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南城有雨 > 第20章
  “爱情么,不就是这样狼狈,要是太体面了,还怎么是爱情。”
  “狼狈和卑躬屈膝有本质区别。”
  叶瑶伸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肋骨,不满道:“你又借机教训我。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擦亮眼睛,认准那个人的。”
  “到时候跟哥报告好消息。”
  叶瑶“嗯”了一声,感觉眼泪要落下来了,立马松开手站起身,“……不说了,我还要去上课呢。你……宋小姐呢?你没跟她一起吗?你们怎么走?初步计划去哪儿?”
  “我在南城还有一点事,处理完了再走。”
  “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还是不了吧,受不了你哭哭啼啼。”
  叶瑶“嘁”了一声。
  叶嘉树笑了笑,再次郑重地嘱咐:“保重。”
  “知道啦——那我走啦。”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
  叶瑶看他最后一眼,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转过身去,踢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
  快走到底了,她蓦地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灰青色天幕下,叶嘉树站立的身影像一面招展的旗帜。她心里突然鼓满了异样的情绪,一种冲动想让她跑回去抓住他,否则他将会被风卷走一般。
  最终她什么也没做,转过身去向前走,一次也没有回头。
  第二十章
  字条被宋菀钉在门背后,进出都能瞧见。
  那天早上她起床,里里外外一片寂静,她找了个遍,没找到人,只找到了一张压在桌上的纸条。
  “临时有事,急回南城一趟,等我回来,最多三天。记得给鱼换水。”
  少了一个人,家里骤然变得冷清。宋菀没人说话,就往隔壁去串门。上回送鱼冻的大妈热情好客,她大早去,被留到深夜才能回。
  大妈的二女儿今年念高一,英语不大行,寒假作业还没做完,急得眼泪汪汪。宋菀自然不忍心,一下午都在辅导英语,刚开始只是单纯辅导,后来就变成了代做作业。
  等夜已深沉,她回到隔壁家里。叶嘉树自然还没回来,屋里火也没生。她走到院子里往南望,夜色寂静,星辰低垂。她哼起歌,是那首《南城走马》。可你只是一匹瘦马,奔过黑夜,奔过白天,奔过收破烂的老头儿,和姑娘的窗下。
  第一天这么过去。
  第二天早起,给鱼换了水,又生起火。宋菀熬了一锅鱼汤,配一碗大米饭,吃得浑身发热,坐在炉火边打盹。
  下午她开上车去市镇,想着菜还够吃好几天,没进菜场,厌恶那里的脏乱差,只在花店买了一捧洋桔梗。冬天的鲜切花很贵,她付账的时候有一点肉疼,想着等开春之后,得想办法挣钱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经过一棵模样怪异的树,停下来欣赏了半天才往回走。今天出了太阳,照在手臂上光灿灿的,只是车窗外气温还很冷,更甚于下雪的那几日。
  回到家,她把花插进洗净的水壶里,摆在餐桌上,她给鱼喂了食,学叶嘉树自己跟自己下棋。夜来听见雪融化的声音。
  这是第二天。
  第三天,宋菀搬出叶嘉树的吉他,坐在院子里捣鼓。小时候学过小提琴,都是弦类,摸索一会儿就上手了,她按出几个和弦,唱的是那天在车上听见的歌。
  隔壁读高一的小姑娘许是听见了歌声,牵着一条大黄狗过来串门。那狗养得油光水滑,在院子撒丫子乱跑。
  她教小姑娘弹吉他,小姑娘没有基础,学了两下就没耐心了。她便开车,载着小姑娘继续往前开。小姑娘指着远处告诉她,那儿是湖,那是马场,那儿村里最有钱的人家。等雪深难行的时候,她们就往回开。
  晚饭在小姑娘家吃的,都是大鱼大肉。吃完了她们去打雪仗,大黄狗比谁都跑得快。
  这是第三天。
  宋菀开始觉得不安,即便她看到纸条开始就隐约担忧,但她选择了相信叶嘉树。他是重诺的人,不会无故违约。
  这一晚入睡心事忡忡,睡得也不踏实,做了很多零散的梦,夜里醒来好多次。
  清晨醒来,叶嘉树依然还没回来。
  外面出了太阳,积雪反射浅橙色的光,宋菀把鱼提到院子里,想让它们也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这时候,她听见院子外面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她一怔,心中狂喜,发足狂奔,腿绊倒了桶,鱼跌出去,在雪地上乱蹦乱跳。
  宋菀看了一眼,来不及处理,飞快奔去院子门口。
  一辆黑色轿车,那车牌她认识,化成灰她都认识。
  一股寒意自脚底生,她顿时觳觫,往后退,再往后退。她慌乱地将门关上,下闩。
  门外唐蹇谦声音沉沉:“阿菀,这门拦不住我,你自己出来。”
  宋菀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呼吸,大脑转得飞快,怎么办,该怎么办。
  那拄着手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了下来,只与她一门之隔。
  “阿菀,开门。”
  宋菀屏住了呼吸。
  “姓叶的不会来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宋菀心脏一沉,“你把叶嘉树怎么样了!”
