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空荡荡的领口处,一个红梅似的痕迹在林满杏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林骞尧一时间有些怀疑。按理说,昨晚他亲这里的时候,应该没有很用力,不至于痕迹这么久都还这么明显吧?
……难不成是他下嘴又没控制好吗?
看来下次还是得注意点。
看着那灼目的红痕,林骞尧有些心虚。他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会那么大胆无耻,直接又用新的吻痕把他留下来的痕迹覆盖过去。
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毕竟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因为没把握好分寸,在林满杏锁骨下面的位置留下吻痕,并被林丽娟不小心看到,被中年女人耳提面命了一番。
没有在吻痕这件事上想太多,林骞尧又问起刚才还没问完的问题:“昨晚,还有今天早晨,于景焕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事情?”
“他一直吵我睡觉!”
说到这里,一向总是温吞的,好像怎么逗都不会生气的林满杏也忍不住有了小脾气,她有些愤愤地说:
“他一直在说话,说乱七八糟的话。后面他又说什么下次,我没听懂,我很困,我先就睡着了。”
“还有呢?”看见林满杏对于景焕很是厌烦的样子,林骞尧心里很满意,他继续耐心地听她发牢骚。
“早上我抓蛇的时候,他也很吵,一直在叫,叫得很难听。”
“你又抓到蛇了?满满真厉害。”
林骞尧更满意了,他不着痕迹地踩一捧一:“城里的大少爷没有见过世面,就是这样的,叫起来是很难听。”
“但是他不仅叫得好难听,他好像不太聪明。”林满杏又瘪着嘴,略显烦恼地吐槽道:“后来他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去京市,一直问,我都回答他很多遍了,他好像都听不懂。”
“……你说什么?”
本来听得正开心,可当“去京市”这三个字出现时,林骞尧只觉得有轰鸣的锣鼓声在他耳边炸开,轰得他一瞬间脑袋都嗡嗡响。
林骞尧甚至以为是他幻听了,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满满,你再说一遍,于景焕他早上跟你说了什么?”
*
“死兔崽子,你他爹的说什么!”
平板里传来一声“砰”的巨响,是视频通话中的老人猛地把桌子上的砚台砸了下去的缘故。
血压蹭蹭地往上涨,于塍甚至怀疑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他迟早被这个讨债玩意儿给活活气死!
“我说,我要把林满杏带回去。”
于景焕不甚在意地揉了揉耳朵,他靠在床头,还肿着的脚就架在抱枕上,姿势拽得像个大爷。
“你混账!”
听到他的话,对面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一通砸东西的声音,于塍恨不得直接穿过屏幕给这个不肖子孙一个巴掌。
“老子让你过去反思,结果你就给我在那里找女人!于景焕!你还要给我闹到什么时候!你现在这样你对得起你死掉的爸妈吗!”
“……”
听到他的话,于景焕本来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冷着张脸,眼神冷漠到了极致。
“我对不起,我当然对不起了。”
他冷笑了一声,又道:“我那时候就应该死了,这样我就对得起他们了。后面也不至于因为不给那个死鬼磕头,就被你乱棍打进了医院,伤刚好然后就又被送到这个鬼地方。”
“……你!”
听到他的话,于塍只觉得一口气险些又没梗过去。他又是痛恨又是心疼地看着面前这个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孙子,最后到底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你、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让乔斯佰把电脑拿走!”
……
乔斯佰进来拿走平板的时候,果不其然就得到了那位大少爷的一声冷嘲热讽。
“乔斯佰,我让你跟他说,你倒好啊,直接让他亲自来跟我吵,你也不怕他被我气死了,你后面就没靠山了?”
只是他话音声刚落,听到于景焕说了什么的于塍就又破口大骂起来:
“小兔崽子,你他爹的又给我乱讲什么,你就是这么跟小佰说话的吗!你看我到时候抽不抽你!”
*
乔斯佰重新回到车上,再看向平板时,就瞧见屏幕中的老人很是无奈地说:
“小佰,那臭小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就算是我死了,于家也会有你的位置,你别理他,一天天的,什么屁话他都敢往外讲。”
乔斯佰依旧是微笑着回答他:“我知道,先生。您放心,我很清楚我的身份。”
“你……唉,算了。”
也不是第一次听乔斯佰这么说,于塍同样也拿他没有办法。接着,他又想起刚才那些幺蛾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乔斯佰,说:
“不过小佰,不是我说你,我不是都提醒你,让你看着他点吗!怎么现在他还是跟人搞到一块了,现在还要把人带回来……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就把他关在家里头得了!”
