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桑渺盯着他，忽然觉得一阵烦躁：“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会瘫痪？”
沈煜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有这个心理准备。”
他语气平缓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我小时候，确实有过一段时间腿部力量不稳定，后来恢复了，但家里有类似的病例，我就留意了一下。”
“……”
桑渺的呼吸猛地一滞。
家里有类似的病例。
也就是说，沈煜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可能会瘫痪，只是以前没表现出来？
她的指尖攥紧，声音有些发颤：“所以你之前的腰伤……会不会也是这个病的早期症状？”
沈煜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
桑渺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她还以为，沈煜只是腰伤拖久了，导致恶化。
可她万万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可能注定会瘫痪。
“所以，你一直都没打算告诉我？”
她死死地盯着沈煜，眼神锋利：“如果我不发现，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沈煜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轻描淡写地道：“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也没用。”
“……”
桑渺气笑了。
她是真的被气笑了。
“沈煜，你是不是觉得，我要是知道了，就会跑？”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沈煜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狡黠：“你跑不跑，取决于你自己。”
“……”
桑渺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自己的情绪。
这人都要瘫痪了，还能这么嘴硬？！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手，在他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还能不能感觉到？”
“……”
沈煜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掐的地方，嘴角的笑意终于淡了几分。
“……没有。”
他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要被风吹散。
“……”
桑渺的心猛地收紧。
她的指尖松了又紧，最终狠狠地锤了一下方向盘：“换医院，我们去找最好的医生。”
沈煜偏头看着她，眼神有些无奈：“桑渺……”
“别跟我说什么‘没必要’。”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只要还有一线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沈煜盯着她，眸色深了深。
半晌后，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低哑：“……好。”
回到家后，气氛依旧低气压得可怕。
桑渺坐在沙发上，翻着手机上的医疗资料，脸色阴沉得吓人。
沈煜慢吞吞地靠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认真研究治疗方案的样子，忽然轻声道：“其实也没那么糟。”
“……”
桑渺冷笑了一声：“你是觉得瘫痪没什么？”
“也不是。”沈煜笑了笑，语气懒散，“就是觉得，你好像比我还紧张。”
“……”
桑渺没理他，继续翻资料。
沈煜看着她皱紧的眉头，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那以后，你是不是要抱我走？”
桑渺一顿，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多轻？”
沈煜眼神带笑，语调轻飘飘的：“那你要不要现在开始练习？”
“……”
桑渺懒得搭理他。
她是真的气得没力气骂人了。
这人都瘫痪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但她很清楚，沈煜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糟糕。
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消化痛苦，从不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所以，他才会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可怜”。
桑渺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拉。
沈煜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抱住了自己。
桑渺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声音低低的：“以后要是你走不动了，就让我抱你。”
“……”
沈煜的指尖微微收紧，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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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桑渺翻来覆去，越想越不对劲。
她猛地坐起身，偏头瞪向旁边的男人：“沈煜。”
“嗯？”沈煜正半倚在床头，看着论文资料，闻言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桑渺深吸一口气，语气危险：“你知道自己可能会瘫痪，竟然还敢勾搭我？”
“……”
沈煜手里的书页顿住了半秒。
他眨了眨
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调依旧慢悠悠的：“这话说得……好像我骗婚似的？”
“你不是？”桑渺冷笑，“明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站不起来，还敢勾引我？你这不是骗婚是什么？”
“……”
沈煜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完全不慌，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床沿，语气意味深长：“要是当初我一开始就告诉你，我以后可能会瘫，你还会喜欢我？”
桑渺一时语塞。
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如果真的把时间倒回去，让她在完全不了解沈煜的情况下，直接听到“这个人以后会瘫痪”——她确实不一定会主动靠近他。
可问题是，沈煜这人根本就不是能让人轻易远离的类型！
这人长得好看不说，脑子还聪明得要命，偏偏那张嘴又特别会撩人，时不时给她下套，让她防不胜防。
而且，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冷淡，什么时候又该恰到好处地撩人。
——他从一开始，就在有意无意地把她往他身边拽！
桑渺咬了咬牙，眯眼盯着他：“所以你是故意的？”
沈煜挑眉，语调懒散：“你觉得呢？”
“……”
果然是故意的！
桑渺彻底无语。
她的指尖狠狠收紧，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行啊沈煜，胆子够大。”
她转身就下了床，直奔书架，把他平时放论文的文件夹拎出来。
沈煜看着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笑意淡了些：“你干嘛？”
桑渺抱着文件夹回头，笑容危险：“我要看看，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沈煜：“……”
十分钟后，桑渺站在书桌前，看着一堆资料，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翻到了一些以前的检查报告，发现沈煜从研究生时期就开始留意自己的神经状况，甚至自己还研究过相关文献。
——他早就怀疑自己得了遗传性痉挛性截瘫！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冷笑着开口：“沈煜，你不止骗婚，还是个惯犯？”
沈煜慢悠悠地抬眸，眼里满是无辜：“我没骗你啊。”
“你没骗？”桑渺冷笑，“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煜撑着下巴，语调慵懒：“因为那时候还不确定。”
“那后来呢？”桑渺步步紧逼。
“……后来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沈煜理直气壮地说道。
“……”
桑渺被噎住，半天没说出话。
这人是真的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她愣了两秒，忽然猛地往前走了一步，单手撑在床沿，逼近他：“沈煜，你给我说实话，你从一开始就想让我喜欢上你，是不是？”
沈煜微微抬眸，眼尾上挑，语调散漫：“不然呢？”
“……”
桑渺彻底无语。
她还以为，自己是慢慢喜欢上沈煜的。
结果呢？
这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桑渺盯着他，忽然笑了笑，语气意味深长：“行啊，沈博士，不愧是做实验的，连谈恋爱都这么有计划。”
沈煜挑眉：“谢谢夸奖。”
“……”
桑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真是服了。
她冷笑一声，忽然一把拽住他的领口，盯着他，眼底藏着一丝危险的光：“既然你那么聪明，那你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
沈煜的眸色微微一暗，片刻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桑渺。”
“嗯？”
“你现在这个动作……”他懒洋洋地歪了歪头，唇角微勾，“很像是在壁咚我。”
“……”
她真是疯了，才会跟这人讲道理！
桑渺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松开手，冷笑着起身：“行吧，我认了。”
沈煜眨了眨眼，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笑意：“认什么？”
桑渺咬牙切齿：“认了你骗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煜问。
“还能怎么办？”桑渺挑眉，语气不善，“既然被骗了，那我只能负责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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