  唐蹇谦一声冷笑,“阿菀,你不奇怪这么偏远的地方,我怎么找得到你?这还得感谢姓叶的,是他告诉我的。”
  “你放屁!”
  “多少年了,你还是改不掉这个天真的毛病。我给了姓叶的三千万,他毫不犹豫就把你出卖了。”
  “你放屁!”
  “阿菀,开门。”唐蹇谦声音渐厉。
  片刻,响起猛烈的撞门声。剧烈撞击自门板传至她的后背,她觉得那似乎像是什么钝重的东西在捶打她的心脏。一种痛且想作呕的感觉。
  雪地里那两条鱼扑腾着,扑腾着,终于不动了。
  ·
  唐蹇谦将宋菀带回了自己最近常住的高层公寓,着人二十四小时看守。
  自被拖上车起,宋菀便如死了一般,一言不发。他所有的好声好气,都像对着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塑。
  近日事务繁忙,他暂且将此事按下,出了几天差,回到公寓,便见宋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泥塑木偶一样。
  唐蹇谦怒火顿生,拄着手杖,拖着腿飞快走过去,将她自椅上拽起,径直扔去床上。
  他身体覆压而下,她终于挣扎起来,尖叫着后退,脚蹬在他肚子上,狠狠一踹。
  唐蹇谦额上冒冷汗,虽吃痛但丝毫未退,拽着宋菀手臂将人拉起,一巴掌抽过去。
  “宋菀,不要一次一次挑战我的底线。”
  宋菀怒目圆睁,冷笑道:“你有什么底线?背信弃义就是你的底线。”
  唐蹇谦捏住她的下颔,“你再说一次?”
  “你有哪一次说话算话过吗,唐蹇谦?我说不要强迫我,我需要时间,你答应了;我说我厌恶你在桐原路的房子,至少别再让我去那儿,你答应了;我让你别再折磨我,你答应了;我说我可以听话,但你别逼着我给你生孩子,你也答应了……这么多事,哪一件你做到过?!”
  “是你总挑战我的耐心。”
  宋菀看着他,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这时候,唐蹇谦电话响了,他顿了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重要的公务电话,不得不处理。
  “你乖乖待着,哪儿也别想去。”
  公寓设备齐全,看守的人准时送来一日三餐,但不准宋菀离开半步,亦不准她与外界联系。
  唐蹇谦忙了整整一周,才抽出公寓去探望宋菀,因为听看守的人说她在绝食。
  他按密码打开公寓的门,里面一片漆黑,侧头问守在门口的保镖,“什么情况?”
  “宋小姐要求的,不肯开灯。”
  唐蹇谦冷哼一声,抬手摁下开关,灯光照见躺在沙发上的人,宽敞袖管里露出两只细瘦的胳膊,像风化的芦管般,仿佛一折就断。
  唐蹇谦抓着她胳膊将人提起来,“又闹什么脾气?”
  头发盖住了宋菀的眼睛,他伸手拂开,捏着她的脸颊转向自己,“宋菀,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要再犯错,我就容不下你了。”
  “你把叶嘉树怎么样了?”宋菀声音沙哑。
  唐蹇谦紧蹙眉头,“你只用知道,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他。”
  宋菀笑得局促,“你杀了他?难怪了,这事儿你做得出来。”
  唐蹇谦往餐桌上瞧一眼,那里还放着宋菀一筷子也没动的晚餐,“去吃东西。”
  “你杀了他,是吗?”
  “宋菀,我……”
  “警告我?无计可施的人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用警告这一招。你能拿我怎么办?你以为我把我关在这儿就万事大吉吗?”宋菀咯咯笑起来,她长时间滴米未进,嗓子似炸了膛的枪管,声音粗糙而刺耳
  唐蹇谦咬牙切齿,“我唐蹇谦养的鸟,即便死也要死在笼子里,死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宋菀侧着头,微微抬起眼,忽说:“你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