒指的手伸了过来,围着瓶子摸了一圈,“我的戒指只有一个贝壳,你有好多好多......哎?这里还有纸?”
宋斓冬手指按着的玻璃后方有一卷很小很小的纸,是谭辛小时候流行的许愿瓶里会放的东西,有些款式是这种卷起来的纸,有些是叠一个五角星。
“这种其实就类似于许愿瓶,”谭辛耐心地给宋斓冬解释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瓶子,“不过我们一般都不在里面写东西,就是图一个好看而已。”
宋斓冬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又去欣赏自己的戒指了。谭辛站起来走进主卧,把许愿瓶放在床头柜上。
放好以后他看看许愿瓶,又看看瓶子旁边那束插在透明玻璃瓶里的扭扭棒花束。他想,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把这束花送出去呢?
第54章
前天刚收到的小戒指,今天十一假期结束幼儿园开学,宋斓冬美滋滋地就把戒指戴去幼儿园了。进门的时候在门口负责接孩子的老师面前晃了晃,在一声声真好看中抬头挺胸地走进小1班,又在几个新认识的小朋友面前展示了一番。
每个小朋友都表达了羡慕,还有几个和她玩得好的直接上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和宋斓冬住一个小区,留着一头利落短发的女孩子艳羡地问:
“冬冬,这也是你舅舅买给你的吗?”
一开始这些孩子还好奇为什么每天来接宋斓冬的是舅舅,为什么宋斓冬好像只说‘我舅舅怎么样怎么样’,很少说爸爸妈妈;后来等她们发现宋斓冬用的漂亮发卡,头绳,裙子,还有可爱的文具,以及据宋斓冬所说家里那能够拼成一个大城堡的磁力片都是这位舅舅买的以后,她们马上将宋斓冬的爸爸妈妈抛掷脑后,只在想自己怎么没有一个这样的舅舅。
“这个不是我舅舅买的,”宋斓冬伸直胳膊晃晃小手,又进行了一番自我欣赏,“是我哥哥送给我的礼物。”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又问:
“你不是说家里只有你一个小孩,没有姐姐或者哥哥嘛?”
“他,嗯,他,他不是我亲的哥哥,”这个问题把宋斓冬问倒了,她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记起之前来城里时第一次见到恢复记忆的哥哥时舅舅说的话,“舅舅说了,这是一种称呼,就是,你遇到比自己年龄大的男的,都叫哥哥的。”
短发女孩对后面这句话一知半解,她没问也没反驳,只是懵懵懂懂地噢了一声:
“那你这个哥哥对你很好哇。”
宋斓冬开心地点点头,刚想说哥哥对她很好,她很喜欢哥哥,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做一件对方拜托她帮忙做的事----提醒舅舅再认真地看一看礼物,就是那个装着沙子和海星的玻璃瓶。
这是昨天晚上睡前她和哥哥打视频时说的,当时哥哥很小声地问她舅舅是不是不喜欢收到的那份礼物;她说不是呀,舅舅特别喜欢,还放到床头柜上了,说着就要去舅舅房间展示一下,结果哥哥连连说了三遍不用以后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请她帮个忙,让舅舅把礼物打开来仔细看看。说是‘看完以后把结果告诉他’。
她昨天晚上应得好好的,视频结束以后就下床去找舅舅。但是舅舅正在书房和康时哥哥打电话,好像是在聊工作,她贴着书房门听了一会,最后没进去,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第二天要记得,结果今天早上起来舅舅问了一句要不要戴戒指她就兴奋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
这么想着,宋斓冬唔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甩了甩两个小辫子:
“嗯,嗯,是这样的。”
“那这个礼物在哪里买的呀?”小女孩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我想让我妈妈也给我买一个。”
宋斓冬倒是没有说不希望大家都戴和她一样的戒指。她非常大方地回答:
“具体我不知道是哪里,是他和我舅舅出去旅游的时候在景点买的,我现在给你问问,等他回答了我就告诉你。”
旁边听着这两个女孩对话的其他孩子都变得高兴,围在宋斓冬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宋斓冬对着电话手表先是给哥哥发去消息,问他礼物在哪里买的,随后点开和舅舅的聊天框,一字一句非常认真地说:
“舅舅,昨晚我忘记跟你说了,哥哥说让你把他送的礼物打开来再好好地看一看,看完以后告诉他你的想法。你现在在家的话,就马上看哦。”
“冬冬,我现在不在家,等办完事回去我就看。”谭辛回复完宋斓冬的消息,压下心里那点疑惑,看向站在一边的谭瑾,“姐,不冷吧?”
