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白特助忽地开口。
林晚愣了一下。
抬头看他。
男人稍微有点犹豫,纠结了几秒钟,还是继续说:“太太,您日后在外遇到什么事,都第一时间跟先生说吧,先生还是挺担心您的。”
林晚以为他说的是今天在春天百货发生的事,点了点头,应道:“下午在百达翡丽的时候事发突然,我怕打扰薄先生,就没有立马联系他。很感谢他为我解困,我又欠他人情了。”
白特助拧了拧眉,不太理解她的话。
太太真的过于客气了。
有一种她顶着薄太太的身份,却没有真正认可自己是薄司御的妻子。白特助纠正她:“太太,您是先生的老婆,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欠不欠人情的?两口子也无需说感谢,您也不用总害怕打扰先生,只要是您的电话,先生再忙都会接的。”
林晚点头。
只当他在说场面话。
礼貌和他说了句早些休息,注视白特助下楼,林晚再次看了眼书房方向,也转身回了主卧,换了套真丝的睡裙,在梳妆台前擦了点精华霜,走到床边,拿起昨晚还未看完的珠宝杂志继续往后看。
她看得有点慢。
十几分钟还没翻两页纸。
心不在焉的林晚索性放下了书本,拾起床头柜上自己的手机,点开邮箱,里头躺着一封来自榕城中学校庆的邀请函。她不禁想起上一世,无论多忙,她和陆景川都约好每年回榕城参加母校校庆。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和他青春回忆。
她爱过陆景川。
深深地将他放在心尖上爱着。
她也遭受过痛楚,那三百多个日夜,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每时每刻都在剜她的肉,将她一刀一刀剐得干净,只剩血淋淋的骨头。
清欢让她试着接触薄司御,同他来一场浪漫的先婚后爱。
林晚没有回应。
一是赌不起,她怕了,她不敢再去付出全部真心赌一个男人的良心。最初的陆景川也是那么地好,那么地贴心温柔,最后还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将她踩进泥泞里。她怕薄司御也变成那样,她经历过一次,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二是母亲的仇,她是带着恨意重生的,最大的目标就是为母亲报仇,拿回属于母亲的一切。如今大仇并未得报,她没有空余的时间去思考其他事。
林晚删除了这条榕城中学邀请函的邮件。
关闭了手机。
熄了床边的落地灯,躺进被褥里睡了。
……
薄司御回到主卧的时候,别墅的照明灯光基本都熄了,窗外黑压压一片。他进了卧室,大床上的人小小一只,她已经睡着了。
给他留了盏夜灯。
算她还有点良心。
薄司御迈开步子走到床边,摘了脸上的墨镜。他深邃的黑眸里倒映进林晚熟睡的侧脸,他生了一天的闷气,她却睡得这么香。
他今天早早地从公司回来,在客厅里坐了许久。听到她的车声,看着她进了林荫道,驶入地下车库,也听着她搭乘电梯进来的脚步声。
他佯装阖眼休息。
见她主动开口与他说话,他还以为她要说sam时尚杂志封面的事,请他帮忙去争取这个机会。没想到她是在谢他,感恩他今天一通电话打到百达翡丽专柜,为她解围。
薄司御那会儿真被气着了。
气到沉默。
她可以全身心地信任依赖她的前未婚夫陆景川,却不信任他这个登记结婚的丈夫。她的心被前任占满了,她曾爱得深刻,已经分不出热情给第二个人。
得知姜初瑶请了她亲姑姑姜冉出山,给sam杂志施压,将七夕封面广告给了姜初瑶的时候,薄司御是高兴的。因为这样林晚就会遇到难题,会向他求助,他也会有一种被她需要,她视他为避风港的感觉。
可惜。
他的想法落空了。
林晚就算得不到封面广告/机会,也不和他提半个字。在百达翡丽被店长柜员刁难,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去打投诉电话,而不是告知他。
仔细想来这些都是小事,小到要绞尽脑汁才能想到的小事。薄司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非要抓着这事不放。
他想探究出个所以然。
却又得不到答案。
薄司御这一夜都没有睡,他就安静地坐在距离大床不远的真皮沙发上,借着床头的睡眠灯,看了林晚一宿。
……
天空露出鱼肚白。
微弱的亮光从窗柩爬了进来,落在男人笔直的西装裤腿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薄司御这才挪开定格在林晚身上的目光,低头看远在南山寺的老太太发来的讯息。
“你和小晚还没和好?”
