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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公主有新欢[双重生] > 第21章
  回到帝京这一年的时间里,稚奴一直按照古籍里的法子调理她的身子,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最近宋枝鸾旧病复发,怀胎有危险,稚奴知道宋枝鸾不会停药,已经做好准备把求胎的方子换成补药。
  可眼下还未换药。
  稚奴将药方拿在手里,仔细的查看一遍,这药方她早滚瓜烂熟,可不放心,又取了药渣,细细闻看,半晌才确定道:“殿下,方子没有问题,药也没有问题,殿下的身体受孕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没有怀上,可能是缘分未到。”
  宋枝鸾道:“我与谢预劲成婚已快七年了,怎会还无缘。”
  她兀自低喃,低头间想到一种可能,“我的身子没问题,稚奴,你说会不会是谢预劲的身体有问题?”
  话说出来,两人对上视线,皆是一愣。
  宋枝鸾这话是心念所致,可细细一想,并非全无可能。国公府子嗣这样单薄,莫不是都是身体出了问题?
  谢预劲现下不在府上,不能把脉,宋枝鸾便叫了玉奴进来。
  “把府医带来见我。”
  这位国公府的府医在谢家待了许久,谢预劲身康体健,甚少有病的时候,请脉都是经由这位老先生,医术比起宫里的御医也不遑多让。
  穆力被带到宋枝鸾面前,花白胡子磕在地上,“公主殿下让小的来不知有何事?”
  “我问问你,”宋枝鸾让稚奴把门窗都关紧了,小声道:“你在谢家待了这么多年,可知道谢预劲是否有隐疾?”
  “隐……隐疾?”穆力仿佛被吓了一跳,“没有的公主,将军人中龙凤,怎会有隐疾呢。”
  宋枝鸾托腮道,“当真?你是他们谢家的人,不会帮着谢预劲欺瞒本公主吧?”
  她本是随口吓唬一句,其实已信了穆力的话。
  “你可知欺瞒……”
  可是,底下跪着的穆力突然身子一抖,“殿下!小的知罪,还请公主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
  宋枝鸾不是个威严的人,奈何生在皇家,有样学样,那副上位者模样,若要摆出来也是很唬人的。
  看到将这老大夫吓成乌龟,宋枝鸾想开口让他起来。
  但他好似生怕让宋枝鸾先开了口,迫不及待道:“公主殿下!小的真的知错了,小的不该为将军配置绝嗣汤,可是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小人是谢家的家奴,若非将军一意孤行,小的也不忍断了谢家的后啊!请您网开一面,饶过小人。”
  死寂。
  房内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外头的阳光也照不透这一片黑暗。
  良久,宋枝鸾怔着声音道:“什么时候的事?”
  穆力连连磕头,“是……是在公主殿下您和将军大婚前夜。”
  大婚前夕。
  当真是很遥远了。
  可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他们相爱不是么。
  大夫等不到宋枝鸾发话,头一直紧紧贴着地砖,浑身冷汗,“殿……殿下……”
  宋枝鸾眸被他的话打断神思,轻轻啊了一句,抬起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微微发热的眸。
  “无事了,下去吧。”
  大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玉奴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直了,开门让他出去,嘱咐他对今日之事保密。
  随即和稚奴站去宋枝鸾身边。
  “谢预劲……为何不肯同我有孩子,”宋枝鸾感觉胸口仿佛缺了一块,空落落的,闷痛不止:“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殿下……”
  “八年了,早该怀疑的,我怎么就没往他身上想过呢。”
  稚奴眼里涌上泪:“殿下别难过。”
  宋枝鸾抹去泪,可鼻子泛酸,眼中很快又蓄满了水:“我难过什么,谢预劲那个混蛋自己绝了自己的后,我替他难过什么。”
  “殿下,”玉奴上前抱住她,寒声道:“玉奴去为殿下要个公道。”
  “不,”宋枝鸾抓住她的袖口,站起来,长长的裙摆摔在地上:“别给皇兄添麻烦了。”
  皇兄的麻烦越多,姐姐回家的路就会越坎坷啊。
  夫妻之间,总会有矛盾的。
  他不想要孩子而已。
  “不要紧,”宋枝鸾收回手,她冰寒的手心贴着手炉,指尖探入络子里缠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
  宋枝鸾喜欢看谢预劲冒着雪回来。
  喜欢看他的大氅上满是雪絮,蜿蜒成水渍,要是风雪更大,还会往地上掉水珠。少时姐姐教给她一句叫“风雪夜归人”的诗,宋枝鸾背完诗,钻进姐姐的怀里,姐姐说这一句很孤寂,但她说这一句很美,甘愿冒着大雪,浑身湿透也要回去见的人,多美好啊。
  没有想到一语成谶。
  后来无数个雪天,她在破庙里等着姐姐回来,也在雕梁绣柱的国公府里等谢预劲回来。
  这一次谢预劲隔了三日才回国公府,解开系带前,他看了眼坐在熏炉前的宋枝鸾。
  宋枝鸾正在吃点心,抽空看他,“你回来啦。”
  谢预劲点头,“吃的什么?”