谭辛送完宋斓冬去幼儿园,回来就接上谭瑾开车来民政局了。谭瑾本来不让他送,说领个离婚证才多久的事,估计检查完资料再问几个问题就结束了;但谭辛并不是很放心,坚持要和她一起来,于是现在两人正在民政局门口排队。
谭瑾摇摇头,摸一下脸上的口罩,又摸了摸脖间系着的围巾:
“不冷。”
可能是因为如今再度站在民政局门口却是领离婚证让她有点触景生情,时隔三年她主动聊起了这桩婚姻,语气里尽是嘲讽和唏嘘:
“当年结婚的时候,我想带他回下河村,去爸爸妈妈的墓前看一看拜一拜。他跟我说他正在非常关键的事业起步期,一步也走不开,而且他觉得他做得还不够好,没脸面跟我去见爸妈,许诺我等他赚大钱了就风风光光地跟我回去。我就这么傻傻地等了几年,等来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现在看来,我觉得这反而是这段感情里唯一值得我庆幸的事。他不配去见爸爸和妈妈。”
“我怎么就没发现他是那样的人呢?”谭瑾有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我为什么没有发现?”
“姐,你不能总想着是你自己的错,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有问题,当年我也有考察过他的,我还去他家住了几天,就是为了看看他和他的家人对你怎么样,你忘了么?”谭辛不喜欢谭瑾总是一昧地责怪自己,但他私底下询问过心理医生,知道以谭瑾现在的心态来看,一旦陷入了某种情绪,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靠自己想明白走出来;但旁人的开导还是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鼓励作用,让患者知道还有人在支持她,理解她。
其实三年前事发的那段时间谭辛也是很自责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明明都去观察了几天,怎么就没发现宋澎是一个骗婚的同性恋呢?后面这几年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愧疚,但总体还是反应过来一个道理:错的人是宋澎,该付出代价的是宋澎,他不应该拿这个男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值得庆幸的事情现在又多了一件,”谭辛指了指民政局里面,“你很快就要脱离苦海了。”
谭瑾觉得有道理,沉重的心思轻了几分,抿了抿唇说道:
“今晚我来做饭吧,庆祝一下,不是正好也说了要请那位阮先生吃饭么?你问问,看看他有没有空?”
谭辛笑了一下:
“什么阮先生啊,你说得那么正式干嘛,叫他清河就好了。”
谭瑾瞪他一眼,没说话。谭辛也不恼,想着阮清河过来吃饭,吃完饭以后正好可以一起看看那个礼物。他给阮清河发去消息问对方晚上有没有空,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思来想去,最后有了一个猜想,那就是玻璃瓶里放着的那个小小的,卷起来的纸筒,里面可能写了些东西。
会是什么东西?谭辛这么想着,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两人在门口等了大概20分钟,宋澎这才姗姗来迟,见到他们以后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地说了句:
“晦气。”
谭辛不想在政府机关门口闹事,再说了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没必要搞得不愉快;谭瑾则是不想和这个男人,她曾经的丈夫,面对面交流。于是姐弟俩一句话都没说,很默契地往民政局里面走去,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宋澎。
他们来得比较早,进入大厅拿到号以后没一会就到了。谭辛站起来走了几步,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拦下了,他看到谭瑾回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踌躇了一下,又坐了回去,眼神直直地盯着谭瑾和宋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