“是不是因为sam时尚杂志封面的事跟小晚怄气?别瞒我,我听到姜冉出山的消息,就知道sam杂志会内定她的亲侄女姜初瑶。”
老太太年轻时就喜欢各类珠宝。
二十几年前eva珠宝大师横空出世,成为全球闻名的设计师,以自己的英文名为公司名,创建了eva骨干团队。老太太便是eva的信徒,只要出新款,她必买,多少钱都舍得砸。对于姜冉这个人她也很清楚,eva的左膀右臂。
看着屏幕上这条信息,薄司御嘴硬了一下:“没跟她怄气。”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这冷脸的脾气跟你爷爷一模一样。我和你爷爷在一起一辈子,有多了解他,就能有多清楚你。不就是小晚没请你帮忙,你心里扎了个刺不舒服吗?你可以直接跟她说,不要冷战。”
“没和她冷战。”
“薄司御,你喜欢小晚,她走进你心里了是吗?”
老太太这句话弹出来,逐字装入男人一夜未睡的眼眸里。薄司御冷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拿着手机的手却收紧了,修长的手指按压着屏幕,指骨隐隐凸显。分明是戳中了他内心的想法,他有了情绪。
第115章 林晚嘴也硬
林晚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她拢着被子起身,偏过头本能看向身旁的位置。床单工整冰凉,薄司御昨晚又没回主卧休息。
他最近忙得有点不正常。
情绪也不正常。
林晚掀开被子下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床褥,往盥洗室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黑色真皮沙发,上面留有被人坐过的痕迹。
难道他昨夜进了主卧?
没上床休息,而是在沙发上坐了会儿?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林晚打消了,北山别墅是他名下的房产,每个角落都属于他,他要进主卧必然是大大方方的,根本不用这般蹑手蹑脚。
林晚洗漱后下了楼。
偌大的屋子静悄非常,平日里一贯放着的财经广播今日没声响,客厅也没薄司御的身影。
“太太,早上好!”
管家的声音在后方响起,林晚抽回思绪的同时也将目光从薄司御经常坐的位置上收回来。她转过头,礼貌点了点头,视线扫到管家手中捧的盒子,其中一张老旧的一家三口合照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林晚盯着那合照数秒钟,照片里的男孩青涩稚嫩,眉宇间与生俱来显露冷淡疏离,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立体分明。她伸手拿了相框,注视着图里的小司御,小小的他攻击性没那么强,站在父母身前,倒还有一股孩童该有的稚气。
“他小时候长得还挺乖。”林晚道。
“先生儿时不爱说话,但特别乖巧懂事。”薄管家也看了眼照片,笑着:“旁人三五岁还在玩泥巴,跟家长耍脾气闹性子,先生早已在读书看报,知道父母亲工作辛苦,会端茶倒水体谅他们了。”
闻言。
林晚定格在小司御面庞上的目光顿了几下。
不免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母亲病重去世,她独自生活在榕城。理解林振华忙于事业劳累辛苦,丝毫不怨他将年幼的她丢在另一座城市。被接回海城,还心疼他早出晚归,总想着多做点什么去分担他的压力。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同样的,太懂事的小孩儿没有人疼爱。
她是这样,薄司御也是。也许就是因为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相仿的性格,林晚便能最大程度地感同身受。
“这是什么?”林晚看向盒子。
“一些先生视若珍宝的小物件。”管家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些掉了漆的玩具,还有几只纸张有点破损但格外精致的千纸鹤:“先生母亲折的纸鹤,应该是逗儿子玩的。他们去世后,先生就把这纸鹤随身带着。我看今天天气好,就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擦拭一下,顺便晒晒太阳。”
这纸鹤是一种念想。
林晚拾起其中一只仔细看了几眼,随后连同着手里的相框,一起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
望着女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进入拐角的餐厅,二次确认人已经走了,薄管家快步走至电话旁,拨了老太太的号码,汇报道:“老夫人,我把纸鹤和老照片拿给太太看了,您这个方法真的行得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