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麽,为什麽司雨还是会知道。
看着程游历瞬间涨红的脸,和不停摇头的抗拒,司雨终于露出点笑意,抬手扯下程游历口中的束缚。
“求你不要对我妹妹动手,”程游历艰难地发着声音,刚刚被踹的那一脚现在五脏六腑都还泛着疼:“我答应你我会永远从司氏离开,我也会叫我妹妹停止报道,都是我的错,不要,不要……”
“没用了。”
司雨忽而一笑,那双狐狸眼泛着狡黠的光:“我派去点山火的人已经出发了,你的倒霉妹妹如果运气不好,就当是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姐姐抵命了吧。”
“不要,不要…”程游历没有想过火会烧到程舒逸的头上。
她的妹妹,年轻鲜活又意气风发,人生才刚刚开始,不应该就这样被断送。
“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程游历不住地哀求着:“你恨我怎麽对待我都可以,但是祸不及家人,不要…”
冷眼看着程游历的情绪被逼到崩溃。
司雨畅快地笑起来,转过头冲着司雪得意道:“傻妹妹,你瞧,你能讲的第一句话就是为她求情,可是她呢,她只在乎她的妹妹,你要清楚,只有姐姐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程游历的哭泣声扰得司雪心都碎了。
耳边回荡着的司雨的笑声和话语在此刻像隔夜的馊饭,恶心到司雪生理性地干呕起来。
程游历的哀求声还在继续,可司雨却听得厌烦,抬手又扯起绳索剥夺了程游历讲话的权利。
“安静点,吵闹的东西。”司雨抬手轻拍着程游历的脸颊,冷笑道:“你让她们上山前就应该想到的,没人能活着从那座山上下来。”
“没有人。”
残忍的三个字成了压垮程游历心弦的最后一击,素来温柔的人也疯狂地挣扎了起来。
听着爱人的呜咽,司雪根本没有在意自己是不是程游历的第一选择,此刻她唯一关注的是程游历越来越惨白的脸色。
这场祸乱由自己而起,本就不该殃及到程游历,如果不是自己爱上了程游历,也不会把她拽进来,现在连同她妹妹一起……
把亲生女儿拿去血祭,用别人的血脉至亲做软肋,只为了逼出这样一句话。
司雪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司雨的姐妹恩情是多麽愚蠢的一件事。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利用这让自己恶心的东西去换取利益。
“姐姐……”
痛苦地闭上眼,滚落了泪一滴,司雪颤着唇唤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对无辜的人下手,好吗?”
原以为会继续硬气到底的人突然示弱。
司雨表情微愣,旋即笑起来:“你刚刚叫我什麽?”
好久违了的称呼啊,司雨已经不记得上次司雪这样叫自己是什麽时候了。
“姐姐。”
司雪闭上眼,假意讨好道:“我说我知道错了,不要再这样对我了好吗?我好痛……”
看着司雨的笑意越来越盛,司雪强忍着恶心撒娇。
刚刚还暴怒的人在一声声姐姐中平复下来,察觉到语气里的示弱和软,司雨有几分受宠若惊。
即使知道司雪现在多半不是真心,但是司雨还是命人解开了帮助司雪的绳子。
话音落在这里。
司润诺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听了一半的程舒逸看着她的反常,没由来地对接下去发生的事情也提起了警惕:“解开绳子后你看见了什麽?”
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亲耳听见这段往事。
当姐姐的名字出现的那一刻,程舒逸心中的猜想更加坚定。
她总觉得自己在无限接近一个真相。
一个能揭开许多谜题的真相。
“我看见了…”司润诺整个人都陷入防备状态,喃喃道:“血……好多血……”
第156章
困住司润诺的恐惧和折磨,在旧事重提的这一刻再次将她吞噬。
多年来司润诺游走在各个国家,为了谋生她重拾起画笔,万幸是天赋没有将她抛弃,虽不敌司家富足,但过回以前的奢侈生活也并不是难事。
但是那一夜留下的心理创伤确实无法磨灭的。
不论是身处何方,只要回忆被勾起,无边际的红就会在眼前迸溅弥散开来。
亲口讲出这些时,司润诺甚至还能从空气中嗅到隐隐约约的跨越时空而来的铁锈腥味。
“没事的,都结束了。”
程舒逸看着如惊弓之鸟般缩瑟的人,轻叹了声气,尝试引导着继续:“你将一切都当成幻觉,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在那个不真实的世界里,血是从什麽地方来的?”
