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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九重一把把他抱起来,走到贺岁愉面前,“这傻孩子,叫娘啊!”
  赵德昭愣愣地看着贺岁愉,虽然还是没有完全认出来,但是下意识顺着赵九重的话说:“娘……”
  “诶——”听见这声来之不易的呼唤,贺岁愉连忙笑着应了。
  她离开家的时候,赵德昭刚刚学会叫娘,发音还很不标准,现在已经能很标准地喊她了。
  她从背后拿出一个匣子打开给赵德昭看,微笑看着小赵德昭,“阿昭看——这是什么?”
  赵德昭低头,盯着木匣子里花花绿绿的瓷器玩具。
  有做成月白色鸽子的瓷哨子,有脸颊红红的的小童子,还有威风凛凛的大虫和红眼睛长门牙的大白兔,还有许多许多其他的可爱小动物,全都是用瓷土烧制而成,但是做的栩栩如生,让小孩子一看就欢喜。
  他指着匣子里的玩具,转过头对赵九重激动地说:“我、我记得,娘给我送过这个……”
  说完以后,他又转过头来看向贺岁愉,生怕一不留神贺岁愉又跑了。
  贺岁愉耐心地给他解释说:“对,上次给你送了一匣子,这是师傅新做出来的新花样,和上次的不太一样。”
  赵德昭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两只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岁愉,不知不觉间已经涌现出了泪水,哽咽着说:“你真的是我娘……”
  赵九重笑:“这孩子,爹还能骗你不成?”
  小赵德昭顾不得自己还在赵九重怀里,下意识就往贺岁愉怀里扑,哭着喊:“娘——”
  贺岁愉赶忙接住他,在赵九重的帮忙下把他抱进怀里。
  “娘,你终于回来了!”小赵德昭趴在贺岁愉柔软温暖的怀抱里,“娘,你、你去哪儿了?你……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小孩子一边哭泣,一边用稚嫩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心里的委屈,贺岁愉听着,也觉得心中某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变得酸涩无比。
  “好了,你娘累一天了,来爹怀里,爹抱你。”
  赵九重想把赵德昭从贺岁愉怀里抱出来,但是赵德昭却不愿意离开贺岁愉的怀抱,看赵九重伸手抱他,他就埋头一个劲儿地往贺岁愉怀里钻,胖胖的小肉手还抓着贺岁愉的衣裳不放,口中反复说:“不、不……”
  贺岁愉笑着对赵九重说:“没事儿,我抱吧。”
  “这小子还挺重的。”赵九重在贺岁愉身侧小声说。
  赵德昭听见了,他现在已经能听懂大人们日常说的许多话了,知道赵九重在说他的坏话,立刻转过头来瞪着赵九重,奶声奶气地辩驳:“阿昭不重,爹爹才重!”
  赵九重:“……”
  贺岁愉看见赵德昭的反应,听见赵德昭说的话,实在忍不住笑。
  “其实还好,我还是有些力气的。”她对赵九重笑了笑,“抱个两岁多的孩子还是没什么问题。”
  她又对赵德昭说:“阿昭是男子汉,重些也没什么不好,将来长高一些,像你爹爹这样孔武有力,勇猛强健。”
  窗外白雪皑皑,寒风呼啸,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却可以抵御冬日的严寒。
  第91章 第91章夜色深深,……
  夜色深深,
  小赵徳昭已经被丫鬟抱去睡了。
  贺岁愉洗漱出来,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赵九重已经洗好靠在床头看书了。
  他衣裳上的系带没有系好,衣襟不知不觉间松散开来,露出小麦肤色的健壮胸膛,贺岁愉却看见了胸口上明显的疤痕。
  她跨步上前,单膝跪在床沿上,下意识扒开了他的衣裳,“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扒开衣裳一看,这条伤痕远比贺岁愉以为的要长,而且看这个结疤的痕迹,这个伤口当初一定很深。
  “几个月前吧,”赵九重看见她脸上心疼的表情,拉着她的手低声说,“早就不疼了。”
  贺岁愉皱起了眉头,纤长的手指拂过他胸口狰狞丑陋的疤痕。
  赵九重微笑着用滚烫的大掌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昏黄的烛火下,晃动的是绵绵的情意。
  贺岁愉说要在家里好好歇上一些日子,但是也没歇两天,就待不住了,也许是天生闲不下来的劳碌命吧。
  她把开封府及开封府下辖的几个县城里的铺子都检查了一圈,中途还跟账房先生们一起把所有铺子的账盘了一遍,赶在年前给大家伙发了奖金。
  等年后,她把开封府剩下几个铺子检查完了的时候,显德二年的春天,已经快过去一半了。
  赵徳昭如今也三岁了,杜夫人有意让他们再要个孩子,贺岁愉都委婉地拒绝了。
  孩子不在于多,在于精,能把一个养好教好就不错了。
  之前在密县建馒头窑烧出来的高品质白瓷卖的不错,盘完去年的账手里又有了银子,她有意在汝州建窑,这回不烧白瓷了,烧青瓷。
  后世汝窑瓷那么出名,虽然现在还不到汝窑兴起的时候,但是只要地方对了,借助汝州当地的瓷土,再加上她现在招揽的这些工匠,也许花不了多久就能捣鼓出来漂亮的新瓷器,届时能胜过南方的越窑也为可知。
  贺岁愉从年初去了汝州以后,就一直很忙,赵九重在她离家之前就已经随大军出征,陛下这次要征淮南。
  他们之
  间完全靠写信联系,两人还时常往家里给杜夫人写信。
  那一日,
  贺岁愉蹲在土丘上看着工匠们开窑,送信的王三儿拿着一封信朝贺岁愉跑过来,“东家,您的信!”