  “稚奴给我做的药膳,有些苦,你肯定不喜欢,就不给你尝了。”
  外面下着雪,天色阴沉,午后的天瞧着像夜里,谢预劲将狼氅放在椅上,很快小厨房就端来了饭菜。
  等送菜的侍女都走了,宋枝鸾净了手,在谢预劲对面坐下,温声道:“你不想要孩子,为什么不和我说?”
  谢预劲落筷时很轻微的顿了顿。
  “你知道了。”
  “是不是知道的太晚了,这么多年,我竟然没往你身上想过。”她习惯性地叠起胳膊,下巴抵在上面,貌似随意的笑:“谢预劲,你该不会……是真的不喜欢我吧?”
  宋枝鸾说到这里,心里一阵刺痛。
  谢预劲掀起眼皮,目光与她的在空中对上,长久的沉默。
  就在宋枝鸾以为他默认了的时候,身前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我记得我回答过这个问题。”
  宋枝鸾的心都仿佛被冻住了,浑身僵冷。
  无数场景在此刻浮现在眼前。
  是了,谢预劲从未说过喜欢她。可她只是觉得他说不出口,从没当真,直到大夫的话让她动摇,今日才明白。
  谢预劲放下筷子,“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枝鸾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伤心,可实际上这两日她已将这两样情绪挥霍的厉害。
  此时听到谢预劲的话,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慌张,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从身上剥离了。
  她不知道该对谢预劲露出什么表情才好,最后还是借用笑容掩饰,“那你为什么担心我的病,为什么背我,为什么冒死救我啊,你说的话我才不会信。”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还含着很浅的笑意,听起来和平时拌嘴没什么区别。
  谢预劲回的也淡,“不喜欢就不能背你,不能救你?”
  “这不一样。”
  “不能做这些,你现在已经死了。”他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其实宋枝鸾也从没见谢预劲说过什么玩笑话,只是从前她自以为是,如今她却看清楚了他的神情。
  他一直在认真的回她的问题啊。
  宋枝鸾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问,喉咙似乎有些异样,她喝了杯茶,压下口腔里隐约的血气,把空杯子放在桌上,“你以后别再做这些容易被误解的事,我会生气。”
  说完,她没有看谢预劲脸上的表情,关上门,径直去了东厢房。
  在妆奁前坐了一会儿,宋枝鸾取下铜镜照自己的牙齿,仔仔细细地看过去。
  颗颗洁白,没有出血。
  那么
  喉咙里的血腥味是哪里来的。
  自从宋缜死后,宋枝鸾便常常做噩梦,那些吃了宋缜的野狗互相啃噬,闯进城来,也把所有人吃尽了,后来野狗匍匐成了新的京都,城门成了它的嘴,吐出满地尸骸。
  她快分不清这是错觉还是真实了。
  -
  书房内,郭子义取来印信,交由谢预劲。
  “将军,今日有内侍传来消息,说皇上今日晨起咳了血。”
  谢预劲耳边响起的却还有另一道声音。
  【我会生气。】
  宋枝鸾的脾气算不上好,也并非第一次与他置气,可这一次,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同。
  他从没想过要当父亲,一个宋枝鸾已经让他的计划偏离,若有了孩子,只会纠缠不清,喝下绝嗣汤于谁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将军?”
  谢预劲在公文上盖印,淡淡道:“我在听。”
  郭子义点点头,将这几日探听来的消息尽数告知完毕,临走前,谢预劲问:“迁都一事进展如何?”
  皇嗣凋零,不少臣子认为前朝触怒天威,帝京不详,自宋定沅自立为帝后便着手迁都一事。
  郭子义有些奇怪这个问题,但他平日担的虚职,有一大半功夫都花在了探听消息上,因此回的很快,“工部尚书昨日回禀,说三大殿已经修缮好,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可请钦天监择吉日。”