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刚醒的金木研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有点茫然地坐起身,直到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摩耶,“摩、摩耶,为什么你会在——?!”
“很简单,”摩耶有点干巴巴地说,“因为你躺在我家的客房。”
她接着道:“不是梦哦,我们确实被月山习带到喰种餐厅去了。以及,现在是早上八点。”
看着金木震惊又迟疑地想说些什么的样子,摩耶摊了摊手:“本来我打你没用多大力气,但是月山习他说让我们这些没喝加了药的咖啡的人吸入了毒气,你……昏睡到现在大概也有毒气的原因吧。”
“我们是怎么……”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喝水的原因,金木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
“交易。”柴崎摩耶毫不迟疑地回答,“我跟月山习约定好了,他帮我们成功逃出来的条件是让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地点以及方法把你吃掉。”
她对金木半信半疑的神情不以为意:“我不会欺骗你,和别人的约定也不会瞒着你这个条件确实是真的。不过我是打算把它作为一个陷阱的,用来诱捕杀死我家人的凶手的。”
“难道说,摩耶,你的父母,是被……”似乎对她的感受有所顾虑,金木并没有说完自己的猜测。
柴崎摩耶倒是不甚在意地一哂:“没错,至少我的母亲,是被月山习杀死的。”
六年前,刚升上初一年级的她在妈妈的要求下,一直没有停掉父母在自己出生前就为他们女儿注册的学习塾的课程。而那一天,因为丈夫的死亡而格外担心女儿安全的柴崎纱也加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来接女儿。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摩耶独自一人往家走去。
将钥匙插入门锁的时候,她嗅到了一丝血液的味道。
尽管有所预感,拉开门的柴崎摩耶还是愣住了。
——血。
到处都是血。
那个今天早上笑着把她送到小学门口的、本应是她妈妈的女人的尸体斜靠在沙发上。
再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微笑着舔掉了手上的鲜血和碎肉的身着西服的家伙。
看上去也就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他有一双鲜红色的眼睛,那是独属于喰种的赫眼。
要逃吗?
逃得掉吗?
她能杀得掉这个家伙吗?
摩耶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你,”她看着那个饶有兴趣观察她反应的喰种,发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对我的妈妈做了什么?”
“原来如此,”他依然微笑着,“你果然是她的女儿啊。我只是在进食而已,你的妈妈很美味呢。”
……只是在进食而已?
就因为这种理由?
与那时的怒火与杀意相比,之后她因为疏于战斗而多少有些防御不及的那家伙的凌厉的攻击和
身体被赫子刺穿的疼痛都不算什么了。
“真可惜,你的味道闻起来可比你妈妈难吃多了。”
没人知道火是怎么燃起来的,等到摩耶被那个喰种打倒在地、直都直不起腰的时候,她也因为熊熊大火的热度而汗流浃背。
喰种不知什么时候逃走了,视野越来越模糊的柴崎摩耶一点一点爬到了妈妈尸体的旁边,把她揽在了怀里,独自承受着烈火灼烧的疼痛。
她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浓重的黑烟灌进了她的口鼻,柴崎摩耶怀揣着最强烈的杀意,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下,终于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全身都是烧伤。ccg的搜查官们在之后也曾来询问过她案发时的状况,她向他们描述了自己所见的那个喰种,搜查官们只是摇摇头。她拒绝了ccg的收养,
然而,当摩耶再次找回这段回忆的时候,发现记忆里的那个杀了她妈妈的凶手的脸和月山习完全可以重合——就连那服装品味和说话腔调都一样。
“所以,金木君,”她看着坐在床上的人,“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利用了你,非常抱歉。而且,我以后不会再去‘古董’了,如果要联系我的话,和以前一样用电话或者直接上门来都可以。”
金木研是不一样的。
虽然明白不能用一个群体中大部分的所作所为来衡量少部分,但是,她也还是讨厌喰种。
她看见金木研点了点头,气氛一时变得有点尴尬起来。
摩耶强笑着打破了这份尴尬:“金木君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杯咖啡?”