“先生,你先别生气。”
乔斯佰又听这位老人唠叨了一通后,他这才缓慢开口:“我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我们可以用这件事作为条件,跟少爷好好谈一谈。”
乔斯佰笑着说道:“您不是一直想让他接手于家的产业吗?这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
一通对话下来,最后,于塍深深地看了乔斯佰一眼,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佰,你这么为他考虑,那你自己呢?你现在的能力比那兔崽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其实你要是愿意的,我完全可以——”
“不用了,先生。”
乔斯佰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他的话,道:“我能有今天,已经很满足了。”
“我是您救下来的,我会帮您照顾好少爷,这是您现在最需要的,我知道。”
“……好。”
于塍也清楚他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乔斯佰的心意,更别说现在于景焕的事情已经很让他焦头烂额,再没有精力去处理其他人的事情。
于是他道:“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你去跟他好好聊聊,我是一时半会儿不想再看见那个小畜生了。要是你跟他说好了,就着手准备一下回来吧。”
而说到这里,于塍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薛理那边,这件事就先别跟他说了。等人回来了再讲吧,不然又得吵起来,到时候电话又打到我这里来……也是个不尊老的东西,跟他打交道就烦。”
乔斯佰:“是。”
终于,通话总算是挂断,乔斯佰将平板随意往旁边一放后,便摘下单片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而一想到待会儿又要去应付那位大少爷,乔斯佰顿时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先离开,回去处理完工作再过来跟于景焕谈判。
但没想到——
“咚咚”
正当乔斯佰准备发动车子时,车窗忽然被人敲了两下。他抬眸看去,就见车窗外,是一张他勉强还算眼熟的面孔。
是他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人,也是……也是于景焕不久后,就会把人从他身边抢走的那个倒霉蛋。
林骞尧。
即便对方有意掩饰,但乔斯佰还是能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他此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平静。他缓缓落下车窗,朝这位运气不好的青年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林先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乔先生,你好。”
林骞尧已经是在竭力忍耐着自己愤怒的情绪,拳头捏得死紧才能忍不住不直接冲进去,打死里面那个想要把林满杏从他身边抢走的下贱男人。
他虚伪地和这个直觉就是佛口蛇心的管家打了声招呼后,没有再迂回,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跟你聊聊,关于于……于先生和我妻子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时间?”
“哦?”
听到他的话,长发男人像是很感兴趣一样,那双没有被眼镜遮挡的、狭长的眼眸流露出了些许玩味,他示意林骞尧上车,道:
“林先生,请。”
*
“所以你的意思是,于少爷他对林小姐有越界的感情,希望我能阻拦一下,避免事情发展不受控制,是吗?”
听完林骞尧的话,乔斯佰又很是耐心地重新和他确认了一遍。
“是。”林骞尧对上他的目光,应声道。
真正面对上这个管家的时候,林骞尧才意识到他和对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即便面前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只是于景焕的管家,但是他那样用金钱和资源培养出来的人,和他这种毫无背景的人,始终还是有种不可跨越的鸿沟。
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对话当中,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林骞尧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个眼神,就让他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而让他更烦躁的是,他甚至完全猜不透这个管家现在是在想什么。
林骞尧不可否认,面对这个人,他有种自卑的慌乱。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他不想自己哪一天回来后,却得到林满杏被人带走的消息。
他于是再一次硬着头皮开口:“虽然我不认识于先生的家人,但是我想,他们送于先生过来的初衷,应该是希望他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他们大概率也不想看到于先生带一个他们根本不认识的农村女孩回去。”
“……”
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一样,乔斯佰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间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林骞尧掌心冒了一层冷汗,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想要再开口问他时,林骞尧终于看见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
“你说得对,林先生。”
乔斯佰信誓旦旦道:“这件事我会处理的,我也会联系于老先生。如果他那边同意的话,到时候我们应该也会提前一段时间离开这里,避免再产生更多问题。”
听到他的话,林骞尧本来紧握着的拳头总算是张开,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等林骞尧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
乔斯佰微微皱眉,朝他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他道:“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少爷他有些任性,所以如果现在我就出面阻拦的话,他大概率会产生逆反心理,做出更多不可控的事情。”
“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在我们离开前这段时间,就先不要干涉少爷和林小姐的接触,等离开当天我再直接让人控制住少爷,这样也能最大化减少矛盾。就是不知道林先生你能不能接受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做好了。谢谢。”
尽管林骞尧再不情愿,但也清楚目前乔斯佰提出的解决方案是最好的了。至于别的……他现在除了寄希望于他们能更快离开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