根据司润诺断断续续的讲述,程舒逸已经能拼接上许多东西了。
为了把司雪从三水计划里捞出来,司雨花了很大功夫找了人运作。
作为交换代价,司雨亲手策划了那场绑架案,不仅是为了帮背后的那个人做事情,混淆大众关注度,更是为了让司听白能代替司雪顺利死在山上,被一把火焚化成灰后即使上头的人再追查下来,司雪已死,骨灰是化验不出dna的。
好一招两手准备,即使被运作人算计也仍旧能保证司雪平安。
但程舒逸没想到的是,那个山况图居然是司雪让程游历泄露的,根据司润诺的描述,司雪跟程游历被控制的那一晚,程舒逸正带着周昭上山。
怪不得周昭执意要走小路,怪不得周昭会摔下山涯,怪不得周昭的相机会被抽走存储卡。
原来一切这就是真相。
刚刚还发抖的人再次开口,伴随着她的颤音,程舒逸的思绪再次被拽回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阿雪,你刚刚叫我什麽?”
还沉浸在盛怒之中的司雨被眼前人主动扑进怀里的行为弄得一愣,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若狂:“再叫一次,好吗?”
原本以为这场对峙会持续很久,毕竟以司雪的脾性她被逼成这样是绝不可能再服输的。
但司雨万万没想到,解开绳索的那一刻,司雪居然会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
对,投怀送抱。
手脚被长时间的束缚已经充血酸麻,强压着心里翻涌的恶心和恨意,司雪干脆整个倚靠进了司雨的怀中。
被司雨抓住时,司雪正准备跟着程游历出发去荒山救司听白。
光是联系报社的人还不够保险,司雪有猜到司雨在京城中的眼线,信息泄露出去的那一刻司雪就已经做好了被司雨拦截的准备。
但是司雪没想到,司雨这个疯子居然会亲自带人闯进她跟程游历的家,把她们绑走。
距离被控制到现在,程游历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的服药时间早已经过了。
被暴力捆绑再加上恐吓,如果再不用药物干预,程游历随时会发病。
为了爱人的健康,司雪不得不虚与委蛇。
“姐姐…”司雪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抿了抿唇:“我知道错了,会叫人上山去把那两个记者解决掉,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
“我不喜欢这样。”
若是此刻司雨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仔细听,其实能听出司雪的假装和强压着恶心的颤音。
但,司雨的理智已经彻底被姐姐两个字给控制住。
她生气的是因为司雪不服从她的安排,甚至为了程游历和司念念不惜背叛自己,把线索泄露给了报社的人,妄想先一步把真相揭露。
从出生起就该被自己支配的妹妹竟然生出了歪心,司雨决不允许。
但一切在姐姐这个称呼被司雪唤出来后,都可以原谅。
于是司雨垂下眸心疼地揉着司雪被捆红的手腕骨:“乖,是姐姐不好,姐姐保证再也不这样对你了。”
光是听着司雨的虚假保证还不够。
司雪抬起眼看向那个控制自己的保镖,轻声道:“那姐姐,你以后也不要再让她们打我了好吗?”
“谁?”听到这声状告,司雨的表情骤然冷下去:“谁打你了?”
刚刚还笑着的人猛地抬起眼,视线扫过刚刚绑来司雪的那群人。
司雪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没……”
将脸埋进司雨的怀中,光是味道和体温都足够让司雪厌恶,她几乎要抑制不住生理的恶心。
尤其是一想到司雨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和抱有的心事,司雪就想吐。
她不受控制地颤抖被司雨理解成了恐惧。
难得司雪肯给好脸色,司雨抓了机会对着那群负责绑司雪的人狠狠发了一通脾气。
还被控制着的程游历再没有出过声,相爱之人的默契无需多言,她听出了司雪话里的恶心,也明白了司雪此刻这些行为的动机。
看着为了自己不得不求饶的爱人,程游历只恨自己的弱小。
发完脾气还不够。
见司雪仍在怀中颤抖,以为人还是在害怕,司雨干脆把那大半的保镖全部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