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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离弦赋 > 第101章
  来人一身明蓝色裙衫, 身姿纤柔中带着韧性, 五官明艳张扬,一双桃花眼中天生含着情愫,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勾人的媚意,她眯眼笑了笑,扯着调子慢悠悠道:“我何时要嫁人这事倒是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这酒馆的业绩跟你们的关系可就大了。”
  男子当着众人的面被一口回绝,倒是也没有流露出郁忿之色,反倒是毫不在意地扯着嗓子笑了笑:“那你那位妹子呢?”
  “我那位妹子?”女人眯着眼睛笑了笑,嘴角勾了勾,“她啊,你们就更别想了。”
  男子遗憾似的叹了口气,周围人顷刻间哄然大笑,随后便开始举杯畅聊,气氛一下子热腾起来。
  柳戚戚笑着摇了摇头,将大小事务都吩咐给管事后,便起身离开了。
  就在她走后不久,店门口出现一位一身青衫的英俊男子,面容儒雅,气质温和,与周遭客人豁达爽朗的气质瞬间隔开。
  他独自一人落座靠窗的那张桌子,小二习以为常般走上前招呼。
  客人间有人初次来此,不明所以地望了那头一眼,心中奇怪,“那男子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有人往那头瞥了一眼,见怪不怪道:“听说是京城来的人,来此处寻找一位走失多年的友人。”
  “这寻亲都寻到苏州来了?”
  “可不吗,你看人家那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跟我们这些粗人不大一样,许是那人对他来说十分重要吧,只是……”
  “只是什么?”
  “奇怪的是,那人每日都会来此处喝上一碗酒,坐一刻钟后便自行离开,也不知缘何。”
  闻言,有人往那头看了眼,见那男子确实独身一人坐在桌旁默默饮着酒,也不说话,动作间不疾不徐,风度翩翩。
  那人收回了视线,不再关心那头,全身心投入眼前的酒席中。
  ……
  柳戚戚回了后院,走到房门前刚要抬起手敲门,面前的门便被人从中打开,里头的女人也走了出来。
  一身青绿色薄衫被她穿出了独特的风味,应当是刚起身的缘故,她头发尚未来得及簪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后,锁骨处白皙的皮肤裸露着,在阳光下白皙透亮,欺霜赛雪,素日那张清冷的脸此刻因晨起的困倦添了分闲散。
  柳戚戚往那人身上瞟了眼,瞥见她前襟散乱的衣裳,眼底染了促狭的笑,“你可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啊?这般好风景叫我看见真是可惜了,应当叫外头想找你提亲的人看看。”
  流筝心头的困倦因她这番话散了些,不咸不淡地回她:“你若是想,应当也有不少人愿意迎你进门。”
  柳戚戚兀自笑了声,“算了,好不容易能过上这等自由自在的日子,我倒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她想到什么,忽然眯着眼笑了笑,戏谑道:“对了,那位傅公子可是日日来我这酒馆讨酒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看上了我这酒味,明眼的人可都看得出来,他是冲谁来的。”
  流筝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掀眼瞥她:“你想说什么?”
  柳戚戚在桌旁坐下,瞧着她:“你可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他对你的心思,人家都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就没点反应?”
  就是因为那人是冲着她来的,所以流筝才不愿露面。
  这道理柳戚戚自然是懂的,但亳不耽搁她拿这事打趣流筝。
  流筝看了她一眼,端着茶盏,好似不经意道:“我听说,那京城的镇南王世子这些年私底下一直在找一个人,听说那人还是他逃婚的未婚妻,他如此费心费力,你就没有丝毫反应?”
  柳戚戚面上的笑容唰一声落下,眯着眼盯着她:“说好不提京城的事情,你想犯规?”
  流筝若无其事抬眼,含笑道:“先犯规的人不是你吗?”
  柳戚戚默了半晌,讪讪摸了摸头发,瞟开视线,“行吧,我的错,我认错。”
  她将提来的一壶酒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抬起酒杯向她扬了扬,“我自罚一杯。”
  流筝视线落在这壶酒上。
  柳戚戚没注意到她的视线,将酒一饮而下,托着下巴望着门外的明丽景色,一时有些怅惘。
  “你说,这么多年了,京城还是我们离去前那副模样吗?”
  流筝没回她的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柳戚戚道:“自你恢复记忆以来,我是不是还从未与你提起过当年的事?”
