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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隐很想抗议,他觉得很委屈,他又没错,为什么公主连带他一起惩罚了?
  但聂隐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瞪着那被李珍牵出来的阿史那。
  李珍觉得,这世间最尴尬最诛心的惩罚莫过于和自己最讨厌的人相亲相爱。
  就比如阿史那和聂隐这两人。
  他们在临水台正门口,身子都站得很直。两人之间隔了起码有一米远,头也各自偏向一边谁也不看谁,但却一人伸出一只手紧紧相握。
  偶尔有路过的宫人看到这幕,便窸窸窣窣地讨论起来。
  李珍在两人面前来回巡视,边走她还边说:“不许松开啊,要是谁给我松了,就重头再来。”
  跟讨厌的人牵手已经够烦了,但要是重头再来无异于雪上加霜。因此两个人虽然谁也不待见谁,但都紧紧拉着彼此的手,一点不肯放松。
  一炷香的时间很难熬,但好歹快要过去了,聂隐闭眼皱眉等待结束,阿史那却像是终于受不了似的,转头对着聂隐怒吼:“不是,你牵归牵,扣我手干嘛?出了一手的汗恶心死我了!”
  聂隐也是早就忍到极限,他也对着阿史那说道:“王子可不要得寸进尺,怎么不想想是因为谁,我才会在这里受罚的?”
  “你还委屈起来了?那你就不要整日跟着阿珍,这样她罚我的时候就不会想起你了!”
  “我已经说了很多遍,请王子不要直呼公主名讳,应当尊称一声‘公主’!”
  李珍没想到都这种情况了,这两人还能吵起来,她最终受不了地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喋喋不休的争吵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受罚还敢吵吵闹闹的,再加一炷香的时间!”
  两人顿时急了:“公主!”“阿珍!”
  李珍一个眼风扫过去:“谁再敢出声,就再加一炷香!”
  “……”
  *
  李珍的惩罚果然让阿史那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写了两个错别字,此后但凡是李珍布置的默写他都不折不扣的完成,生怕自己再出现一点错漏,再跟聂隐在宫门口丢人现眼的手牵手。
  如此过了几天,阿史那的功课大有长进,几乎能把整首千字文给一字不错地默下来。
  李珍看着他写出完整千字文暗自心惊,她此时才发觉阿史那的天赋其实很高,什么东西稍加引导就一点既透。
  她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会一统北方,成为赫赫有名的北夷王了。
  而阿史那也拿着自己的千字文对李珍邀功:“喂,我都可以一字不错地写下来了,你是不是可以……”
  李珍故意装作听不懂:“可以什么?”
  “就是,就是……”阿史那扭捏了许久才说,“不能给我一点奖赏吗?”
  做得好了确实该奖赏,李珍爽快地说:“好吧,那你想要什么?”
  “要不要我让玛瑙给你做点好吃的?”
  阿史那用力摇头:“我不要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
  阿史那这次又是吞吞吐吐了许久才回答:“我……我想要你亲手绣的东西!”
  话还未说完,他的脸已经烧红一片。
  他听说大雍有个习俗,中原女子会给亲近的男子绣些香囊什么的。
  他跟李珍之间既是同窗,又有着师生之谊,李珍帮自己绣点东西也没什么吧?
  阿史那提的这个要求却让李珍犯了难:“一定要我来吗?我让翡翠给你绣个香囊行不行?”
  原主元昭公主在女红这块本就马马虎虎,她穿进这具身体后也从来没动过针线,要她绣鞋垫香囊什么的她根本不会!
  阿史那怕她拒绝,赶紧补充说:“随便绣个什么都可以!只要……只要是你亲手的……”
  李珍不好拒绝阿史那,拖着下巴沉思后,脑子里总算想出一个主意:“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给你绣块帕子,上面绣上你的名字阿史那。”
  “好!”阿史那激动地应和一声。
  但他又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但你能不能别绣阿史那这三个字?”
  李珍好奇:“为什么?这不是你的名字吗?”
