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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满杏,我们先去吃饭。”
于景焕拉着林满杏就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吃完饭我带你去我房间,你洗完澡我再洗……喔,还有你那只狐狸,到时候我找几个女仆把它一起洗了,毛上全是土,脏都脏死了。”
“嗷嗷!”
似乎听懂了于景焕在嫌弃她,跟在林满杏脚边时不时甩两下尾巴的狐狸立刻就又从后面绕到于景焕旁边,爪子一伸,就在他的鞋子上划了几道。
同样,林满杏听到他的话,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她问:“于景焕,我有房间吗?我后面可以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吗?”
“干嘛不——”
下意识地,于景焕就想说干嘛不行,但他冷不丁地想到什么,顿时就红着耳朵改口了,他梗着脖子,说话的语气很是理直气壮:
“什么一个房间?你过来当然是跟我一起住了。林满杏,你以为我家很有钱吗?哪里有那么多空的房间给你住啊?”
说到这里,于景焕想着自己会不会糊弄得太明显,于是他又很硬气地说:“房间早就住满了,这些女仆都是三四个人住一个房间,我让你跟我一起住,也是不想委屈你,知道吗林满杏?”
“可是你家不是很大吗?你说外面的小树林都是你家的。”林满杏又问。
“租的。”
于景焕张口就来,他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那些是我家的,但是都是我家租的,就白天能待一会儿,晚上就不行了。晚上大家都得回去挤着睡觉,女仆是四个人一个房间,我是少爷,我有特权,可以一个人睡,但是多一个更好,省钱。”
“那好吧,我听你的。”
林满杏乖乖地应了一声,接着她又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狐狸的脑袋,唉声叹气的,巴掌大的脸蛋子,好不惆怅:
“林元宝,你晚上不可以去小树林,你以后只能睡我和于景焕中间了。”
“……”于景焕眼皮一跳。
他看着林满杏蹲在他跟前,念经似的跟面前的狐狸说话,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空耳了。
不是?
谁睡中间?!
*
虽然在回来的路上,于景焕就有幻想过这样的场景。
但是当他看见林满杏带着一身热乎乎的水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像个傻子一样,眼睛直勾勾地黏在林满杏的身上。
林满杏像什么呢?
有的时候于景焕觉得她像水豚,像企鹅,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好像情绪很稳定,又好像只是因为她不太聪明。
有的时候于景焕又觉得她像蘑菇,像土豆,营养不良、矮不隆冬的一个,蹲在地上要是不仔细看,可能一脚就踩上去了。
但是现在,于景焕觉得她像个苹果,让他很有想咬一口的冲动。
热气将林满杏的脸,蒸得红润而又饱满,像是挂在枝头上,熟到随时要掉下来的苹果,而鼻梁两侧红褐色的小雀斑,就是苹果上的花纹。
至于那双他每次看,每次都忍不住看入迷的眼睛,这时候也是雾蒙蒙的,如同水洗过的玻璃珠一样干净剔透,就这么不掺杂一点欲望地看着他。
“于景焕,你洗澡的地方好大,还可以一直躺在水池里,水都不会变凉,好舒服啊。”
虽然林满杏看不懂于景焕的眼神变化,也不懂什么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五分薄凉的饼状图,毕竟她的文化水平实在不高。
但是这不妨碍她杏眼弯弯,开心地和他分享她洗澡的感受,用最简单最质朴的表达方式。
而她这么直白的话语,也让于景焕呼吸都停了一拍。
他没有压抑自己的欲望,两步上前,两只手直接就捧着林满杏的脸蛋,低头吻了过去。打了舌钉的舌头更是毫不犹豫地探了进去,卷着林满杏的津液,水声啧啧作响。
直到于景焕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眼皮一撩看见两个穿着女仆捧着林满杏更换下来的衣物从她身后走过,他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只是虽然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继续这么亲林满杏,但于景焕也实在安分不到哪里去。
他两只手揉捏着林满杏的脸,看着她被他挤出小鸡嘴,忍不住就又低头啄了一下。
“林满杏,你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啊。”
没有用过花洒浴池,需要女仆进去教她,笨笨的很可爱。
一走出来就被他亲,被他的舌钉刮得不舒服了也没有揍他,乖乖的也很可爱。
于景焕怎么看都觉得她可爱。
他又摸了两下林满杏的脸,跟狗似的在她脖子上吸了两下那自己早就用惯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好闻起来的
薄荷味的沐浴乳香气,这才拉着林满杏,让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你先坐在这儿,我洗完就出来给你吹头发。”
*
“咚咚咚”
标准的三下敲门声响起后,同样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的乔斯佰,安静地站在门口,耐心地等待着。
在约摸一分钟后,乔斯佰听见了门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他面前这扇门就被于景焕一把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青年那头标志性的,有些掉色的银灰色头发,和他那张俊朗但嘴角带着淤青的面庞。
一如往常地,乔斯佰挂上一抹职业微笑,说道:“少爷,老先生和薛总已经在书房等你和林小姐了,想问一下你——”
但乔斯佰的话没有说完,就先看见于景焕的身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跟雨后春笋似的从于景焕的手臂一侧探了出来,本来酝酿好的话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卡了壳。
很多鸟类都对亮晶晶的东西有特别的喜好。
这一点其实在人身上应该也有所体现。
否则……
乔斯佰不太明白应该怎能才可以更好地解释,解释为什么他看到林满杏那亮晶晶的,还略微红肿的嘴唇,会思绪突然一空。
只是这种走神的失误,不过是几秒的时间,身为于家的管家,乔斯佰很快就又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他重新又问了一遍刚才没能问完的问题:
“少爷,想问一下,你现在可以去书房了吗?”
