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想想,喜欢这种事就应该像你一样,面对面的,直接大方地说出来。”
“我,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解释一下,”他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以后一鼓作气地说道,“我就是想说我不是因为看到你这样觉得应该可怜一下你又或者是想起来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才说喜欢你的,我,我在这之前,就已经被你吸引,喜欢你了。”
谭辛扬了扬嘴角:
“嗯,我知道的。”
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阮清河又说道:
“你之前说的那个,让我今晚回去之类的,不行不行,医生说了醒过来以后的第一晚也很重要,请一个护工不太放心,我要留在这里陪你的。”
“可是......”谭辛面露难色。
阮清河很快地回答:
“没有可是!我,我陪我男朋友,怎么啦?我担心我男朋友呢!”
看着阮清河挺直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谭辛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些:
“好,那我也听我男朋友的话。”
明明是自己先说‘男朋友’这个词,怎么听到谭辛说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心跳加快的感觉。阮清河这么想着,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他觉得要是此时自己身体上也贴了些测量的磁片,估计监护仪上会出现和谭辛之前一样的状况。
“公司那边我已经请好假了,所以明天,”阮清河突然想起来什么,“噢,对了,你知道吗,章清云他......”
谭辛靠在病床上,听着阮清河叽叽喳喳地讲着章清云说‘放过’他们的事,又声情并茂地说都想起来了哪些事情,怎么想起来的,还说想吃炸鱼饼。在他人看来这些内容或许是跳脱又聒噪的,但谭辛觉得他能够安然无恙地醒来,醒来以后还能再听到阮清河跟他说话,已经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情。
“......说实话,那天真的是把我吓死了,”话题说着说着就回到了谭辛被送进医院的那天,阮清河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整蛊电话,我想着这也不是愚人节啊怎么跟我说这些,结果听着听着发现她没在开玩笑,那个时候我就真的感觉轰的一下子脑子都是空白的。”
“之前我还觉得别人说什么,受到冲击的一瞬间大脑什么都想不起来,是很夸张的描述,谁知道等自己真的经历过,才发现是真的。”
谭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阮清河将谭辛的动作看在眼里,做了一个大手一挥的动作:
“等我冷静下来以后也有思考过,如果当时是我面对这样的场景,我也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受到伤害。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让在乎你的人担心的,仔细想想,在这件事里怎么可能会说你有错呢?真正做错事的只有那个男人。”
“这几天姐姐一直都很愧疚,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我说坏人不是她,也不是你,如果她一直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你也会不开心的。我和她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医生治疗,让你早日康复,以及把那个男人绳之以法,让他受到应该有的惩罚。”
“......嗯,”谭辛含混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谢谢你。”
阮清河再度坐直了身子,对着他抬了抬下巴,佯怒道:
“你跟你男朋友说谢谢呢?”
“该说的还是要说,”谭辛笑笑,“以后不会再跟你这么客气。”
阮清河哼了一声:
“那个男人目前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律师说,噢,好像就是负责你姐姐离婚案的那个律师,我听她们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下,那个律师说这种案子一般都是进去蹲3到5年,但是她会尽全力让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外面的廊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平常阮清河都是上午来了待几个小时就走,对于晚上的熄灯时间确实不太清楚。他站起来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告诉谭辛:
“外面,其他病房都熄灯啦......我们要不要也休息了?”
谭辛确实有点乏累。他点点头,看着阮清河把病床又摇下来,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医生说了不让你洗澡,也不能拿湿毛巾擦身体,你再忍忍”,“明天早上我早点起床,去看看医院饭堂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就去外面买”,叽里咕噜念了一大堆东西以后又风风火火地出去找护工拿陪护床,最后安安稳稳关灯躺下来的时候,感觉离外面廊灯熄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快15分钟。
关灯以后房间特别暗,谭辛只能看到病床一边放着的陪护床上有一个侧躺着的人,并不能看清楚其他东西。他伸出手隔空描绘了一下面前模糊的身影,暗暗将男朋友这个词在心底重复了几遍,然后刚放下胳膊没几秒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只手在他旁边摸索了一会,摸到以后准确无误地握住了他的手。
“睡不着吗?这个床不舒服吧......?”他感受着阮清河皮肤的温度,悄声说道,“你就睡今晚,等我度过危险期了,明天晚上你就回去吧。”
说完他感觉到自己无名指的指关节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紧跟着旁边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
“唔......睡着了......听不到你说什么......晚安......”