  阿史那摇头:“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这其实算是我的姓氏。”
  “我父王给我取的名字是……猲狙。”
  “我的全名是阿史那猲狙。”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阿史那记得父王说过,猲狙是一种传说中的异兽,它外表像草原上常见的狼,力量强大,十分凶猛,还善于隐藏自己。
  大雍北夷人极少,皇宫里更是只有他和他的侍从,他的全名叫起来拗口,久而久之大家都只会叫他阿史那了。
  比起猲狙这个名字,阿史那更能凸显他来自何处。
  但让李珍来绣自己的名字,阿史那更愿意她绣“猲狙”,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姐妹都姓阿史那,这样就看不出是独给他一人的了。
  “猲狙……”李珍喃喃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又让阿史那将它写出来。
  以免自己忘记,李珍将写着阿史那名字的纸收下:“好,那我就绣这两个字吧。”
  “……我还有一个要求。”
  李珍问:“什么?”
  “这个东西你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绣?不要给别人?”
  阿史那瞥了一眼在外面守着的聂隐。
  “尤其是他!”
  李珍一笑:“你这人真是霸道,为何我不能给别人绣?”
  “门外那个人整日跟着你,一定对你心怀不轨,若你给他绣,岂不是便宜了他?”
  “那我给你绣,不也是便宜了你吗?”
  阿史那又立时支吾起来:“这怎么一样呢?这是你给我的奖赏!”
  李珍说:“聂隐是我的禁卫,他若保护好了我,我不也应该奖赏他吗?”
  “不许这样!”
  一想到李珍亲手给聂隐绣东西的样子,阿史那就觉得心情不畅。
  “他只是一个下人,你随便赏点吃的玩的就行了,干嘛要亲自绣东西给他?”
  李珍挑挑眉:“那未来我给我的夫君也不能绣吗?”
  “夫君……”
  一听到这话,阿史那就偃旗息鼓了。
  李珍未来的夫婿是唯一有资格陪伴她一生的男子,自己有什么资格让她不给自己的夫君绣东西呢。
  看到阿史那如此丧气,李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放心,我答应你,这东西我只给你一人,就算是未来夫君我也不给!”
  “当真?”
  阿史那眼里变得亮晶晶的,顿时透出喜色。
  巨大的喜悦充斥他的全身,他一时连李珍蹂躏自己头顶的手也顾不得了。
  “当真!”
  李珍回答的很干脆,阿史那脸上露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来。
  不管未来如何,从现在开始,李珍有一部分是独属于他的了,虽然只是一块小小的绣帕。
  但不管那东西有多小,阿史那只要想一想就感觉自己身子里的欢喜要溢出来了,一颗心像飘在云端,变得柔软而飘忽。
  【恭喜您获得好感度5点,生命增加18天6小时】
  听到好感度播报的声音,李珍心情很好的又揉了揉阿史那蓬松的发顶。
  *
  李珍回蓬莱宫后,让翡翠找了块素白的帕子来,然后在帕子中心描了“猲狙”二字。
  她绣工实在拿不出手,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逞能,就在手帕上绣这两个字好了。
  绣这个很容易,李珍不过几天就完成。但这个东西还是粗糙了些,李珍拿去上书房都不太好意思送给阿史那。
  阿史那见了也没说话,只是将帕子叠成块,收进了胸口处的衣襟里。
  李珍还有些紧张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阿史那道:“挺好的。”
  他在李珍面前没什么反应,回到临水台时,他的侍从却见他日日都要将手帕放在枕边才肯睡觉,且不许宫人触碰一下。
  离开临水台时他也要带在身上,好似片刻都离不得。
  侍从笑着打趣他:“王子看来很喜欢公主送的东西呢。”
  阿史那只会嘴硬说:“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帕子,我哪有很喜欢?”
  侍从道:“话虽如此,那可是公主亲自绣的,可见公主对王子的用心。”
  这话阿史那倒没反驳,只是一味地摩挲着手帕上的“猲狙”二字,嘴角悄悄透出笑意来。
  *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皇宫里的人衣服穿得愈发单薄,李珍怕热,早命玛瑙做好了冰冰凉凉的酥山,等着自己回宫吃。
  她见日头正毒,便邀郭子令同去蓬莱宫中吃酥山。
  郭子令推辞不过,和李珍一同朝蓬莱宫走去,两人拐过一道宫墙时,迎面撞上了一个年轻男子。
  男子将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用青玉发冠箍住,他身上则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锦袍,袍子上绣着竹叶花边。
  那重重叠叠的繁杂衣袍看得李珍身上直发热,男子却丝毫不觉,行走时面色如常,步履轻快,一看就是一个将行止礼仪都浸润进骨子里的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