*
于塍的书房是在主楼的五楼。
准确来说,是整层五楼都是于塍住的区域,会客厅、会议室、卧室、茶室、书房……还有他养了一大堆花花草草但没活几株的室内花房,即便于景焕已经在这边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有的时候,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他一时半会儿也都想不起来这个房间是用来干嘛的。
事实上,原本于景焕住的三楼,构造其实跟这儿也差不多。
只是后来他叛逆期,会议室被他改成了麻将室,茶室也被他改成了酒吧吧台……当时于塍就被气得直接扛着拐杖亲自动手砸了一通,足足砸了有五分钟,拐杖都砸坏了一根。
一边跟在乔斯佰身后,于景焕一边牵着林满杏的手,回想着以前的事情。
想着想着,他就没忍住凑到林满杏脸颊边跟她咬耳朵,准备跟她说些悄悄话。
“少爷。”
却在这时,乔斯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站在书房门口的女仆刚准备为他们开门,就看见乔斯佰先她一步示意打断她的动作,女仆于是又安静地收回手。
“在进去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乔斯佰依旧是笑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林满杏身上,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看向于景焕,问:
“如果您不想老先生的拐杖当着林小姐的面砸在您的腿上的话,等会儿您最好可以稍微控制一下和林小姐的距离。”
于景焕:“……”
于景焕说悄悄话的动作一顿,被乔斯佰这么贴脸开大,他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说话的语气也很呛人。
“要你说,我当然知道。”
“好的。”
对他不耐烦的态度,乔斯佰面上笑容依旧,没有一点被冒犯的愤怒。接着,他转头看向女仆,对着对方点头示意了一下后,面前深棕褐色的房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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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于景焕就又闻到了那熟悉的、贯穿他十几年的檀香味道,依旧是那么呛人、那么让他抵触,一下子就唤醒了他被于塍教导的、讨人厌的回忆。
入目是以深咖紫色为主调的、复古而又典雅的装潢。
巨大的紫檀竹纹书柜整整打了三面,厚重的书籍前,随意摆放着不知道历经了多少朝代的花卉纹盘和金铜佛像,只有窗台前,那几盆绿植勉强为这肃穆的环境增添了点生机。
书桌上,香炉中的沉檀香烟雾袅袅,桌后,神情严肃郑重的老人笔挺地坐着。而桌前,两把圈椅各自侧摆着,左侧一把上,则坐着个身穿纯黑三件套西装、乌发梳理成整齐背头的成年男性。
他双腿交叠着坐着,裁剪修身的西装裤包裹着男人笔直的长腿,林满杏跟着于景焕进来时,他还正从容地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饮啜着。
只是尽管男人的发色是乌黑的,但他过分优越立体的五官、清晰分明的面部轮廓线条,以及那双狭长的墨蓝色眼眸和比常人都要深邃几分的眼窝,都显示着他有着一部分的西方血统。
几人进入书房后,男人没有说话,主位上的老人也没有说话,像是都在等对方开口一样,环境先是诡异地安静了片刻,直到——
“老先生、薛总,”
乔斯佰恭敬地朝着他们两个人问了声好,接着又说:“少爷和林小姐已经到了。”
“到了吗?”
薛理捏着茶杯,冷淡地撩去一眼。明明是坐着,可他的眼神却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尽显上位者傲慢的姿态。
“到了怎么不知道喊人?小焕,看见我不知道叫一声舅舅吗?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吗?”
于景焕:“。”
三个月不见,还是这么有爹味。
从小到大于景焕就没少感受到薛理那扑面而来的大爹味道,或许是觉得他妈死得早,他又是他唯一的外甥,他需要承担起教养外甥这个义务,所以尽管薛理大他不过十岁,面对他还是浓浓的封建大家长做派。
不过他也只是口头上会训他几句,实际上大部情况下还是对他挺好的,虽然他有心无力,公司实在很忙到不了场,但是钱一般都到场了。
——当然,这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理知道,有于塍抽他就够他喝几壶了,他也就没什么到场的必要,还不如好好去做他的奸商。
所以,听见薛理的话,于景焕虽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朝着薛理喊了声“舅舅”。
接着,他转头就又跟林满杏介绍:“林满杏,这是我的舅舅,你以后也喊他舅舅就行。”
“于景焕。”
只是于景焕才刚这么说完,林满杏都还没来得及回应他,紧接着男人那带着明显不满的低沉嗓音就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薛理没有再喊于景焕从小到大喊的“小焕”,而是用着沉沉地喊了声他的大名后,仿佛眼中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风暴,他幽深晦暗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满杏身上,如有千斤。
“我只有一个姐姐,你妈妈也只有你一个孩子。不是什么野东西都配喊我舅舅,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