  流筝淡声打断她:“我知晓。”
  柳戚戚毫不留情白了她一眼:“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晓什么?”
  她兀自说下去:“我当年将你救下后,倒是没想着瞒过那位,他猜到你没死也不奇怪,毕竟当时着实情况紧急,我找人扔进火海里那具尸体与你身形不怎么匹配。”
  柳戚戚漫不经心看了流筝一眼:“我原想着,即便瞒不了他一世,瞒他一时也是好的,谁料他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真真是对你情根深种啊。”
  她说着,语调又开始不着调,流筝浅淡瞥了她一眼,柳戚戚得了她眼中的警告,多少收敛了些神色。
  她想到后面的事,便接着说了下去,“当年他跟在你身边那样人畜无害,温和风度,谁能想到陈帝死后他竟然有那样的雷霆手段,短短几日之内便掌控了皇室的局面,肃清乱党,坐上了皇位。”
  “我原以为他会就这么安稳下去,不曾想他没多久便……”
  流筝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响,将柳戚戚的声音打断。
  柳戚戚敏锐察觉到危险,忙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不说了。”
  她讲了这么多,流筝始终面色平淡,静静地听着,柳戚戚一时也看不出她心底到底是何想法,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凑近了,小声问道:“流筝,所以你是真不打算去找他了?”
  流筝抬眸轻笑一声,眸底情绪冷淡:“你是想让我将你的踪迹散布给那人是吗?”
  柳戚戚睁大眼睛,忙抬手在自己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提他的事了。”
  流筝这才偏来视线,柳戚戚看着她的垂下的眼眸,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她想到自己刚将人救回来的那几天,流筝整个人大病一场,昏睡了数个月,柳戚戚找来了无数神医,皆以失败告终,那时她整个人形销骨立,完全没有转醒的痕迹。
  此后柳戚戚便不再找郎中了,每日给她一碗安神汤吊着她的命,说不上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流筝总有一日能醒过来,哪怕那时的她看上去与一具尸体没什么两样,脉象都虚弱得几乎没有。
  柳戚戚一边养着她,一边着手准备自己开酒馆的大事业,终归京城再也回不去了,她可不能荒废了自己的初心。
  日子就这么简单地过着,她忙得飞起时,几乎都要忘了房间里还躺着个人,偶尔不忙的时候,一边品酒一边与流筝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那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连柳戚戚都不知道自己心底那点希望还剩多少,直到酒馆准备齐全那一日,她匆匆回到家中,正要给流筝喂药时,忽然发现一直躺在床上的人不见了。
  她撂下药碗便要出去找人,谁知刚一转身,脖颈上便抵上来一个冰冰凉凉得东西,柳戚戚与刀剑打了数十年的交道,可太清楚这玩意儿是什么了。
  她原以为自己等到这一天时,会很平静,可那一刻,她眼前霎时迷糊,热泪都要涌出来。
  心中的欣喜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忘记了脖子上那柄匕首抵上来的缘由。
  柳戚戚转身,撇着嘴泪眼婆娑的就要拥住她,谁知那女人居然后退了一步,也正是这一步,柳戚戚忽然清醒过来,恢复了理智。
  面前站着的女人面色苍白,唇色也很淡,一张小脸清清冷冷,都是她熟悉的面容,可她的眼底却一片冰冷,隐隐透着杀意。
  柳戚戚霎时懵了,立在原地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于是,流筝刚醒,两人没有热泪盈眶地紧紧拥抱相认,反倒是豁出全力地打了一架。
  这一架可谓是酣畅淋漓,柳戚戚通身筋骨舒爽,只觉得这么多月以来心中挤压的情绪一扫而空,而流筝情况便不大好了。
  柳戚戚直到现在还记着,流筝当时盯着她看的冷沉眼神,仿佛等她痊愈后就要扒了她的皮,看得柳戚戚一阵毛骨悚然。
  若是在以往,柳戚戚可不是流筝的对手,她善用暗器,流筝擅长强攻,可她到底昏睡了几个月刚醒,怎么也不可能是柳戚戚的对手,于是,这一局,柳戚戚胜得毫不费力。
  之后,她花费了将近半个月,才让流筝彻底相信她。
  想起那段往事,柳戚戚便觉得脑壳子疼。
  柳戚戚想到这,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那男人都快将江南几处翻了个底朝天,我便是能瞒住他,又还能瞒多久?与其被他揪出来,你倒不如想想怎么应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