“……谢谢,”金木低声道着谢,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摸上了原本用眼罩遮住的左眼,“摩耶,我的眼罩……?”
摩耶停住了打开房门的动作:“哦,不好意思,沾上血了,你又昏睡着,我就擅自把它摘下来洗了。不过,反正也是在我家,眼睛露出来也没什么,权当是透透气好了。”
“而且,”她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恶作剧般的笑容,“与其担心你的眼罩,为什么不低头看看呢?”
听了她的话,金木缓缓低下了头。
假装没看到金木瞬间通红的脸,摩耶哼着小曲儿顺着走廊去厨房沏咖啡。走出几步之后,哼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摩耶蹲下|身,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安静地任泪水滑落。
妈妈,给予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受母爱温暖的机会的妈妈啊。
她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报仇的。
☆、第十一章
接到月山的联络,是两天之后的事。
那时,金木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一方面,不管是她还是金木——当然更多的是后者——对于两人的独处都还有些尴尬;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摩耶顾虑到自己行动的便利。
月山习让她把金木带到“古董”附近的一个教堂里,可摩耶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和月山习有仇的是她,和月山习结下约定的是她,没必要让金木研冒那个危险。
……况且,她在喝下了金木的血之后,自己就能模拟出他的气味,直到她出现在月山习面前之前,应该都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金木大概不会这么认为,也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过去。
——所以她没告诉金木。
月山习安排好的那座教堂实质上已经被废弃了,虽说从正门进去会像是莽撞地撞入对方的圈套似的,不过,摩耶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是金木研的话,应该是会径直从那里进入的。更何况,按照她和月山商议好的那样,本应是她和金木一同来到这里的,要是她真的那么做,也会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而把他从正门带入。
摩耶看了看表,在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三分钟时,她来到了教堂门口。教堂的大门是紧闭着的,但从高处的窗户中透出来的灯光可以看出,月山习应该为今天的事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着他的目标猎物出现呢。
“bonsoir。”
当她推开大门时,远处传来了月山习气定神闲的问好声,他似乎并不因为她孤身一人前来而感到惊讶,声音里满满的都是不紧不慢和志得意满。
摩耶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向前走了一步,教堂厚重的大门在她身后落下。就在门扉关闭、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的那一瞬间,摩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是立刻张开了那几条红褐色的赫子。
“真不错呢,柴崎小姐。”面对已经处于随时就要发起攻击的状态的柴崎摩耶,月山习倒是一点儿都不将其放在心上,甚至还拍了几下手,单薄而稀稀拉拉的鼓掌声回荡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废弃教堂内,“这么快就习惯了喰种的战斗方式,不过,话说回来……”
“你,不是喰种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昂起了下巴,向着月山习的方向走了过去,以一种近似于睥睨的姿态打量着他,尽管如此,她却一毫也不曾放松对他的戒备:“反正,你都会死在这里——在金木君到这里来之前。”
“果然被你发现了。”月山习故作无奈地摊开了双手,“难道柴崎小姐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能带金木君一起来这里吗?毕竟,闻起来就那么难吃的家伙,我也只见过一个啊。”
“那还真是荣幸啊,”柴崎摩耶冷冷地说,“不然我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这当然是谎言。
从实质上而言,她算是在这个世界已经死过了一次。虽然以她的推断,那次只不过是强制脱离,但柴崎摩耶这个身份确实是一度抹消了的,现在随着她的再次归来而恢复,可说到底,她并不完全算是当初的那个柴崎摩耶。
“柴崎小姐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摩耶睨了他一眼,根本不打算跟他就这么纠缠下去。她现在所想要的,只是速战速决而已。
这么想着,她握紧了拳头,在地上狠狠一踏,向月山习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她用身后的赫子发动了攻击,那些赫子近乎是狂乱地挥舞着朝月山习的咽喉处袭去,他却往后一闪,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从肩胛骨处冒出来的赫子缠绕在了他的右臂上,将摩耶的攻击一一挡去,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