谭辛一怔,随后哑然,也捏了捏阮清河的手指:
“好,晚安。”
第57章
第二天阮清河没走,一共在医院寸步不离地陪护了三天,等到第四天实在抵不住谭辛的劝说,决定和谭瑾轮换着来照顾。商量好以后他嘴上说着从明天再开始轮换,然后敲了敲手里拿着的水盆----其实是孕妇洗头神器,这家医院专门采购了一批提供给无法洗澡但是又想洗头的病患:
“来,你小心点,躺到这边,我给你洗头。”
过去几天在谨遵医嘱的情况下,谭辛都是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身体,洗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早上在护士前来查房的时候他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洗头,他觉得头发油的可以炒菜,结果护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可以找护工去借我们的盆,然后躺倒下来洗啊?就像理发店那样,也不会弄到伤口。”
谭辛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在护士走了以后看着阮清河傻笑:
“我还真没想到可以像理发店那样向后躺倒洗头,之前甚至都想到了往前弓着身子弯腰在水龙头那里洗。”
阮清河也没想到,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关心则乱了。秉持着让谭辛早点洗头的想法,吃完早餐两人扶着墙上的栏杆特别缓慢地散步消食了一刻钟左右,他就去找了护工,问清楚每次借出去都会二次消毒杀菌以后放心地将盆借了回来。
谭辛双手抓着病床两边的护栏慢慢地躺了下来。他和在理发店洗头的时候一样,感受到阮清河在托着他的脑袋以后,就变得不太好意思完全放松,一直梗着脖子企图减轻重量。过了两三分钟后阮清河发现了他的动作,托着脑袋的手稍微掂了一下:
“放松,放松,没事的。”
“嗯,嗯......”谭辛胡乱地应着,调整了一下动作,“这样可以吗?”
阮清河扑哧一下笑出声:
“这种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他再度调试了一下水温:
“这个水温可以吗?水流大小呢?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不太清楚,就按照平常洗头那种感觉来了......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啊。”
谭辛下意识地想点头,发现现在的姿势不太方便以后就变成用力地眨眨眼睛,然后比了个赞:
“很好啊,可以的,你就当作平常自己洗头那样,也没啥区别,而且我头发比你的短点,你像搓个圆球那样360°搓一遍就行了。”
阮清河被这种说法逗得再次笑出声。谭辛的发型算是短碎发,给他自己说的倒像是个寸头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温很舒服,还是因为终于洗了头心里很舒服导致全身心都变得放松,亦或者是因为阮清河按摩头皮的手法虽然生疏但也有点效果,洗到后面谭辛居然又有些困,直到阮清河擦干头发,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直的时候才猛地清醒过来:
“啊,噢,噢,洗完啦?”
阮清河扶着人坐起来,把水盆端进洗手间倒水,一边清洗一边回答:
“洗完了呀,我看你后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是昨晚没睡好吗?”
“没有没有,昨晚睡得挺好的。”除了刚醒来第一个晚上止痛药的药效过了,伤口有点隐隐作痛以外,接下来的几天晚上谭辛都睡得还行。可能是之前几年到处做工,有个地方能睡觉休息就很满足,谭辛没有挑床这个问题,他更担心的是阮清河有没有睡好。
谭辛每次问的时候对方也是说不挑床,又说陪护床看起来不舒服,实际上也就是翻身不太方便,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白天的时候他观察过,看到阮清河没有明显的困倦或者是疲惫,才稍微放了点心。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心疼,再三劝说阮清河不用一直在医院陪着,好在最后对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