  贺岁愉随手接过来,看信封上是杜夫人的字迹,下意识拆开来看,一打开却看到了歪歪扭扭的字,说是字看起来却像画一样,只写了几个字,下面就真的画的是画。
  她立刻就猜出了这是谁写的,不由得会心一笑。
  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笑着笑着,就有点儿眼眶发酸。
  看着一个孩子从那么小一点儿,逐渐长大,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阿昭会写字了,虽然写得像鬼画符,但孩子能拿笔就很值得表扬了,她三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贺岁愉大为感动,看完赵德昭的信和压在下面的杜夫人的信以后,当即写了厚厚的一沓信派人送回去,其中大部分都是给小赵德昭的。
  别的小孩子的父母都陪在身边,就小赵德昭一个人跟着祖父祖母长大,如果别的小朋友或者府里的下人在他面前提这些事的话,小赵德昭会很难过的吧。
  她的人不能陪在他身边,话语中的关心她不能吝啬,要让阿昭觉得,即便爹和娘都不在身边,但他们都是很爱他的。
  再过两年,等阿昭大一些的时候,她就可以把他带在身边,慢慢教他了。
  比起读再多的圣贤书,在这个乱世,还是处理事情的头脑以及自身的武力更重要一些。
  而且,如果将来……
  那阿昭早些学起来也是好的。
  贺岁愉是见过乱世的人,她生下阿昭的原因,是企图能按照她的希望培养出来一个将来担当大任、秉承她和赵九重遗志的人,人都会死,但是她希望她和赵九重所做的事业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她做生意不仅仅是为了赚钱。
  她起初的目的只是希望在乱世里活下去而已,她那个时候那么爱钱,是因为手中能握住的资源实在太少了,每一文钱都有可能决定她明天是不是会饿死、病死、被人打死。
  后来找回家人,嫁给赵九重以后,她就更不缺钱,从前那种身无分文,随时都有可能被饿死的日子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那她现在还这么努力做生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心中的执念——为更好的世界奋斗一生。
  她知道今后十年,今后百年,甚至于千年后的走向。
  她知道这片土地在一百多年以后会再度沦为战火之地,就连固若金汤的开封府都会被一锅端了。
  郭荣和赵九重可以结束现在的乱世,那一百多年以后呢?她既然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就不能什么都不做。
  呕心沥血,无非为后人计也。
  她也知道自己可能会英年早逝,所以她这几年一直在跟时间赛跑,在有限的时间内争取做更多的事情。
  显德二年在一家三口隔着遥遥距离,却一封又一封的密切书信间过去。
  中途贺岁愉同时收到了赵九重和赵德昭的来信,写完回信以后一起寄出去,却不小心给父子俩寄反了。
  赵九重下一封信写了厚厚几十页,几乎全部都是在指责她每次写给他的回信那么敷衍,就薄薄几张纸,写给儿子赵德昭的信就厚厚一沓,赶得上给他写十次回信了。
  贺岁愉咬着笔头编出来了一箩筐好话,这次将日常生活中的琐事事无巨细全写进去了,写了大几十页回去,赵匡胤这才满意,勉强原谅贺岁愉之前敷衍了事的回信。
  等到拆杜夫人代赵德昭寄回来的回信时,贺岁愉不由得庆幸,幸好寄错的那一封信里,她没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肉麻的话,不然真是丢人都丢到儿子,以及公婆、小姑子小舅子面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